老何同志的牺牲
黑暗吞没了整条胡同,在这个特殊时期,每一个夜晚都似乎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好像随时都会有炮弹从头顶上落下来。
卢梅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了,尖嘴老四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探头探脑地从院子里钻出来。按照卢梅的吩咐,他要去胡同尽头的那堵高墙边,也就是上次横路芳子逃跑的那堵高墙那里,寻找可以掩埋老何同志等人的地方。
我们说过,这堵高墙的下面是一片杂草,杂草的旁边是一个浅浅的土坑,横路芳子就曾经把那个想要欺负刘小妹的家伙埋在了这里。现在,尖嘴老四也选择了这个地方。
悄无声息地来到墙边,尖嘴老四蹲下身子向四周看了几眼,没有看到有其他的人影,于是挥舞手里的铁锹挖开了一个大坑。铁锹碰到了泥土下面一个很硬的东西,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
尖嘴老四不明所以,扒开了泥土,眼前出现的是一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铁锹碰到的正是那个人的已经发黑的腿骨。
“他妈的,真倒霉。”尖嘴老四捂住鼻子,也顾不得仔细看尸体的样子,慌忙地闪开身子。
过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样的深度已经足够,他弓着腰走了回来。
刚刚推开院子的大门,探进头去,忽然,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吓得这个家伙低呼一声就跳出去很远。
大门边,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的老何同志,怒目看着他。
由于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而且一直是被捆住手脚的,老何同志的力量明显不足,木棒落下来的速度也很慢,否则尖嘴老四很难躲得过去。
“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尖嘴老四不敢大声说话,抽出了驳壳枪,目光掠过老何同志的肩膀,向院子里扫去,一眼看到贺玉宝倒在那里,手脚都被捆住了,正在对着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何同志的嘴角露出嘲讽的冷笑,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尖嘴老四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临走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三个人身后的绳结,如果没有人帮助,应该不会挣脱。可是,现在的情景却又叫他不得不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没有检查好了。
尖嘴老四手里的枪正对着老何同志的胸口,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开枪,只要枪声一响,自己和卢梅的所有行动就都要暴露了。
“妈的,退回去。”尖嘴老四低声命令道。
老何同志攥紧手里的木棍,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尖嘴老四注意到老何同志的双腿和双手都在不停地抖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太虚弱了。尖嘴老四的眼珠一转,忽然向老何同志的身后一指,胡乱地叫了一句。趁着老何同志回头的瞬间,他猛地直扑过去,用力扳住老何同志的肩膀,向前一推,同时抬起腿来猛踢了一脚。
尖嘴老四的功夫还是很好的,力气也很大,老何同志哪里能承受的了,一个踉跄扑倒在了贺玉宝的身边。
尖嘴老四快步赶过来,挥起手里的驳壳枪就对着老何同志的头猛砸了下去。
贺玉宝眼看着尖嘴老四的枪托深深地陷入到老何同志的后脑,鲜血瞬间把枪托都染红了。贺玉宝哪里见到过这样的惨景,差点就要被吓昏过去,急忙用力闭起了眼睛,浑身哆嗦成了一团。
等到尖嘴老四确认老何同志已经死亡,跑到木架子那里的时候,才发现小琳和小雯两个小女孩都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几根被剪断的绳头。
“起来,别给老子装死!”尖嘴老四跑到贺玉宝的跟前,狠踢了他一脚,叫道。
贺玉宝睁开眼睛,眼角还流着泪。
“这、这可和我没有关系,这个老头自己挣脱了绳子,放跑了她们,我本来想要阻拦,却被他们三个人给捆起来了。”贺玉宝惊恐地说道。
“你骗老子。”尖嘴老四当然不信,指着地上的绳头,把枪托对准了贺玉宝的额头,做出马上就要砸下去的样子,喝道,“这绳子分明就是被剪断的,她们哪里来的剪刀。你姑姑护着你,老子可不会惯着你,快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两个小丫头跑哪里去了?”
贺玉宝更加害怕,没想到地上的绳子出卖了自己。
贺玉宝的天性还是善良的,卢梅和尖嘴老四的所作所为叫他感到害怕,又不敢直接和卢梅说,放掉三个人可是他早就想要做的,只是一直不敢。今晚,听到卢梅要尖嘴老四把三个人统统杀掉,他这才鼓足勇气剪断了他们的绳索。
得救的老何同志并没有离开,他知道,如果三个人都走了,贺玉宝就会受到牵连,再说,自己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撑着逃跑了。于是,他选择留了下来,这样既可以掩护小琳两个人逃走,也可以叫贺玉宝脱开关系。
贺玉宝见尖嘴老四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索性把眼睛一闭,不再说话了。
尖嘴老四气得举起驳壳枪就要砸下去,可是,又放下了,他知道,这个疾病缠身的男孩子可是卢梅的心尖,卢梅就是为了他才从城外跑进来,想尽办法地给他治病。自己如果打死了他,搞不好卢梅会和自己拼命。就算是这样,卢梅回来也不会饶了自己,眼珠转了转,他蹲到了贺玉宝的身边。
“小子,老子可以放过你,但是这件事情你要保密,尤其不能叫你姑姑知道。她要是问起来,就说三个人都被我打死埋掉了。要是走露了半点风声,你和我都会被你姑姑打死。”
听到尖嘴老四这样说,贺玉宝立刻睁开了眼睛,忙不迭地点着头。
尖嘴老四解开了贺玉宝的绳子。
“快,帮老子拿一条床单来。”
贺玉宝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屋子,从床上拽下那条厚厚的床单,递给尖嘴老四,看着他把老何同志的尸体包裹起来,趁着夜色走出院子。
等到卢梅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走进来,尖嘴老四已经把老何同志的尸体处理完了,正蹲在那里擦拭着院子里的血渍,而贺玉宝一个人蹲在旁边不停地干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