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
徐清尘知道他是有意想要打岔,也没有再说别的话为难他。
从山上回到军营,程长书一言不发,等徐清尘确定了作战计划,他一个人拿着酒壶上了城墙。
徐清尘看到了他的身影,也跟了过去。
徐清尘拿过了他手里的酒喝了一口,“你现在人在边关,上京的事情无暇顾及,还是先想一想眼下吧。”
程长书看着漫无天际的边界线,“我娘不会同意她进我们家门的。”
他心里隐隐的有些奢望,可是又无比清楚。
他想了很久,他的确是恨银国公,可是前一辈的恩怨,全部都积压到了他们后人的身上,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也想什么都不去理会,银国公的错误,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人来承担?
他不理解,可是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他父亲和大伯都是死在了银国公的手上,他不能一丁点儿都不介意,他有多喜欢莫司语,就有多恨银国公。
他要手刃仇人,可是莫司语不会同意。
他心里越发的纠结,他甚至有那么一刻的希望,如果自己就死在了这个战场上,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了结?
他不想愧对列祖列宗,可是也不想辜负莫司语。
他心里越来越矛盾,也越来越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所有人的人都告诉他,他不能和自己的杀父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可是,他是一个完全有意识的活生生的人,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和一个不爱的人成亲生子。
徐清尘不能感同身受他的困惑,他们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到了最后,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惺惺相惜。
当年的玩伴已经成了必须要保家卫国的栋梁,他们的烦恼变了,不再是小时候被夫子骂,却换成了更解不开的心结。
“亦初,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即便是你收了罪,吃了很多苦,可是现在你那些付出有了回报,你可以和心爱的姑娘一起,你有一个师父为你策划。”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尚书府的荣光都是靠着列祖列宗的命换来的,他大哥在朝廷上地位稳固,就连他现在身上的这个芝麻大的官也是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给的。
他什么都不是,从小到大,他从来都只是活在别人光环下的那一个。
到了现在,连自己以后想要和谁成精他都不能做主。
徐清尘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现在程长书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男人之间的安慰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道理,所有的话都在酒里。
“如果还是在小时候多好啊,小时候没有这样的烦恼,那时候我爹还在,我大哥和你大哥也总是会为我们顶包。”
可是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徐清尘似乎也是想到了那时候,“是啊,时间变了,我们也都变了。”
甚至有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可是他们活着的人终归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呀!
程长书好像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的缘故,就连他扶着城墙站起来的时候,身影都是摇摇晃晃的。
徐清尘有些担心,一只手扶住了他,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够站的住。
原处于真人龙卷风刮了过来,风里面混合着土和沙子,程长书红了眼。
“爹,孩儿不孝!”
他不孝,他不应该喜欢莫司语,可是在这之前,没有人告诉他两家的恩怨,也没有人告诉他他不应该喜欢一个姑娘。
他红着眼眶,徐清尘拿着酒壶,活着的人总是这么不容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顺随。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皎皎总是说希望他事事如意,能够事事如意就已经很好了,又怎么能够奢望喜乐?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去歇歇。”
说着自己下了城楼,有吩咐了不要让别人去打扰程长书。
最后程长书是怎么回去的没人知道,这是城楼上有不少的将士听到了有人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