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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手却越来越用力,好像是在接力壮胆,随着力气的加大,锋北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抖得厉害,就连眼眶都有些变红的先兆。这人像是不知道痛怎么写,怎么也不松手。
一向觉得不觉得会有“多大事”的锋北看着他,似乎想要从那张脸上得到某些信息。很少能看到这种充满了狠戾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当然,除了那次斯文扫地。少年常年都是一个“我很乖你能不能亲我一口”的样子,每次都看得锋北差点跟从了色心,把还务点正业变成彻底不务正业。
面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力气越来越大说不上挣脱不开,但是锋北估计现在挣脱开很有可能落个都不好看的结局,任由着那人掐着眼里透出询问的意味。
但是唐从筠像是没看到这个询问的眼神,也不解释,依旧红着眼睛盯着那人的脖子,好像有些想要饿狼扑食。锋北仔细想想易感期应该也还没到,空气里连点儿强烈的糖果味都没有怎么现在就这么奇怪,而且有哪个alpha易感期还有暴力倾向?
找不到一点答案,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唐从筠。锋北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定,用上了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小技巧”。
——只见这人伸出了一个小小的舌|尖,够上了那人在下巴处的虎口。轻轻一扫就勾得唐从筠回过神来,随后像是踩了电门似的卸了力猛地松开手。
得了解放的脸颊还留下了两个红指印,就差凹陷下去。
回过神来的唐从筠显得极其沉默,坐在座位上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锋北也没有管自己这张脸到底会不会毁容,毕竟当代科技修复容颜也只需要几分钟,他凑着脑袋关注着唐从筠,车内灯光昏暗,正当锋北想要去开灯的时候,良久都没有动作的那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吓得锋北浑身一震,随后听到一句:“别按开。”声音听起来变得有点沙哑似乎是情绪不高所致。
“不按不按,”锋北像是很心疼似的,“不要伤心,你怎么了?”
在朦胧的月光中能看到少年淡粉色的嘴唇被咬的几乎要出血。眼眶也像是要滴血似的,像是伤心极了也像是气到了极致。
锋北并不算是很理解唐从筠,他给的是心上人一个最好的保护,让他在多少黑暗的裹挟里都能举着那一捧光明。
但唐从筠本人躲在爱人用骨血撑开的缝隙里,绝对不会好过。他这短短的十八、九年没有体会过q1发作的疼,也没体会过被机械车的铁片扎进身体的疼,更没吃过沙子为外敌殚精竭虑的苦。
这些全都被他的爱人体会过,苦痛交织在躯壳上。那天的场景总能浮现在脑海里,即使是旖旎的氛围也不能阻止伤口的触目惊心。他最开始甚至不敢用手去触碰那些疤痕,想要避开后来却发现几乎无处可避。
最长的一条从后心到了后腰,看上去已经很久了,颜色极其淡,比起其他的淡了不少,而且能留下这么长一道疤应该是冷兵器,估计是某人年少轻狂唯我独尊的时候挨的一刀。
在整个过程中,除了那些肆意生长的疤痕,还有就是隐忍的粗喘,这些“无动于衷”都一下下像是一根针似的穿过了他的心脏,没有彻底浇灭的怒火又激了起来。他在理智和愤怒中拉锯很多次。
当晚他甚至都想过,如果当时他没有被理智拉回来,锋北会不会纵容他这个不知道“情爱”的小兔崽子为所欲为?不过,最可能压根都不觉得自己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在这件事情上,连他本人也承认过,找个人解决和抑制剂激发q1的感官完全没区别。
难道这个人生下来就是铜墙铁壁?唐从筠在心里问过无数次,但最后得出来的结果他不愿意去思考。可他能为这位大将军做点什么,但是他的爱人好像从来不需要他为他做点什么事情,就好比刚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锋北的情绪不太对劲,但是那人却不会说什么。
当他想要告诉锋北其实你有事可以和我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能为锋北做点什么,是安慰他吗?安慰对于一个乘风破浪十载的英雄来说好像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想到这里,唐从筠越发觉得荒凉,他曾经害怕过锋北会不会一声不吭地把他扔出去,然后这个“不速之客”就在他的人生里消失不见了。在更久之前,他其实害怕过锋北嫌他烦,但是他也在去骚扰锋北上乐此不疲。
现在,这个关于丢不丢下问题一直横在他们两个中间,时不时就要爆发一下。唐从筠一边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好像没有这么个资本去说“你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一边觉得这样也让他揪心。
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一把推开了车门逃似的跑了。锋北连忙伸出手去抓,结果只抓到一片衣角。
那好像偏不要他们两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打过来的人依旧是孟退然。
“小阑说这件事在电话里不好说,只能说这栋大楼是丽塔夫人毕生所学建筑而成的,找个时间见面说。”孟退然在那边倒了一杯水,他应该现在处于个极其放松的状态。
“那可能一个月后吧,跨越边境线的次数不能多。”锋北道,对面的那人注视了他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心里着急了。”
“不是因为这件事。”锋北立刻就听懂了是什么意思,他对自己的心思了解的透彻,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也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还真不一定是敌人,应该是自己。
“你不是会为了这么点事就着急的人,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还叫我叔叔,我老头子也还算你半个亲戚长辈了,不可否认,你很成功,就是没按着你父亲所期待的那样长大,本来觉得你们两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好。或许是个闲职,或许让你当一辈子官二代败家子。但是他都希望你永远都是偷偷去酒吧喝酒的十八岁少年。”
“他以为能为你撑开一片天,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孟退然道,他也想过,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注定可能有被追杀到天涯海角。老总统以为自己能做到,但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但是好在丽塔夫人计谋算是成功了。
起码还活到了现在。
“当年,你的母亲委托我给你妹妹编造一个身世的时候,她就把这一切都想到了。”孟退然道,“夫人应该是我见过最雷厉风行的女人,你这点真像她,以楠这点也像她。”
“更多的人说我像爸爸。”锋北笑道,他这一路上,没有多少人说他像过母亲,可能是他的眼睛颜色随了老总统,在长相上“误导”了大众。
“你和老总统也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看过他早年的照片的话,你一定会很惊讶,但我还是觉得你像母亲,你和丽塔夫人一样聪明,很有当主导者的天赋。”说着,只见锋北在昏暗的灯光下笑起来,看上去有点点疲倦。
“老总统还是想得太容易了,他早年间参战过踩了个战争的尾巴,差不多和你是一个位置吧,也是主帅。不过,主帅和总统的区别还是太大了,古时代那么多皇帝有几个不英年早逝,太偏向哪一边都不行,哪比军队里。”
“嗐,这些事情都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太多。”孟退然随意地摆摆手,但是他的眼睛里不是这么写的。
“叔叔,我爸妈其实很早之前就生出了一个ao平权的想法,对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锋北突然道,“十八岁那年,我受到了点启发去问过我爸爸,但是他对我的态度很不一样,对这个话题表现得避而不谈。”
“那个时候,九零一已经要完成实验了,甚至马上都可以直接投入生活中了。一项药剂的研发,绝对没有建一个房子那么简单,其中要付出的努力一定是修房子的成千上万倍,应该是早在二十年前,或者早到几十年前?”
这一连串的话,几乎把孟退然打得闭了嘴,良久之后叹了口气道:“第一次大战还没结束的时候,九零一就已经有了雏形。”
“什么?”锋北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一百多年前就有了,大战的时候,因为abo性别分化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上不了战场,有的为了自保也有的为了让他们也能上战场,就有人在寻找一种办法能够让omega群体改变体质的办法。但是第二性别才出现没多久,谁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情况,能不能用那些市面上的提升体质的药剂来改变,当时还不止两个国家,每一个国家内部都在找这种方法,外面还在开战,民不聊生战火满地的,抢劫的偷东西的杀人的,分化成omega活不下去报复社会的,好像时光一下就倒带回了古时代的战乱时代。最开始的地方听说都成了人间炼狱,甚至有人觉得人类会就此毁灭。”
说着,孟退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讲述着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属于战乱时光的“悲剧”故事:“都是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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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