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2章：兴师问罪
宋灿由佣人领着步入了客厅，沈母停了话头，悠然的喝了一口花茶，将杯子搁置在了一旁的小桌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阵，笑说：“韩溯的太太？”她的口吻带着一丝小小的惊讶，眼中闪过了一丝光，“真想不到你会过来……”
“妈，您难道不知道姐姐同灿姐是好朋友吗？看看这架势，一定是过来看姐姐的，是吧？”沈婉宁笑眼盈盈的看着她，眼里莫名的闪过一丝兴奋。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宋灿对这个沈婉宁没多少好感，只是现在看来，她们还真能做朋友。
“是吗？看来那些个新闻还真不能信，记得之前我还在网上看到一篇报道说她们两个人不和，在季老爷子举办的展会上大打出手呢，看来又是媒体的刻意抹黑了？”
“您问我，我问谁去？是不是刻意抹黑，这不得问问当事人么。反正姐姐是气的不清了，听爸爸说是有人故意想抹黑姐姐的，不过姐姐这么厉害，形象这么正面又积极向上，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被抹黑的。大众啊，都是同情弱者的，而姐姐的病，她确实是个弱者。”沈婉宁双手抱胸，目光灼灼的看着宋灿，这话停着像是在告诉她，她的姐姐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宋灿只含着浅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一侧，看她们母女两个一唱一和。过了一会，沈婉宁才像是想到什么，猛地一拍脑袋，站了起来，伸手接过了宋灿手上的东西，招呼着她坐了下来，佣人倒是很自觉，端着茶过来了。
“你看看我也是糊涂了，婉婷呢？今个没出去吧？”沈母先是看了沈婉宁一眼，又抬头看向了佣人。
“大小姐在家。”
“姐姐在画室呢。”沈婉宁回答。
佣人瞄了两眼沈夫人，说：“我去请大小姐下来。”
“别别，清姨，你是想找骂呢，姐姐在画室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人打扰的。再说了，又不是韩溯来了，现在上去叫人，姐姐指定生气。”
沈母笑了笑，说：“那我去。”
“妈，您还没被骂够呢？您不是跟朋友约好了要出去做脸么？您还不准备准备么？可别迟到了。”沈婉宁一脸沉静的说着，并伸手摁住了沈母的手。
“可是……”沈母显然是一脸的为难，目光时不时的瞥想宋灿。
宋灿端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帘，一直都没有说话，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您就安心吧，我跟灿姐关系不错，我招呼她就行，您一个长辈杵在这里，我们两个小辈说话也没那么方便啊。姐姐那边，我也会安排好的。您呢，就安心的做脸出去吧。”
“把客人留在家里像什么样子。”沈母斜了她一眼。
宋灿抬起了眼帘，笑道：“没关系，您是长辈不用招呼我，若是因为我耽误了您的正事，那我先走了。”
“妈，您看您这是在赶人呢。”沈婉宁娇嗔了一下。
沈母笑着摇了摇头，说：“行行行，那你们聊着，我去换身衣服就出去吧。宋灿你好好坐坐，晚饭就留下来在这儿吃，我让阿姨准备准备。”
宋灿未来得及出口拒绝，这沈夫人就拍了拍沈婉宁的肩膀，走向了楼梯。等再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听着大门关上，打发走了佣人，沈婉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看着宋灿，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找上门来，真是没看错你。”
“我想，我也没看错你。”宋灿微微侧头，同她的目光对视，那双眸子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看不到光，亦看不到生气，看的久了，莫名觉得心里渗得慌。
沈婉宁脸上的笑容微僵，心里头莫名的咯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慌的不知所措。明明宋灿只是一颗棋子，她用来整沈婉婷的棋子，可她现在怎么有一种反过来的感觉，仿若被宋灿掐住了什么要害，让她莫名心慌气短。
两人对视了半晌，沈婉宁受不了，避开了视线，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慌，笑了笑，说：“想去画室看看吗？”
“不急，我想先跟你聊聊。”
“好啊，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婉宁摩挲着杯子的边缘，唇角斜斜的往上，笑的高深莫测，“比如说，姐姐跟韩溯那些往事，或者最近……”
“噢，我想你可能是有些误会。”宋灿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沈婉宁轻挑了一下眉梢，眼中含着戏谑的笑，说：“误会？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竟然还有误会？难不成，你不相信我的话？认为我是在骗你，故意挑拨你跟韩溯的关系？”
宋灿摇摇头，笑声里暗含着轻蔑和不屑，对她到现在还要用这种小伎俩的不屑。宋灿的余光扫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面上漂浮着大片的茶叶，茶叶的形状十分好看。她较有兴趣的伸手将杯子捧在了手上，浅尝了一口，茶是好茶，只是泡的不到位，便失了茶的好味道。
“婉宁。”她温和的叫了她名字。
因着语调实在太过温柔，沈婉宁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强忍住心里头那一丝慌张，微微一笑，说：“怎么？灿姐。”
“我们是朋友吗？”她抬起了眼帘，看向了沈婉宁，这一次，眼里多了一丝笑容，看起来和蔼可亲的。
“朋友？”沈婉宁重复了一遍，嘟了嘟嘴，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这个意思吗？”
唇边弯起了一丝弧度，她只是浅笑，对此不置可否。
“所以，你不需要再用韩溯跟沈婉婷的事情来试图来激怒我，并利用我去气死沈婉婷。因为这些事情已经没办法激怒我了，你已经把最关键的两件事都告诉了我，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跟韩溯之间已经没什么可挑拨的了，明白吗？你挑拨我跟韩溯，不如去挑拨沈婉婷跟韩溯来的痛快多了。”宋灿不动声色的说。
沈婉宁一下拧起了眉头，不等她开口说话，宋灿继续道：“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沈婉婷还不能死，她若是现在死了，对你来说，得不偿失。”
此话一出，沈婉宁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宋灿，这话沈耀也跟她说过，就在韩溯过来兴师问罪那天，沈耀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当着沈婉婷和韩溯的面，打的她屁滚尿流，十分狼狈和难堪，耳朵后面还留着一条难看的疤痕，这笔账她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说起来，那天韩溯登门的时候，那模样还真是挺可怕的，若不是他还有点顾虑，这会沈婉宁一定生不如死了。这已经是年前的事情了，也已经过了好多天，她身上的伤也都已经完全好了，可现在想起来，想到韩溯那种眼神，她还是有些后怕。
那是她将方蓉妹的事情告诉宋灿后的第三天，韩溯敲开了沈家的大门，一个人来的，含着一腔的怒意，但他压制情绪的本领很高，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感觉到他的异样。沈婉宁十分讨好的上楼把沈婉婷叫了下来。
当时，沈婉婷还以为他是来看自己的，开心的不行，下楼之前还专门换了一套衣服，细心打扮了才下楼。见着韩溯，立刻就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还非常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说：“怎么这时候过来呢？不怕被那些个好事的记者跟吗？”
韩溯并未说话，只是侧过了头，眼眸一抬，冷冽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沈婉宁。她自然是接受到了这一道目光，顿时心头一颤，一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笑呵呵的走了过去，说：“韩哥这么厉害，那些记者怎么可能会是韩哥的对手，姐姐你这是瞎操心，韩哥过来，一定是想姐姐你了。你想啊，你们多久没见面了？韩哥被宋灿害的在看守所蹲了半年多呢，那会风头那么紧，你又不能去看他，现在人也出来了，总是想办法过来见你一面的嘛。”
这话，对沈婉婷非常有用，脸上立刻就浮现了笑容，韩溯则不然，他依旧用冷冽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唇角倾斜，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他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除了沈婉婷敢靠在他的身边，其他人已经慢慢察觉到了异样。
他的不言不语似乎是在等人，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沈耀就回来了，明显是急忙赶回来的，这种时候他应该在公司，进门的时候，眉头还深锁着，入了客厅，立马就舒展开了。见着韩溯，也是十分客气，笑道：“来多久了？”
因着在之前的事件中，他暗中踩了韩溯一脚，这种事儿自然是瞒不过去的，本来想着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把韩溯给铲除了，真正是想不到他最后竟然能脱罪，并且还是平安无事的出来。现在，自然是要补救一下关系。
“不算久，我只等了二十五分钟而已，让伯父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陪我闹一场，是我的荣幸。”他并未看沈耀一眼，只淡淡然的说了一句。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整个气氛都僵住了，这时候沈婉婷自然也是感觉出来了，敛了笑容，看了韩溯一眼，又看向了沈耀，深深想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说：“爸爸，之前的事情，是你有问题！你不知道韩溯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他会被人反将一军，也都是因为我，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呢！”
沈耀的脸色变了变，弯身坐了下来，握住了沈婉婷的手，说：“我这也是未了你啊，总得先把你的关系给撇清了，这样才能还韩溯一个清白嘛，你说是不是？不过宋灿那女人也真是有点手段，竟然对自己那么狠，用这种手段来害我们。这一点，韩溯你也是的，早点动手的话，哪儿来那么多麻烦。”
“之前，让她去临县的事情都说好了，还临时变卦。当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宋灿动情，改变主意了。”
“爸，你说什么呢！韩溯不会变的！”沈婉婷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想了想，才帮韩溯找了个非常烂的借口，以此来欺骗自己，她说：“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算是我也要犹豫犹豫了，是不是？”
她转头看向了韩溯，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韩溯却没有回答她，只低垂了眼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现在人都在场，沈婉宁，你是不是该出来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婉宁正因为沈婉婷说的话，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听到韩溯连名带姓的叫她，顿时脸上的表情整个都僵住了，心头一滞，这会，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沈婉宁的身上。
默了许久，沈婉宁才干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无知的表情，说：“韩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宋灿手里那份器官捐赠书的复印件，是你拿给她的吧，她会忽然之间知道整件事，也是你告诉她的，对吧？给我一个你做这件事的理由。”他说的不急不缓，可那双深邃的眸子，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眼里藏不住的戾气。
“还有，方蓉妹的事，也是你告诉她的咯？”他说着，将手里的杯子往茶几上一丢，杯子一倒，里头的茶水全数倾倒了出来，旋即又就目光落在了沈耀的身上，问：“你们是怎么把注意打到方蓉妹身上的？”
沈婉婷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沈婉宁，说：“原来罪魁祸首是你！”
“不不不，这里面肯定有误会，韩哥，你一定是误会了！宋灿告诉你的吗？她……她这是想挑拨离间！想挑拨我跟姐姐的关系！”
“不是宋灿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查的。我想沈伯父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吧。”他说着，再次看向了沈耀。
“爸？”沈婉婷扭头看向了沈耀，旋即冷笑了起来。
沈耀眼眸微动，片刻，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偏袒什么了，沈婉宁，你给我过来！连方蓉妹的事情都捅出去了，看来我是要清理门户了！”
沈耀的样子看起来很凶，沈婉宁心里一慌，急于狡辩，可心里着急，连个借口都想不出来，最后只能口不择言的说：“我……我只是觉得韩哥好像真的喜欢上宋灿，我才这么做的！姐姐，我这是在帮你啊！你想啊，你当时的情况都那样了，韩哥竟然还犹豫，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韩溯是舍不得了！就算我不说，你信不信韩溯也不会把宋灿的心奉献出来的！”
沈婉婷最听不得的就是这话，一时气愤，就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毫不犹豫的向沈婉宁砸了过去，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韩溯就不会来家里兴师问罪了！你这个贱人，竟然想要我死！”
“不是的！姐，我这真的是在帮你啊！你想啊，韩溯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是在我把方蓉妹的事情告诉宋灿，他才来呢？他这一定是心疼宋灿啊！他是气我让宋灿变成这样，他才来的！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现在就是爱上宋灿了，一定的！”
沈婉婷紧紧抿着唇，侧头深深看了一眼坐在身侧依旧不动声色的韩溯，这会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紧接着就见到他动了动嘴皮子，笑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给自己家拆台的人，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想气你姐姐吗？你把整件事告诉宋灿，是为了破坏你姐姐的手术，又把方蓉妹的事情告诉宋灿，是想利用宋灿来对付你姐姐，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真的是想不到啊，沈婉宁！”她冷笑，一时没忍住，再次拿起了桌上的杯子，起身对着她的脑袋狠狠的砸了过去。
刚刚那一下只泼湿了沈婉宁的衣服，这一次，杯子里的水全数泼在她的脸上，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杯子迎面砸来。沈婉宁一侧头，到底还是慢了，没能躲开，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疼的她龇牙咧嘴了一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耀就过去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从沙发上拖了下来，因着她没有半点防备，被他扯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重心不稳，嘭的一声撞在了茶几的尖角上，耳后的把横就是这么来的。
沈耀看起来异常生气，当着他们的面，就亲自动手打了她一顿，一边打一边说：“我平常忙，对你疏于管教，之前你给我解释，我看在你知错的份上，没有怪你，也帮你瞒着婉婷！这一次，方蓉妹的事情，你竟然还跑去告诉家属，你是疯了是吧！”
“你做这些事情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宋灿能扎自己一刀，来反将我们一军，这种女人就不好惹！看来我们沈家是真的是容不下你了！你姐姐平时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处处想着要害她！我沈耀没有这样恶毒的女儿！”
沈婉宁的母亲陆晓红自然是看不下去，上去又是劝又是阻的，还过来跪求沈婉婷。然而，沈婉婷仅仅只是端坐在韩溯的身侧，撇开了头，显然是绝对不原谅她的架势。
沈耀打了一阵之后，停了手，单手捂着胸口，一副气的不清的样子。而沈婉宁则趴在地上，小声呜咽着，然后哽咽的说着我错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说？”韩溯依旧一脸冷然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沈婉宁。
“姐姐，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是为了你……”
沈婉婷眉头一皱，冲着几个佣人说：“把她给我丢出去！我永远都不想看到她！”
此话一出，没有一个人动一下，立在旁边的两个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动作。沈婉婷眉头一蹙，扭头看了她们一眼，旋即又看向了沈耀，“爸！你来做主！这样一个心思歹毒，一心一意要铲除我的人，还能留在我们沈家？她要是留着，那我就出去！”
沈耀微微皱了眉，沈婉宁一下停止了哭泣，殷切的看着沈耀，希望这时候他能够站出来。陆晓红也是一脸殷切，心里头总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为自己出头一次。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一次都没有帮助过她们母女。
然而，沈耀的决定，还是让她们失望了，他冷着脸，坐在了沙发上，说：“要么自己出去，要么就让佣人把你抬出去！”
“爸！”沈婉宁哭着喊了一声。
陆晓红也扑到了沈耀的身前，说：“她是你的女儿啊，她只是一时糊涂！”
“嗬，一时糊涂，好啊，那陆阿姨也跟着她一起滚出沈家好了！她的糊涂，归根结底是因为她的教育问题！这说明你也是心术不正！我们沈家容不得心术不正的人！”沈婉婷冷漠的说。
沈耀的脸色很差，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旋即摆摆手，最后沈婉宁被佣人抬了出去，陆晓红则留下了，不管怎么说陆晓红娘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庭。而这一次，沈婉宁干的确实是错事，就算是娘家的人过来，也是没什么可说的。
韩溯并未多留，看完这一出闹剧之后就准备走了，沈耀亲自将他送出去，沈婉婷这次没跟着，也是知道他们估计是有话要说。
行至门口，韩溯停了步子，侧目看了沈耀一眼，唇角一勾，说：“伯父应该管好身边的人。”
沈耀侧目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眼中他同样透着冷意，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婉婷？”
韩溯看着他，轻挑了眉，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就径直的出了大门。
门口，沈婉宁正跪在正门口，模样是诚心的忏悔。韩溯看到她，脸色微沉，走了过去，在她跟前停了下来。沈婉宁缓缓仰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没说话，又低下了头。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弯身凑近她的耳侧，问：“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