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囫囵
听他问起这茬,我下意识就要脱口将有关深渊裂缝的话讲出来,然而黄大褂却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冷着脸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真的只是碰巧路过,打算拜会一下。”
鬼善真人的府邸坐落在鬼市中心,就这样还能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害,证明鬼市中已经出了奸细,而这个奸细的身份恐怕还不低,我对这里缺乏了解,暂时无法得出判断。
而假如奸细就是眼前这个在刑堂中执掌权柄的老头,我将实话告诉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事已至此,到了人家的地盘,一切都要隐忍,我只好装疯卖傻了。
“哼,你真当我们这帮老头都是蠢驴吗?”这老小子面如寒铁,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我冷冷地说道,
“我孙不语执掌鬼市刑罚三十余载,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到了刑堂还敢如此及放肆,这是逼我给你上刑?”
孙腾飞趾高气扬,随声附和,“就是,别以为你爷爷是王长风,就可以在这里胡作非为!”
什么?
大堂气氛随之一滞,几个老头你看我、我看你,都纷纷出言道,“哎呀,居然是老王家的孙子,怪不得怪不得……这事恐怕真就是误会!”
“没错,王长风和鬼善交好,这小子既然是老王长孙,前去拜会也是应该的……”
看来我爷爷在这片的交游确实满广阔的,孙腾飞一言点破我的身世,原本是打算给我点下马威,却不料适得其反,他这话一脱口,整个刑堂的长老们,看向我的目光反倒变柔和了一些。
瞧见众人反应,孙腾飞顿时变得又气又急,有言多必失,估计他这会儿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连坐高职权人的孙不语也是一脸错愕,看着我,目光闪烁了几下,“你真是王长风的孙子?”
我点点头,“如假包换!”
“怎么证明?”孙不语大脸一沉,缓缓开口说道,
“腾飞拿不出谋害鬼善真人的实锤,可你毕竟在现场,嫌疑重大,如果能证实你果真是王长风的孙子,你带人前往拜会,倒也合情合理,不过……”
孙不语望着我,目光阴沉,“若你不是,那行迹就着实可疑了。”
我苦笑道,“我是我爷爷的孙子,这该怎么证明?前辈你这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未必!”孙不语站起来,紧盯着我大声道,“王家世代守护龙气,是护龙一脉的传承者,你若果真是他孙子,那就请把擒龙诀展示出来,给大家瞧瞧!”
“对啊,老王家一脉单传,长孙不可能不会擒龙诀,小子,快耍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几个长老全都随声附和,大点其头。
我唯有苦笑,对众多前辈抱了抱歉,“实在抱歉,我爷爷从未教过我任何本事,我这一身本领源自茅山,实在不懂什么擒龙诀。”
我爷爷这人脾气古怪,防自己亲孙子贼狠,就跟防贼一样,别说王家祖上的传承了,就连马步都不肯教我扎,还用银针刺穴的办法封住了我的筋脉,让我没有办法修行。
如果不是老疯子帮我解放了筋脉,我到现在还是普通人一个,尽管我爷爷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我,但我确实也为此吃了很多苦头。
“你这叫什么话?哪有爷爷不肯教孙子的道理?”听完我的解释,刑堂中有个黑脸长老直接把脸一沉,
“我看……你应该是不是王长风的孙子吧?”
陈玄一立马站出来反驳道,
“耍不出擒龙诀,就不能是王家子弟了吗?你们这么做未免太欺负人了,王老爷子虽然不在鬼市,可他总有返回的一天,如果让他知道你们这样欺负他孙子,又该作何感想?别忘了,鬼市的安稳,可悬于老爷子一人之手!”
“你……”这话说得一帮老头悚然动容,孙不语更是直接走上来,指着陈玄一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看了一眼陈玄一,随后站出来,洒然一笑,“这还用问,我是王长风的亲孙子,这种秘密他不会告诉别人,却会告诉我!”
事到如今,只能先胡扯一通,把这帮老头子先糊弄过去了。
“好,我先把你收监,等王长风归来之后,再由他亲自指认,小子,你若敢骗我,老夫必定让你尝遍我这刑堂之中的所有苦头!”
孙不语脸色阴沉,一甩袖子,对那些守候在外面的阴兵冷喝道,“先把这小子押入悬牢,查清楚实情再定罪!”
孙腾飞快步走到他身边,躬身道,“二爷爷,这小子修为不错,不给他上枷锁吗?万一逃了怎么办?”
孙不语沉默了一会,正要点头,而我则一脸冰冷地看着趾高气扬的孙腾飞,心中杀意爆冷。
好歹我也在罗摩手上救过他一次,没想到这小子却因为当初的一点陈年旧事,一直怀恨在心!
好在这时候,刑堂中另一位穿着红色袍子的长老也站了起来,咳嗽了一下,“堂主,这样不好吧?鬼市囚牢森严,量他们也逃不出去,万一他真是王长风孙子……”
“是又怎么样,难道我会怕他?”孙不语冷冷回头,瞥了替我说话的那位长老一眼,挥了挥手,厉喝道,“上镣铐!”
那位长老一脸尴尬,又摇了摇头,只好重新坐回去。
我目光阴沉地看着孙不语,以及站在他身边,露出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孙腾飞,心中怒火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大打出手。
强忍了一口怒气,我低着头,任由那帮阴兵将限制修为的枷锁装在我身上,被人推攘这走出刑堂,来到了一座阴森的地牢入口。
这枷锁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非金非木,散发着寒铁一样的光,特别沉重,而且散发着一股阴寒气场,套在身上之后,我尝试着运了运气,发现大部分气息都被禁锢了。
我们沿着台阶,被人一路押解到了下面,地牢很深,走了将近十几分钟,而随后,阴兵指着其中一间残破的陋室,对我冷冷说道,
“进去吧,王家少爷!”
我没说话,沉着脸,与陈玄一他们钻进了牢房。
说是牢房,其实是间漏风的屋子,地牢是沿着山体开凿出来的,榜山而建,关押我们的这间屋子,一边嵌入山体,另一半则悬在空中,脚下几十米就是沸腾的黄泉之泽,呼呼地刮着冷风,格外阴冷。
我一身修为受制,被这冷风冻得直发抖,回头看了看同样上着镣铐的陈玄一和黄大褂,苦笑道,“实在抱歉,是我拖累你们了……”
两人相识苦笑,“没事,忍一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