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亏一篑
第三百一十六章功亏一篑
我脸色铁青，望着白雾中伸出来的鬼手印，心中一阵恶寒。
红包没有，老子赏你们一人一泡童子尿够不够？
我不敢乱来，将公鸡轻轻搁在地上，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把黄纸，抖手一洒，大片纸钱被冷风卷起来，在大门口飘来飘去。
每一张纸钱丢在地上，就会被地面伸出来的鬼手紧紧抓着，接着纸钱就开始冒烟，冒出“滋滋”的白烟。
抢纸钱的小鬼很多，一些孤魂野鬼也闯了进来，整个地面上到处都是鬼脚印，可即便是这么热闹的场景，也像在拍一场无声电影似的，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第一次操持冥婚，我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的，看见这场面，抖得更厉害了。
这么多滚魂野鬼，万一撒泼起来，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我要对付的是花轿中的女鬼，根本分心不过来。
想到这里，我长舒了一口气，默默等待这些游魂将纸钱抢完，扬声高喊了一具，“撒钱已毕，小鬼莫挡道！”
我拎着铜锣，狠狠敲了敲，大部分小鬼就很识相地飘走了，只剩几个肠子拖在地上、瘦得皮包骨头的饿鬼，还趴在地上不肯动，绕着门槛爬来爬去。
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眼皮一跳，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又转身，在法坛上抓了一把黄香，用符纸引燃，缓缓走到门口，将黄香凑到那些饿死鬼面前扬了扬。
一堆饿鬼全都贪婪地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吸香，我抓着黄香，踏出门槛，来到院子外面的围墙上，刚把黄香插好，这些饿鬼就迫不及待地朝我飞扑过来了。
我脚步一闪，轻飘飘地避开这些饿鬼，重新走向门口，可这时候，地面上却伸出了一只青色的手，有个小男孩朝我爬过来，拽着我不肯松手，语气冷幽幽的，充满了空洞，
“叔叔，红包我没抢到，我要吃……”
这小男孩说话的时候，脸上连皮肤都被撑裂了，腐烂的眼球中流出一股黑色的尸水，冷冷地趴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我。
我只好又取出了一柱黄香，用打火机点燃，凑到他鼻子下面。
小鬼的眼睛里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绿光，贪婪地吸着香，一口下去，火星子“滋滋”往下掉，几秒钟的时间，竟然直接燃烧到了底。
我头皮发麻，可还是强忍着恶心，“你吃够了没有？”
“咯咯……我想吃你的肉！”小男孩脸上挂着阴阴的冷笑，乌青色的嘴唇很夸张地蠕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我从口袋中摸出一根柳枝，轻轻在小男孩脑门上撞了一下，小男孩顿时惨叫一声，翻滚在地上。
“别捣乱，要不然今晚先收了你！”我十分冷漠地看着小男孩，语气冰冷。
他狠狠地瞪我一眼，转身爬走了。
吸完了香，这些“送亲”的饿鬼又爬了回来，一张张惨白的脸，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我发现想吃人肉的应该不止那个小男孩，这一张张麻木的脸上全都爬满了怨毒，我甚至还看到了好几只游魂，都把脑袋垂下去，“咔嚓咔嚓”地磨着牙，表情狰狞。
“还没吃饱吗，要不要啃着个？”我冷着脸，再一次举起了柳枝，对着那些游魂挥舞了几下。
柳枝又称“赶鬼鞭”，民间有句俗语，“柳枝打鬼，越打越小”，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敢靠近，都纷纷散去了。
打发完“送亲”的饿鬼，我抬头，望着飘在天上的花轿，冷哼了一声，“新娘子好高的架子，还不快过来！”
我话音刚落，裤腿下就察觉到了一股冷风，花轿在浓雾中缓缓降落，八个油头粉面的鬼，身上穿着黑色寿衣，晃晃悠悠地放下了轿子。
轿子上红布帘开始自动往上卷起，一双悬空的红布鞋子闯入我的视线，我在上面根本没有看见脚，好像整个花轿都是空的！
我低着头，将两滴牛眼泪抹在眼角，再度将肉抬起来的时候，一快浸着鲜血的头巾，几乎已经凑到了我面前。
地上冒出了一股烟，红色鞋子上面，渐渐浮现出了一双大腿，接着是腰，脖子，红巾下面浮现出了一张若隐若现的脸，很娇媚，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
我心中狠狠跳动了一下，强撑着没有后退，将大公鸡重新抱在怀里，转身，默默朝院子中走去。
女鬼就走在身边，身上寒气森森的，还在不断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我因为太紧张，走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在门槛上踢了一下，身体前倾，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咯咯咯……”
满屋子的鬼魂都发出阴测测的冷笑，无数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朝我投射过来，说不出的空洞，让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在掉。
幸好和女鬼拜堂的并不是我，这场面实在太特么渗人了。
女鬼就飘在我身边，莲步轻移，一勾手，我就感觉到了一股阴沉的冷风，拖着我的腰，将我扶正了起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露陷！
抱着公鸡走向喜堂，我将公鸡放在了供桌上，走到屋檐下，拱手祭天，唱了个诺，回头高喊道，
“一拜日月，天地同辉！”
女鬼欠身收腰，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我心跳得“砰砰”直响，赶紧清了清嗓子，再次高喊道，“二拜先祖，子孙同堂！”
女鬼脚尖支在地上，缓缓转身，对着我下午摆好的一块木牌，轻轻拜了下去。
可这时候，意外却突然发生了，当女鬼弯腰，准备往下拜的时候，供桌上的灵牌居然“咔嚓”一声，猛地跳起来，倒扣在了桌上。
糟糕，这里是沈平祖上留下来的宅子，女鬼拜的并不是细猴的先祖，而是沈平的，这一幕，摆明了沈平家的先祖不认可这个儿孙媳妇啊！
女鬼弯到一半的身子突然顿了顿，头巾下的长发飞扬，浑身都开始发出“咯咯咯”的响动。
卧槽！
我脸色一变，赶紧上前一步，用手扶正了牌位，“拜先祖得有诚心，快拜！”
喊完这句，我的心脏一直在抖，很紧张地看着红盖头下的身影。
女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万一她不肯拜下去，这场礼就成不了了。
还好，女鬼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飘起来长发又很快垂落下去，再次欠身，拜向了这块牌位。
我强忍住了心跳，上前抱起来那只公鸡，唱诺道，“夫妻交拜，百子千孙！”
只剩最后一步，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要女鬼和公鸡行完了“夫妻礼”，就算发现上当，也不能再纠缠细猴。
老话说嫁鸡随鸡，不是没有道理的，拜完堂，女鬼就是这只公鸡的媳妇，宰了这只公鸡下去陪她，事情就算了结干净。
我按着红盖头下的公鸡，对女鬼拜了拜，而女鬼也微微欠身，朝着这只公鸡行礼。
我万分紧张地望着女鬼的动作，期待她彻底把腰弯下去。
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意外却再一次发生了！
喜堂上的供桌突然发出一道“噼啪”的炸裂声，上面的灵牌直接跳起来，掉在了地上，而女鬼弯到一半的腰，居然也顿住了，猛地抬起头，红巾被一股冷风卷走，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直勾勾地瞪着我手上那只大公鸡。
坏事了，真该死！
我额头上淌出一滴冷汗，硬着头皮喝道，“还不快拜，莫非你反悔了？”
女鬼的脖子“咯咯咯”转动着，她的表情浮现出极为人性化的困惑，缓缓伸手，揭向了红盖头。
我赶紧退后一步，厉喝道，“现在还不到揭盖头的时候，夫妻交拜，进了洞房随便你怎么看！”
女鬼伸到一半的手又停了下来，五指僵硬，猩红色的长指甲纷纷缩了回去。
看见这一幕，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地，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红盖头下的鸡头居然猛地拱起来，发出一声嘹亮的蹄鸣。
雄鸡一唱天下白，嘹亮的号子声一起，满屋子孤魂野鬼纷纷跳起来，四处逃跑，院子里冷风“呼呼”嘶鸣，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鬼影子全都不见了。
而我的心则缩成了针尖，心中憋屈得只想骂娘。
妈的，下午不是刚喂过哑药吗，怎么这公鸡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最后一步上出了岔子？
只是此刻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雄鸡打鸣，整个喜堂的计划都被打乱掉了，女鬼也瞬间反应了过来，猩红的眼珠上淌出了一股血水，凄然厉啸，
“夫君，你为什么骗我……你骗我，骗我！”
这声音无比凄凉，却又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恨意，她飘到天上，身上的大喜袍一件件滑落下来，头顶着嘶鸣的冷风，整个院子里的灯笼瞬间就变黑了。
不好！
我赶紧朝细猴藏身的地方望去，暴喊道，“细猴，快跑！”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女鬼便已经将充血的目光锁定向了细猴，胳膊一下子拉长，猩红的指甲朝他脖子上抓去，
“你骗我，我要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