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要带我看的大变活人就是在此处?”
  莫名被齐小夫人骗出来,如今面对着砖红色府衙大门的凌栗总算回想起齐小公子在临行前特意叮嘱他的六字真言。
  木子之言,莫信!
  果然,齐小夫人的嘴,骗人的鬼。信齐小夫人话的他,天真烂漫的很。
  “当然不是。”
  管木子白眼翻上天,期间还不忘在眼珠转动时像看傻子般看一眼身边人。
  开什么世纪玩笑,她敢打包票,只要上一秒这处有桃花树变成人的戏码出现,下一秒看似平平无奇的衙门顷刻间定会冒出数十位衙捕,逮捕他们。
  还是那种只要你敢反抗,绝对刀抹脖子,命丧当场的狗血下场。
  凌栗无语,“既然不是,你扯我来作何,莫要当我好欺负。”
  “少在这儿给我演什么娇弱戏码。”
  管木子咬牙,本想同这人好好理论一番,却是在看见县衙偏门稍有动静时,叫停了两人的动作。
  “嘘,好戏来了。”
  ……
  城东头的天星寨里,吴筱筱正以一种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右手边,正揉着手腕的小妇人。
  小半个时辰前,身为县衙内新晋但仍需努力的唯一女仵作,吴筱筱待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在得空的师父提出下班的口令后,率先做出令帅。
  按照以往的程序换洗一番,再活动活动因为长时间低头而有些酸痛的脖颈,最后一一同在场的活人、死人道完别,她,吴筱筱又一次光荣成为了休息的一员。
  只是今日的行程在最后踏出府衙时出了些许偏差。
  长久失修的偏门准时在戌时发出那声独特的吱呀声,伴随着半开的木门,走出来的是位长相妖艳,打扮素雅,双眸更是冷清的姑娘家。
  待瞧见四周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后,稍显警惕的吴筱筱才慎重的踏出了第一步。
  若说起以往,故事发展到这处并没有任何问题,可之后所发生之事令吴筱筱不得不眉头紧皱,怀疑起这城东头是不是不太、安宁了些。
  因为她清楚瞧见在北偏正东的方向,有位妇人打扮的女子一把推开身边同行的金衣男子,而后便是衣着稍有凌乱,发丝稍有几根挡住视线的冲到了自己身边。
  同时嘴里还不忘叫喊着,“吴仵作,救命呀!”
  再之后些,至于那金衣歹人如何仓皇而逃,小夫人如何哭哭啼啼让她同行回到这天星寨中,吴筱筱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有一点甚是清楚,她,堂堂衙门中人被个小妇人骗来了,而这小妇人揉捏的手腕根本未曾受伤。
  “吴仵作,你能否帮我瞧瞧我这手上的伤势可否严重,若真是伤及了骨头,我家夫君回来当真是要怪罪于我。”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假把戏被揭穿的管木子多多少少还是被吴筱筱探究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为了掩饰心慌,遂将有些微红的右手递上前询问。
  “仵作不看活人。”
  直截了当地拒绝,并将面前看都不看一眼的细嫩手腕移开,吴筱筱反问,“你所说的夫君可是在县衙内当差?”
  管木子摇头,“吴仵作何出此言?”
  “随便问问罢了。”吴筱筱耸肩,视线却是一动不动盯着对面之人,一字一句问道。
  “只是不知小娘子你是如何提前得知,要唤今日酉时才刚刚升作仵作的我为吴仵作?”
  没错,吴筱筱是在今日下午,差不多验完倒数第二具尸体时被师父临时告知,明日一早方可向其提交任职申请,成为县衙内一名真正的仵作。
  此刻想起不久前,眼前小妇人准确无误找准她,并唤出一个明早她才能获得的职称后,直觉告诉吴筱筱,这里面定有隐情!
  一瞧自己被看破了伎俩,管木子讪笑。
  “姑娘有所不知,平日里夫君瞧我无趣,总会带些稀奇古怪,乱力怪神的书来让我消遣,久而久之便学得了些皮毛,这不,今日一见到姑娘你便觉得,便觉得……”
  “便觉得我脸上写着两个大字,仵——作——?”
  吴筱筱好心帮人将话补齐,却是在看见对面之人为难的表情后,善良的转移了话题。
  “可能我真的天赋异禀,让小娘子瞧出了些门道也说不定,不过小娘子为何选我帮你逃脱歹人之手?”
  管木子回道,“当时只有……”
  “莫要说当时只有我一人在。”
  对方根本不同自己说实话,吴筱筱没了耐心,转换坐姿,将身体前倾,一手撑在桌子上,找了个最显气势的状态后,开始同人理论起来。
  “按照受害者的一般心理,寻求帮助会找到比自己强势的人作为选择对象,可今日从县衙侧门出来的我根本就是浑身疲倦,也就是说一旦被小娘子牵入其中,非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还会使受害者的人数直接从一飙升到二,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小娘子是想让我帮你呢?还是想要黄泉路上多添一份堵?”
  “……”管木子一手帕掩面,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不曾注意到姑娘的模样亦是情有可原。可若是当时姑娘未曾出现,我便真要受了那歹人的毒手。”
  “这个解释我可以理解。”
  吴筱筱点头表示认可第一个问题的回答,那第二个问题她倒要听听这不说实话之人如何解释,“那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你同歹人相识?”
  管木子愣住,“何时认识?”
  “你当时从石像后面冲出来的时候,我有注意到那个金衣歹人想要出手挽留你,可在瞧见我后又赶忙缩了回去。”
  为了使解释连贯,中途管木子想要插话解释两句都被吴筱筱面无表情拒绝了。
  同时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合理,吴筱筱还将手边的茶杯打开,用手指蘸了些许茶水在实木桌上画着县衙偏门外的布局。
  “这处,便是你同歹人藏身之处,可能你是初来乍到,不懂地形,但是作为一个在县衙内摸爬滚打数十载的优秀官差,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此处乃是个绝对死角,换句话说就是,你可能因为一些角度的问题看不清楚偏门的情景,但是只要有人站在偏门那儿,就可以将你们的一举一动看的一清二楚!”
  边说吴筱筱还不忘伸手指着自己,提醒那么瞧得一清二楚的人正是她。
  “还有呀,你所说的手腕受伤也是你为了骗我来这的另一漏洞,本人,这个天赋异禀,验尸无数的仵作可以清楚告诉你,被歹人钳制的伤痕绝对不会是一些不仔细观察,根本肉眼不可见的轻微红肿,更不会只伤到手腕一处。”
  “废话,我既然只是想将你骗来,干嘛要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瞧见自己连最后一块儿遮羞布都被人扯开,看得一干二净,管木子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强大心态。
  只是在瞧见吴筱筱因为揭穿一件真相而自鸣得意的嚣张表情时,没忍住打击出口。
  “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又怎么样,那你还不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下手,今个傍晚才被当成真正的仵作,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吴准仵作。”
  “准仵作也是仵作,比你这个嫁为人妇的笼中鸟,金丝雀好点吧!”
  被呛的吴筱筱同样不甘示弱。
  至于说出的话虽不能将管木子幼小的内心击的粉碎,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心里那个泼妇骂街的架势。
  一时间,天星寨里充满了两个女声间的争吵。
  那架势,除了没骂出脏话,揪着彼此头发,互扯衣裳外,差不多所有活都敢齐全了。
  最后,还是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的凌栗亲自跳出来,大喝一声才将正厅中的闹剧进行了强行终止。
  只是这头凌栗被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管木子加一个吴筱筱几百场戏的闹腾吵到刚出来主持公道,那头一瞧见有人出来的两位姑娘倒是在相视一眼后,不谋而合笑出了声。
  等到被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笑得一身鸡皮疙瘩的凌栗走进还未干的桌旁一看时,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瓮中鳖,树下兔。
  因为桌面上被人用茶水留下了几行大字。
  “藏匿者谁”
  “歹人”
  “如何骗出”
  “吵架”
  管木子和吴筱筱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当然这只是吴筱筱单方面的认知。
  因为当她探听清楚骗她来的两人身份为何后,好奇的问了句,“你说你是近几日才来的城东,为何会清楚知晓我何时出现?”
  对此,管木子的回答是。,“因为我和你下辈子是最好的朋友。”
  而对于这样的回答,吴筱筱在轻笑过后,并没有再做出过多的询问。
  毕竟有人提前向她透露过齐府小夫人之前是个痴儿的事情,这两日关于一位被称为“管娘娘”的姑娘救人一事,她在县衙内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
  不过以上所述都不是吴筱筱真心将管木子当成朋友的理由,而是齐小夫人在两人离别时悄悄告诉她的一句话。
  “我有些关于今日石府老爷害人之事的重要消息,到时候你做内应,我当外合,中途咱俩再互通个消息,说不定还能先别人一步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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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的齐沐在回房前被人拦住了脚步。
  凌栗:如何才能防止在大好年华不会上当受骗。
  齐沐不语。
  凌栗:你的意思是让我沉住气,莫要理会。
  齐沐:我的意思是整个人陷下去,多被骗几次便不会认为自己被骗。
  凌栗:......
  而在当晚,百思不得其解的凌栗遭遇了黑手,额头上更是被写了几个大字。
  “下次要敢扰了齐沐休息,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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