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

  事情既然是这个样子,也只能先下去看看了,看看底下什么情况,解决了底下的事情再说。
  于是他们慢慢走了下去,在台阶的最后一个拐弯的地方,赵爷他们四个就站在这里,停滞不前,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情形。密室下面,那个诈尸了的女人在冰棺旁边直立着,一手握着胸前的刀,想要把十五年前的这把浸染着巨毒唐门武器给把出体外。
  “齐穆飞……”女人突然低沉地怒吼了一声,把赵爷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把秦沫撞倒。
  “我来到这个地方,不过是奉命行事,为了完成祭司主的命令,把齐家灭门,事情就结束了,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雪地圣女。是齐穆飞利用花言巧语将我哄骗,他的这张嘴不去演讲可惜了,即便我马上就要杀掉他,他还是把我给蛊惑了,带我回到了齐府。他引诱我将雪山的秘密全盘托出,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我服下了‘五步软骨丹’,他将丹药碾碎混合在了水里,很快我就便成了植物人,无法动弹。我恨死他了……我干嘛要听信这个卑鄙小人的谗言?祭司主早就告诉过我,不能相信外面的人,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是被冻住了的毒蛇,一旦清醒过来,便会将你咬死……”
  秦沫突然叹了一口气,看得出她觉得这个女人的遭遇很值得同情,用蚊子般渺小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真是个悲剧啊。”
  齐穆飞讲起这件陈年往事的时候,丝毫没有提到还有感情纠葛,只是说了一个杀手找上门来的故事,齐家是彻底的受害者、无辜者。然而,诈尸女人的话却道出了另外的隐情,可以说齐穆飞完全是谎话连篇,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博取大家的同情。
  林皓冷眼旁观,平静地说出三个字:“罗生门。”
  在日苯著名导演黑泽明的大作《罗生门》里,描述了一个同一结果、不同证词的多线索、多视角的故事。眼下齐家这段往事,可以说是现实生活里的“罗生门”了。
  因为齐震是自己的好战友、好兄弟,所以林皓是完全相信齐穆飞和他所说的话的,而且唯心主义地认为登门杀手肯定是邪恶的一方,而在危急情况下死里逃生的齐穆飞二人是被压迫的一方。但是这个女子刚刚说出的话语,把一切的是非黑白都颠倒了,这盘棋显然更加扑朔迷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二人已经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并肩面对着眼下这离奇诡谲的事件发展。
  “我跟他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很多心里的事情,他表现得特别申明通义,每一次回应都让我觉得我遇到了知己一般,句句戳中要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是在热带雨林里游玩,特别的舒适、暖和、充满阳光与活力。在这深山老林里,从未遇见这样的人,在我心里,他俨然已经是最好的一个人。因此我知道他给我下了药,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喝了下去,我真是愚蠢到家了,我将他这种行为在心里自己给美化了。我为他找的理由便是他不想我离去,所以想控制住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我如此好过,甜言蜜语,含情脉脉,爱的味道,真是让人神魂颠倒……”女人雪一样惨白的面颊上,竟然浮现出了红晕来。
  在台阶上站着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气,因为眼前的情景简直就像在拍电影。一个死了十五年的人,竟然就这么活了过来,记忆清晰,还在这诉衷肠,简直太可怕了。
  “这种事情,只有老齐能解决,叫我们来有什么用?”赵爷有些不高兴地抱怨道。
  女人慢慢地走了两步,朝着台阶亦步亦趋般走了过来,看样子,她似乎是想旁若无人地走上去。
  “真是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她这凡人之躯能不能经受得住子弹的洗礼——”火神把一直我在手里的双枪举了起来。
  “弟弟,别轻举妄动,先听我说。”刁怡霏马上按住了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诈尸’这种事情呢,绝对不可能的。我估计这个女人应该被什么力量给控制了,这个幕后操控的人就像木偶师一样,让这女人做什么,这女人就会做什么。”刁壬光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他的想法和林皓的思路是一模一样,而且他非常肯定,操控者绝对就是凭空消失的祖大娘。
  “这样说来,就是有人在这弄神弄鬼吓唬人了?”赵爷接话道。
  刁壬光挠了挠头,含糊其辞地讲道:“这件事不是一般的麻烦,我们要是不能把幕后操控者给揪出来,就算把这女人杀了——不对,她本来就不是活人,一具尸体是不会再次死亡的。”
  刁怡霏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兄长,咱们教法里有傀儡、木偶、袋偶、杖偶等等的分类,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利用针灸、药物、蛊毒来控制死尸,代替自己出场。即便把这死尸大卸八块,操控者的力量仍然存在,人偶依旧拥有超凡的战斗力。要是这个人……”
  刁壬光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死尸没什么好怕的,真正威胁到我们的是操控者的力量。”
  “我坐在床边,他给我们满上两杯酒,喝过交杯酒,我们的关系就不是平常的关系了。既然已经和他建立了如此亲密的关系,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他什么,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讲了一整晚,一直到天色发亮。天亮了起来,鸡也叫了起来,他十分满意地站起身,笑得非常放肆。我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无比的可怖,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地强烈起来,刚想站起身来,床下突然冒出来一只手臂,手上握着一把刀,一刀就刺中了我的胸膛,这把刀便一直留在我身体里,十五年了。所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只是想骗我说出对他有利的情报,藏在暗处袭击我的,便是他的结发妻子,这是他们一起设计的阴谋。”
  林皓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要是她说的话是当年的真相的话,齐穆飞夫妇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毫无原则和底线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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