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斗噬魔
爱是牺牲。
正文
裂口处,烟尘散尽,一双猩红的亮瞳如同两束激光,穿过这隐隐约约的一层薄雾,展露出可怕的尊贵。
“哟,这两下才像样嘛,我居然有些疼了。”
厄宏珀斯开玩笑地呵笑一声,嘴角贪婪的微笑以及眼中的享受丝毫都不像一个受了伤的家伙。仿佛,仿佛胸口那两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的抓痕都无法干扰他对战斗的发自内心的渴求!血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汇聚成血泊,倒映出一柄血色的大刀。能对战斗有着如此强烈的欲望的除了喀尔杰夫之外,也便只有他了。
五米开外,那双猩红色双目的主人赵啻贤正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背部微微弓起,像一头野兽般死锁着他的眼睛,与他对峙着,仿佛一个千分之一秒的破绽就要冲上去将他撕碎!由于与战仙长时间的缠斗,他的右臂上的所有铠甲都被破坏干净了。缝隙间透露出微微红光的基因战甲覆盖在这条手臂上,那紧凑而外观坚实的薄甲就像龙鳞一般将那绷起的肌肉勾勒,在视觉上便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压迫感。
而那奇异而可怕的能压,亦如同无数丝缕,聚为纽带,缠绕与啻之龙刃的刀锋上,更是让厄宏珀斯在一开始的战斗中被压制得无法抬头。
他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奇怪的鬼东西?
他更是兴奋!只有势均力敌才称得上对手!
赵啻贤此刻又何尝不难受呢?他的两只眼睛像装满了无数暴躁的小虫一般几乎要胀得爆开,脑袋里热乎乎的,简直如同黏上了一大团火!仿佛那些血液间游走的细胞都开始沸腾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裂变自身的一切,爆发出大得恐怖的能量!
“愚蠢的狂徒,区区四十亿年多的进化史……也敢……挑衅我!”赵啻贤的半边脸狞笑着,左眼中的所有猩红的色泽仿佛都一下子游走到了右眼,溢出的光流将整条被打得坍塌为碎片的走廊照亮。厄宏珀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分明看到一只爪子已经探出,浑身的能压也都在一瞬间聚在五指,仿佛是要来一记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他欲躲闪的时候,他却发现,这一击并没有像自己的预判料想的那样如期而至。赵啻贤痛苦地颤抖着,倚靠着刺入地板的啻之龙刃痛苦地抱着头,脖颈上的冷汗如同雨一般大片大片地落下,将整个铠甲都浸得湿漉漉的。他咬紧牙关,左眼的棕瞳不住地颤抖着,仿佛是在抵抗某种力量的压迫。
度秒如年的这一刻,他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极其不清晰的字眼:“住手……你会毁了整个战役!”
“那又怎么样?我不属于你们的阵营,用不着你管!十息,十息我就取了他的命!”
内心疯狂的呐喊声时时响起,赵啻贤在和另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做斗争。
现在战斗态势如此紧张,哪能任他疯狂?一个不小心让厄宏珀斯离开,叶冉那边的情况就会雪上加霜!每耽搁一秒钟,都有可能将整个星际联军拖进坟墓里。厄宏珀斯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千万不能让这个家伙抓住小辫子!
他试图抽出啻之龙刃,站起来,继续同厄宏珀斯战斗。双臂酸软胀痛,眼前也冒着金星,那种窒息感一次又一次地像一块巨石般压在胸口,让自己难以喘息,不得不半弓下身子。见他这样子,厄宏珀斯挑挑眉毛,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
搞什么呀,原来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他双手握紧了噬魔大刀,身躯顿时覆盖上一层金黄色的无比强烈的能压。
“喂,你不过来,我可就要打过去了!”
厄宏珀斯扑上来了,只残留下一抹模糊的残影仍然僵直地挺立在原地。头顶传来阵阵风压将发丝吹搅得凌乱不堪,那血色的刀锋,裹挟着千斤的狂野,扑面而至!
动啊!给我快动啊!
快提起刀,挡住这一击啊!不要向烂泥一样稀软地任人宰割啊!
动啊!
“哧——”
血影遮蔽了本就微弱不堪的应急灯光……
然而,这却让厄宏珀斯的内心更加不安。以自己的力道,就算面前是一辆王座之甲,也早已一分为二了。赵啻贤的爆启防御力自然在王座之甲之上,然而这却让他愈发地感到不安。按理来说,自己注入了如此大的力量,完全有能力直接将他劈成碎片。然而,刀锋传导来的那种反作用力,居然震得手臂生疼。
那是一种无比坚硬的……就像是劈在一块无法被劈开的钻石上一样!
血影消散,他看到了那双擎住刀锋的布满黑色细甲的利爪。
刀锋破开表层的薄甲,切进去一些但却依然被牢牢攥住,无法继续切下或者抽出分毫。他也看到了那张脸,那张完全被黑铠覆盖的镶嵌着两颗猩红色眼珠的脸!轻微的叹息由缝隙间流出,如同死神的默语,令他顿时心生一股寒意。
那是什么?那种感觉……
是害怕吗?
“赵小子赵小子,那么小气干什么呀,我都说过了……”
接替之前的,是一个判若两人的,冰冷而沙哑的声音。
“十息就结束战斗!”
刹那间,坚硬如同铁锤的拳头迅猛地打在厄宏珀斯的脸上,迅疾如彗星,狂猛若雷霆!厄宏珀斯只觉得脑中顿时一阵晕眩,连连往后退却两步。稳定住视野,那道由拳头拖出的暗红色幻影仿佛在这时才缓缓回归,一点一点又缩回拳头上。
好强大的力量!
嗯?他消失了?
“喂,你不是很狂躁吗?”
那蕴含着无比强大力量的光,早已比这轻蔑一语早至一步。还来不及回头,背后灼热的赤色洪流便已经将他一整个身躯湮没!
这力量撕裂无数走廊与墙壁的阻隔,居然将整个翼仙号击穿!
寰宇之中,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一刻。他们看到一道血色的光将整个翼仙号穿透,撇开无数战舰编制出的火力网,奔向漆黑的宇宙!
厄宏珀斯辗转着身体,竭力地要将状态调整过来。刚刚的一击居然打穿了数百米之厚的翼仙号,在那坚实而线条流畅的舰体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自己亦受创不小,一半的元气在顷刻间被剧烈消耗。
他也感觉到些许乏力了,正如之前对赵啻贤压制性的打击一样。
“别缩着头啊!软蛋鱼!”
没有时间喘息,或者是害怕。
夺命的魔神早已踏着漆黑的星幕袭来,再一次发动致命的打击!
他迅速地转过头去,终于在铁拳击打在自己能核的前一毫秒拦下这致命的强袭。赵啻贤亦有些发愣,但力道却一点都没减弱。无比强大的劲道透过噬魔的刀面,震得厄宏珀斯的双臂骨骼都要断裂开来。
岂能容得他反应过来?
那停留在眼前的幻影还没有消失,身后的剧痛又接踵而至。周边的星辰在一股微弱红光的催动下荡起一圈细密的波纹,也就是与此同时,战仙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又砸落回翼仙号之中。
烟尘弥漫……
“不必我在真空中依然能够将话语传达于你而感到惊讶。对于我来说,这比动动手指还简单。”赵啻贤淡然地说道,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在瞬息之间移动至厄宏珀斯的跟前,断壁残垣的废墟众星拱月般环绕在他的身边,别添了君临天下的气场。
那字里行间是凌驾一切的轻蔑!
然而,厄宏珀斯却听出了于这轻蔑之下隐藏的一丝无力。
赵啻贤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即使非常细微,细微到与平时身体最自然的晃动如初一辙,却依然被厄宏珀斯一眼发现。游离于唇边的鼻息越来越快了,胸膛中的心脏亦在砰砰狂跳。每跳一次,就是一阵无比猛烈的尖疼折磨着每一根骨头。一步错,步步错。体内的力量已经过了刚刚的峰值,此刻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
如若一开始就以这种状态同厄宏珀斯战斗,对方当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然而现在,自己的灵魂体经过长时间与赵啻贤的对抗不断削弱,可以支配的基因战甲的力量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该死的,刚刚的一拳居然被他挡住了!
还是……轻敌了吗?
“不来了?”厄宏珀斯扭了扭脖子,脸上没有害怕,只是好奇,以及依然存留着的对战斗的狂热。
“少瞧不起人了!”赵啻贤咆哮着,右腿蹬地顿时如一道幻影般飞驰而去。血淋淋的右爪席卷起一阵旋风击打在厄宏珀斯的腹间,顿时激起一阵由猩红色能量糅杂而成的龙卷。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腹间传来,令厄宏珀斯下意识地咬紧牙关。
真地是小看面前的疯子了,没想到即使看上去虚弱了一些,战斗力还是这么可怕!
但相比之前,这一拳的力道确确实实地削减了许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回身落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出一道金黄色的能量波去。这能量波在空中聚为猛虎,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赵啻贤吞入腹中……
能量团爆炸,汹涌的金光四散而去,把空旷的飞船副大厅一整个铺满。
“帝皇魔链。”
然而,直到那连接着漆黑锁链的高速旋转的刀盘绞开这云团般厚的层层能量,斩切在胸甲上的时候,厄宏珀斯才知道自己为自己的侥幸心理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这飞转着的血色的刃环就像热刀斩切奶油一般割裂自己的铠甲,将体内的血管以及脾脏齐刷刷地划开!鲜血喷溅,殷红的色泽将整片烟尘与本就殷红的刀锋渲染!
也就是在这一刻,又有一条连接着刀盘的锁链从浓烟之中探出,雷霆般地斩在他的右臂上,带出三四缕浮在空中的血丝!
赵啻贤冲出来了!他浑身都披着狰狞的黑甲,黑甲间那些闪烁着红光的缝隙勾勒出繁杂而耀眼的轮廓。并不是灯光或者是其他东西,而是每一滴血都将最微小的力量迸发到了极点!他腾在空中的身影遮蔽了星光,遮蔽了灯光,仿佛运动着的吸光的黑洞,将一切光线统统都屏蔽得一丁点儿不剩。
他的右手伸张为爪,整个身体简直缩成了急速翱翔的猛禽。
这利爪便是喙!那将浑身羽翼的爆发力都集中于一点的喙!
战仙并没有什么机会,两条刀盘牵动着锁链将他牢牢困死!
只需要一瞬!千分之一秒!我的利爪便可以剜出他的心脏!
卑微的蝼蚁!去死吧!
“嗡……咔——”
也许再过千分之一秒,利爪便可以穿透厄宏珀斯的胸甲,剜出他的心脏了。
也许,战局会改变吧。
在这时光飞逝的千分之一秒内,锁链化为黑色的焦灰,散去了;基因战甲化作黑色的焦灰,散去了;那锐不可挡的无比锋利的利爪,也褪下了手指上那手指上已经化为焦灰的黑甲。
“该……死。”
散去了,所有的力量都化作了焦灰,散去了。
赵啻贤只觉得浑身顿时一阵无力,瘫软在地。他艰难地眨动着双眼,已经料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呼吸,呼吸变得好困难啊……面前这个高大的家伙正拖着刀向我走来……我的命运真地就要终结于此了吗?缺口外,无数猎户虫族的蜂舰正在与星际联军一起同仙兵的军舰厮杀。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只是可惜,数据狂龙的咆哮,最终没有响彻寰宇。
“真是太可怕了,我领军数百年,从未见过如你般强大的猛士。我愿奉你为真正有资格匹敌于我的对手!”
他看到战仙抬起了刀。自己的脑袋边,便是维持力场外的真空。
“一脚把你踹进真空太玷污你了。我会找个地方,埋好你的首级。”
刀落无声……
“当。”
预想的瞬间的释然感并没有如期而至。睁开双眼,是一根森白的长棒拦在噬魔大刀的面前。任由这千斤的刀刃如何下压,居然就是无法再往下再压分毫。
赵啻贤费力地挪动双目,目光所至,是站立于不到三米外的一个高大的黑影。他身披红袍,背对一整片星幕。
“来者何人?”
厄宏珀斯的语气中有警惕,亦有疑惑。
“猎户虫皇,哈兹坦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