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飞鸟与自由

  小鸟在天体仪代表着猎户星的球体上站立,梳理有些身上杂乱的羽毛。它右腿上被一团丝线缠住,应该是有谁遗落在野外的线团,觅食的鸟儿不小心踩到,又无法自行解开。
  因为内心泛起的一丝波澜,娜塔莉接近它,伸出手,试图让它立于掌心,并为它解开腿上的束缚。然而娜塔莉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小家伙还属于常规物种范畴的智力。
  结果就是这个小家伙受惊地扇动着翅膀,一溜烟从进来的窗口飞走了。
  娜塔莉愣了愣,然后放下手,自嘲地笑了笑。她刚才十分自然地把那只鸟当成了她自己。她以为鸟儿受到了束缚,其实缠绕在腿部的丝线又有什么关系呢?并不会影响到它的飞行。
  它始终是自由的。
  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束缚,它于天空翱翔,与狂风和层云为伴,如体型巨大的双头角雕;它不甘被天分所淹没,它向命运发起冲击,它要打破世界的囚笼。
  它做着自己想做而且应该去做的事,它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它比所有的同类都要清醒。
  没有什么囚笼能关的住它,鸟儿们天生就是自由的。
  娜塔莉终于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她对着飞鸟离去的方向致敬。
  一阵较为强烈的风吹进高塔的狭小世界,卷起纸张和灰烬满天飞舞。
  倒在天体仪旁的两具遗体终于完全被掩盖起来,洁白的纸张一页页飘落,仿佛一场盛大的葬礼。
  上一任的审判者,他和一位女巫于此处同死。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可歌可泣的过往呢?那一切无人知晓。
  虽然娜塔莉觉得他们值得一场真正盛大的葬礼,但看着天体仪和占星台内部的环境,她又想到也许这就是他们所需要的,外人没有权力夺去和违背。
  于是,她没有打扰逝者的长眠,而是关上窗,将众多的观星仪器都拖到出口处,封死了进入占星台的道路。
  做完这一切之后,娜塔莉停下来歇了一会。她于旋梯的阶梯上坐下来,注视着手中多出的漆黑长枪。
  就像那只鸟一般,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希望着什么,需要怎么做。
  昔日背负的沉重罪恶感已经不再是束缚着她的枷锁了。现在,她不再因为过往的记忆而备受煎熬,她继承了众多逝者的仇恨和遗愿,以及葛维尔胡德的意志——那个留存在武器里的远古骑士的灵魂。
  现在,她重获生来便存在的自由,没有任何事物能成为她的负担。她不需要再愧疚,不需要再胆怯,不需要再困惑。她现在只作为一位复仇者和审判官而存在,而不是游走在黑夜之中为主人收割生命的“夺心鬼”。
  我该怎么做?她想着。娜塔莉感觉自己现在能实现并达成希望中任何计划和目标,她不再被心灵所束缚。从此,她的灵魂将再无缺陷。
  最后,她还是选择顺应原本的计划:救出迷失了方向的同伴,然后回到人类世界,绕过动荡的维尔丹城一路向东。她答应过小爵士要将他安全送达目的地,可不能失约。
  然后,自然是继续寻找黑巫师的踪迹。自己与那些逝者的过往已经烟消云散,但她和黑巫师之间还没完呢!而且不再是她自己,她心中还寄托着所有亡魂的痛苦、恨意与遗憾。她会带着那些无辜的逝者一同,给罪恶的根源——黑巫师安德鲁·科尔多瓦带去最终的审判。
  之后呢?就这样死去?不,她不会再那样想。因为除了仇恨之外,现在她找到了另外的活下去的理由:葛维尔胡德选择她可不是毫无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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