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黑衣刺客咬破口中毒囊, 口喷鲜血,身亡。
赵王被骇了一跳:“这……”
简铭瞥一眼他, 幽幽道:“他口中毒囊有剧.毒, 吐的血也含毒。”
赵王唬得慌忙缩手,向后躲去。
“王贼好生歹毒!”赵王斥道。
转眼间,王家势力倾倒, “王相”就变成了“王贼”。
简铭睨赵王, 实在觉得,赵王和外面的平国公, 倒是很有些默契。
“殿下既认得这人是鹞子死士的装扮, 却不知鹞子死士执行任务失败, 便是这么个死法?”简铭淡淡问道。
“本王只知道这鹞子死士频频害你, 可不知他们竟是这般……”赵王说着, 似是膈应得慌, 又远远地躲开了。
简铭依旧平静道:“殿下如今知道了。”
赵王直嘬牙。
瑞王乍逢惊变,神魂未定。
“无忧啊!”瑞王唤赵王道。
“王叔!”赵王忙应道。
“此处太过凶险,皇长子不宜久留。”瑞王犹心有余悸。
“余下的事, 你和简卿处措吧, 本王带着皇长子先去陛下寝殿了。”瑞王说着, 抱了皇长子就要离开。
赵王闻言, 禁不住眉峰挑起。
“王叔放心!有侄儿在此处措, 乱不了!”赵王向瑞王揖道。
瑞王却因为他这句话而停住了脚步。
瑞王转脸看看远处一言不发, 面上犹带桀骜之态的王太后, 眉头蹙起。
“任何事,都要等着陛下醒来决断。不可乱了礼法规矩!”瑞王不放心地嘱咐赵王道。
赵王在听到瑞王的嘱咐之后,眼底闪过阴郁这色。
不过, 他很快就克制地垂下头去, 做恭敬状:“王叔敬请放心!侄儿有分寸的!”
瑞王眉头未展,看了看简铭,再看看王太后的方向,终是叹了一口气,抱了皇长子,急匆匆地离去了。
郑贵妃则如疯魔一般,紧随在瑞王身后,生恐他对自己的孩儿不利似的。
一时之间,偌大的配殿之中,只余下了几个人。
赵王背着手,打量着王太后,鼻腔中冷哼一声。
王太后则压根儿不把他放在眼里。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直跪伏在地,看不到容貌的女子。
“红英,你我主仆一场,如此结局,倒也完满。”王太后冷嗤。
那跪伏在地的女子,竟是一直侍奉王太后,被她视作亲信的红英。
听到王太后的嘲讽,红英的身体抖了抖,不知是吓的,还是因为没脸面对,始终不肯抬头,更不肯作声。
王太后眯眸:“怎么?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不肯让哀家落个明白?”
王太后冷呵:“如今不说个明白,难道将来到了地下,你还有脸面对哀家吗?”
后一段活,果然有效。
红英突地痛哭出声,狠狠叩头,涕道:“太后!太后!是奴婢对不住您!是奴婢……他们逼迫奴婢……奴婢如不听从他们的话,他们就要了奴婢那不争气的侄儿的命啊!奴婢死去的兄长,只留下了这点儿骨血……”
“为了你的侄子,你就来害哀家?”王太后哂笑,“焉知,将来他们利用完了你,不会杀你,还有你那侄子,灭口?”
红英显然明白了太后在说什么。
她猛地失神,似是才明白过来什么。
“我……奴婢糊涂!奴婢只想着——”她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因为,她发现,她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这让她更觉察到了什么,突然发狂一般地跳起来,试图做些什么。
赵王早看得不耐烦了。
就在红英无法发出声音的时候,他高喝道:“来人!”
两名荷甲的虎贲军士兵突然冲进来:“殿下!”
红英先是悚然地看着赵王,继而发癫般扑向了赵王……
然而,不待她成功,两名虎贲军士兵已经冲上来,死命地将她按在地上。
“呜呜呜……”红英狂叫着,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得。
在两名士兵的用力按压之下,她的头脸被蹭破出血,几点血迹滴落在地面上,刺目。
简铭负手站在一旁,眉心狠跳。
两名虎贲营的士兵押着红英退出了殿外。
只留下了之前的血迹,被拖拽的动作撕扯得糊成了一片。
赵王盯了一会儿,突然侧眸看向简铭,意味深长道:“言之是方才救皇长子,耗尽了气力了吗?”
他意指简铭方才眼见红英暴起要伤他,竟然无动于衷。
简铭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臣猜想着,殿下定是有后手,才肯如此托大。”
赵王哈哈一笑:“托大?”
继而又扯了扯嘴角:“言之说得不错。本王不该托大。如今大事已了,本王实不该在此久留了。”
赵王说罢,不再理会简铭如何作答,转头看王太后:“太后是聪明人,此刻也不必我多言了。”
孰料,王太后却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隐隐透着股子森冷之意,在这空旷的大殿之内,更让人觉得瘆得慌。
赵王绷紧了脊背,警惕地看着王太后。
王太后突然抬手。
虽然此刻抬一抬手似乎要费尽她全身的力气,她要拼力地抬起,直指赵王。
就是这么一个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的衰弱女子,她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而落,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仍是让赵王瞬间紧张起来,戒备地盯着她。
“哀家知道,哀家待会儿也是这般!”王太后冷笑道。
待会儿也是如红英一般,连话都说不出。
赵王僵硬着身体,不说话。
王太后自嘲而笑:“你说哀家是聪明人?”
她似是笑得越发开怀了:“哀家若是足够聪明,当初就该连你和那贱婢一并杀了!何至于今日之祸!”
赵王被提及生母,手背上青筋扎起,将要发作。
然而,王太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无法动弹了——
“哀家若是足够聪明,当初就不该选先帝的皇子!而应该选他!”王太后手指猛划,这一次,竟是指向了简铭。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简铭盯着那根指着自己的手指,还有手指之后那张得意的脸,面色冷峻。
赵王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王太后对眼前的情景极为满意。
她仍旧呵呵地笑着,如同只是在聊着家常一般:“哀家到了地下,还要看着你们将来,如何结局!”
话音甫落,她突然上下牙齿拼命用力……
“噗”的一口鲜血,从王太后的口中喷出。
随着鲜血落地的,竟还有半截血红血红的舌头。
王太后昏厥之前最后的表情,笑得格外得意——
哀家是自己咬断舌头的,可不是被你们毒哑的!
赵王盯着地上的血,还有那半截舌头,满脸的灰败之色。
季凝听简铭叙说着白日里在宫中发生的事,仍觉恍然。
谁能料到,展眼间,宫中惊变,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太后她……”
“她还没死。”简铭叹道。
季凝也禁不住轻叹:“不过,她终究是要死的,对吗?”
“是……”简铭看着她,缓缓答道。
赵王,以及任何一方势力,如今都不会再允许太后活着。
王家败落了,太后被囚禁了,有的是法子送她上路。
“我还是想问问她……”季凝犹豫道。
“我明白。”简铭轻拍她的手背,宽慰。
季凝感怀地看着他。
简铭朝她温柔地笑笑:“这件事,我来做。”
“你?”季凝诧异。
“不错,”简铭点头,“如今尘埃落定,我心中只有两件心事未了。一件是你说的那件,还有一件……便是玉玺的下落。”
“玉玺?”
“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不是该由掌玺内监专管吗?或者,在皇帝的御书房内?”季凝不解道。
“其实,自先帝晚年宫乱之后,传国玉玺便没了下落。”
“你是说,如今皇帝的玉玺是……”
“不错,是仿造的。”简铭沉声道。
季凝震住。
她是真真没想到,皇帝自登基以来,这许多年,每颁下去的旨意,上面盖的玉玺章印,竟然根本不是来自传国玉玺。
所谓当官的不能丢了官印,做皇帝的若是连玉玺都没有,那称得上名正言顺吗?
而今,皇帝病卧在榻,明日是生是死都难预料,将来承继国祚的,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郑贵妃所出的皇长子。
简家与郑家,可没好到值得简铭为之寻找传国玉玺的地步。
“侯爷要寻那传国玉玺,是不是还有内情?”季凝心思电转。
简铭知道季凝聪明,却没料到她竟这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是。”他只得如实承认。
“侯爷是想以此……效忠新皇吗?”季凝抖声问,“还是……有旁的打算?”
简铭定定地看了季凝一会儿。
接着轻轻摇头:“我对权力从无贪恋之心。尤其如今,我唯愿与你远离了这些世事纷扰,从此踏遍天下千山万水,过那逍遥的日子。”
季凝听得动容。
那样美好的日子,何尝不是她所向往的?
“不过,”简铭顿了顿,“找到传国玉玺,安顿好此间之事,是我昔年对挚友的承诺。若是我做不到,我这一生都无法心安。”
季凝看着简铭,轻轻吁气,她理解简铭。
因为理解,所以她不会阻拦简铭去做可能十分危险的事。
“那么,传国玉玺的秘密,藏在王太后的身上吗?”季凝问。
“我想是的,”简铭道,“而且,她要与我做个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