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简铭抚着季凝的面庞, 喉咙发紧。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季凝的唇上, 禁不住喉咙滚了滚。
有这么一瞬间, 简铭觉得，季凝的双唇，应该十分的……可口。
当然, 季凝不是食物, 不能拿来充饥。
她的美好，却可以……
简铭轻咳一声, 蓦地收回了手, 不自在地搭在膝盖上。
他的眼神往旁边瞟了瞟。
现在, 他不能对季凝那般……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让季凝背负道德的谴责, 更不能让季凝将来, 因为知道了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而心生后悔。
甚至，恨他。
季凝脸颊上的温热, 陡然撤去。
霎时间, 她的心中添了几分失落。
季凝其实很喜欢简铭那么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 虽然那情形, 请让人难为情的。
她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瞥向一旁。
如此一来, 两个人之前闹的别扭, 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两颗心反而更贴近了些。
简铭先扭过头来, 打量着季凝的眼睛。
那双秋水眸中，犹漾着几点细碎的星光——
那是刚刚尚未来得及退尽的刹那情.潮。
简铭的心里有些痒。
但他很快就端正了容色，现在, 他与她, 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打雷了。”简铭道。
季凝“啊”了一声，看着他，像是在静候下文。
简铭霎霎眼，对她的神情有些反应不及。
他原以为，他急匆匆地赶来，又静悄悄地靠近，看到的会是一个被雷声雨声吓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甚至藏在被窝里哭的季凝。
结果……
季凝也眨眨眼睛，回望着简铭。
不明就里的表情。
简铭忽的失笑，觉得两个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很有些好笑。
季凝见简铭突然笑了，方后知后觉起什么来。
她哎呀道：“侯爷是顶着雨跑来的吗？”
顶着雨跑来的，身上的衣衫都被雨点子打湿了，这会儿半湿地贴在身上。
季凝觉得自己简直太迟钝了。
刚才简铭靠近的时候，挟带着的那股子水汽，就该让她想到的。
她暗自埋怨自己，心里又有些小小的甜蜜：简铭顶着雨跑来见她，是真的在意她吧？
可是，好端端的早不来晚不来，干吗非要顶着雨来？
傻傻的……
季凝怔了怔神，恍然明白了什么。
“侯爷你以为我……”季凝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简铭这会儿也只能憨笑：“是，我以为你……”
季凝更觉得他憨了。
憨憨的常胜侯……
季凝莞尔：“我早就长大了，哪里还会怕打雷呢？”
简铭是听她之前说的，她的乳母宋嬷嬷在的时候，每逢下雨打雷，宋嬷嬷都会哄着她、陪着她。可是宋嬷嬷辞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下雨打雷的时候，哄着她、陪着她了。
是了，她已经长大了，长大到足以独自承受一些东西，而不需要旁人去哄着、去陪着了。
简铭这般想着，心底涌上了几分失落。
他觉得自己也是疯魔了，季凝不怕打雷了，难道不是好事吗？
“还没用膳吧？我让常青去小厨房吩咐，照着你的口味准备了晚膳，用完了早些歇息吧。”简铭道。
他说着，便站起了身。
既然季凝已经不怕打雷了，他此行的目的也就不存在了。
简铭实在觉得，再和季凝独处下去，他脑子里不一定还会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
为了将来不后悔，他现在还是克制地赶紧离开吧。
“侯爷这就要走？”季凝也随着起了身。
被简铭按住：“下雨了，天凉，别折腾了。”
那意思，让季凝送都不要送她。
简铭的心意是好的，止住季凝的想法也是好的。
他这么虚虚一按，原想搭一下季凝的肩膀，点到为止的。不成想，因为两个人之前气氛太过旖旎，这会儿简铭脑子里还有些懵，手底下都失了往日持枪握剑的稳与准，好巧不巧地虚撩过季凝的胸口。
虽然只是那么轻轻一触，简铭便如被雷击中似的，躲闪开去，可那掌根之下柔.软的触感，还是明晃晃地印在了简铭的脑海之中。
季凝：“……”
简铭大窘：“我不是故意——”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疼惜季凝都来不及的，怎么可能像个登徒子一般，轻.薄她？
季凝自然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失手，纯粹是失手。
明白是一回事，要如何面对，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季凝也是个清白女儿家，当初在宫中面对皇帝的时候，皇帝都未曾得着机会碰她一手指头，何况是现下的情况？
不过那是不同的！
季凝心中很清楚。
皇帝的任何嘴脸、任何行径，直会让她觉得恶心、厌烦，但是简铭不同，何况简铭还不是故意的？
“嗯……”季凝耷下眉眼，睫羽轻颤。
她并不怨怪简铭，却还是禁不住难为情。
简铭见她这般，便紧张起来：“凝儿，我……”
一时之间，堂堂的一品军侯很有些语无伦次。
季凝心头刚压下的那股子羞意，忽听简铭唤她“凝儿”，脸腾地又红了。
“侯爷……”她横嗔简铭一眼。
似是怨怪简铭的口无遮拦，又似喜含羞一般。
简铭看呆了眼，愣生生地忘了如何言语。
他这么样，季凝倒不好在与他计较了。
抿了抿唇，季凝忍下赧意：“湿袍子穿在身上，侯爷不觉得难受吗？”
简铭这才想起来“难受”来，之前种种，他都忘了自己的外袍上还沾着好几片的雨水呢！
“啊！是……是不大舒服！”简铭终于重新会说话了。
接着又忙道：“不妨事的！我回去换了就好。”
季凝秀眉微蹙。
也不知为什么，禁不住问道：“换下来如何？”
换下来如何？
简铭一时没明白。
换来下的湿袍子，当然是让下人洗干净啊！
总不能是扔掉吧？
那也太败家了，纵有家财万贯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季凝当然也不是让他换下就扔掉的意思。
她也知道简铭换下来的衣衫，就有专人清洗。侯门深府里下人的分工更细致，像简铭这种身份的，身边侍奉的人各有专门要做的活计。
“侯爷换下来的衣衫，是由专司其职的丫鬟浆洗吗？季凝幽幽地问道。
简铭被问得一愣。
这个问题啊，他可从没想到季凝会问起。
给他浆洗衣服的是丫鬟吗？
简铭更是从来没考虑过。
反正他有专门伺候他日常的小厮，需要穿什么、换什么的时候，自有小厮去打理。
季凝以为简铭迟疑了，唇齿间的醋意更深了。
“侯爷是有家室的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让那些年轻丫鬟们做？”季凝说着，也不管简铭如何反应，踩了鞋子下榻。
转眼间，便站在了简铭的面前。
她比简铭矮了半头多，这会儿却比简铭这个统兵的大将军还威风般的去扯简铭的衣襟。
简铭惊悚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季凝其实心里是很羞.涩的。
这么明晃晃地扯一个年轻男子的衣襟，虽然这个男子是自己的夫君，也挺让人难为情的。
可是相比之下，季凝宁可难为情，也不要再见到简铭被别的女人惦记。
“侯爷见过她们吗？可也像白莲那般好看？”季凝把嘴唇咬得泛白。
简铭闻言，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了？
他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季凝懊恼地看着他。
“白莲是哪一个？她长什么模样？”简铭脱口而出。
季凝扯简铭衣襟的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盯着简铭。
简铭哪怕是说“白莲长得又不好看”，季凝心里都有所准备。
可他竟这般说，完全出乎季凝的意料。
她蓦地松开刚刚还扯着的简铭的衣襟，嗔恼地甩给简铭：“侯爷当真不记得白莲是哪一个了？”
简铭见她真恼了，便去拉她的手，笑道：“记得是记得。不过——”
他话锋一转，紧紧盯着季凝的眼睛，一板一眼道：“任她美若天仙，我只觉得你最是好看。”
季凝的脑中轰隆隆地作响，因为简铭突然冒出来的情话。
她的耳朵也嗡嗡嗡地不争气叫唤起来，脸也因之憋成了个大红色。
季凝懊恼极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傻呆呆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一只烧开的锅。
愤愤地一脚踩过去，踩在了简铭的靴面上，在那沾了泥水的缎子面上，又添了一个脚印：“侯爷在哪里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没有学过，想到了，便情不自禁说了。”简铭直言道。
季凝微圆了眼睛。
她原是有些气恼的，此刻却怎么都恼不起来了。
简铭说“情”不自禁，所以，是情之所至吗？
季凝心口噗噗急跳，再没眼直面简铭。
“谁稀罕你的恭维话！”季凝嗔道。
简铭憨笑。
想逗她来帮自己解腰带，终是忍住了。
方才那些情之所至说出的话，其实深究起他与季凝可能的关系来，便已经是不合礼法了。
他若是再要季凝如何如何，将来万一……又让季凝如何做人？
简铭微垂下头，将心中的冲.动，皆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下人们既然在府里，就该做他们该做的事。这种事，没得让你做的道理。”简铭的声音，已经回复了几分平静。
季凝抬眸看他，没言语。
她知道，简铭说的不错。
她是常胜侯夫人，是简氏的少夫人，她没有道理自降身份去做那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