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马

  “快看,鞑子来了!”负责观察的一个副将指着河对岸囔囔道。
  高峻山站在指挥台前下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箭!”
  多尔衮的征讨军一直撵着额哲的人马追打,他万万没想到,在与额哲对峙的时候,会有一支明军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毫无防范的他被端了后勤基地,结果让额哲的几万人逃掉了,恼羞成怒的多尔衮决定与这股明军较量一番,所以放下额哲掉头追杀过来。
  首先来到河边的是多尔衮的三百正白旗精锐,领兵的将领是达音布,一位能征善战的牛录章京。
  女真人在划分八旗的时候,黄台吉是正白旗的旗主,那时的正白旗是八旗中实力最弱的。而实力最强的,是努尔哈赤的两黄旗。努尔哈赤没死之前,给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每人十五个牛录的兵力,且都是从两黄旗中划拨出来的,阿济格是正黄旗的旗主,多铎是镶黄旗的旗主。黄台吉成为大汗,他和代善、阿敏等拥戴者达成过一个协议,不准影响各旗的利益,也就是说,不能更换自己本旗的部胤队。所以,黄台吉继位之后,并没有抢夺多尔衮兄弟的两黄旗,因为他也明白,要是真的动手去抢,两黄旗忠于努尔哈赤的将领,也未必会答应。于是,黄台吉当初的正白旗就变成正黄旗,他又趁机打掉了镶红旗旗主褚英的儿子杜度,将当时的镶红旗改为镶黄旗。把镶白旗更名为镶红旗。当时的两黄旗,也就变成两白旗。
  所以正白旗是八旗中的精锐,而现在追上来的三百骑,是正白旗中的精锐。
  “达音布,我们等待大军到来再过河吧!”副将雅希禅拦住就要下水的达音布。
  达音布头也不回:“雅希禅,你自己在这里等吧,我要趁敌立足未稳杀过河去。”
  “丢下你我们还是好兄弟吗?”雅希禅紧跟在达音布的后面。
  ……
  高峻山看到这股敌人在河边没有停留,直接驱马下水向这边而来。这个季节的河水并不深,不是很高大的蒙古马也能够涉水而过,这一点高峻山是清楚的,因为他的部队已来回了两次。
  为了节省火药,高峻山不打算对多尔衮的先头部队动用火箭,当鞑子的骑兵涉水至河中的时候,他下令弓骑兵开弓放箭。
  五百弓骑兵不能说是万箭齐发,封堵一个三百骑的骑兵小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这一点,高峻山是十分有信心的。
  弓骑兵早已严阵以待,高峻山的命令传下去之后,只见令旗招展,弓箭兵策马接近河岸,铺天盖地地向河中心发箭。
  渡河的战马不但没有停止前行,反而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箭支“嗖嗖嗖”地射在水面,溅起一团团的水花,有幸射中目标的箭,只是在坚硬的铁甲上撞击了一下,便掉进水里,犹如银样蜡头枪。
  刘成功焦急地向高峻山禀报:“秦王,这股骑兵的铁甲十分坚硬,我弓骑兵的箭穿透力不够。”
  “我看见了。”高峻山回答得很冷静。他也想不到弓骑兵对这些鞑子的杀伤力如此的弱,现在可以知道其盔甲的坚硬了,这都是他低估了敌人所犯下的错误。
  眼看着敌人过了河中心,其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那是因为已经过了深水区,战马行走的阻力减小了。这时再调用火箭来打击已经来不及,红军友的虎豹军已经按耐不住杀了出去,两军在河道的沙滩上展开了厮杀。
  义军的士气旺盛,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扑向河道。
  正白旗的达音布确实英勇,一人迎战三个虎豹军的骑兵。他手中大刀横劈下左边一个义军的头,再反手一刀砍下中间的一个,刀法娴熟如行云流水,两个人头滚落在沙地上,鲜血横飞,躯体像布袋般地倒下,溅起一团尘埃,受惊的战马向着河的下游狂奔而去。他身后的雅希禅迅速上前迎战右边的那个义军,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其捅死于马下。
  达音布拍马往岸上冲去,他左避右闪,以闪电的速度突破了三四层迎面扑来的义军,还未杀到岸边,又被数名骑兵围住,他大喝一声,用刀背架开第一个杀来的骑兵的长枪,两马错蹬之际,那个骑兵的人头便滚落在地,血喷如柱,震慑住了四周的义军骑兵,无人敢上前与之交战。
  高峻山在箭楼上看到涉过河水的敌军越来越多,虎豹军虽然数量占优,却没能挡住敌人的冲锋,更危险的是敌人的后续部队也已抵达河岸,正在组织涉水渡河。
  这些鞑子单兵作战能力如此强悍,看来不出动曹文诏的重骑兵是不行了。高峻山没有犹豫,他高声下令:“曹文诏出击!曹文诏出击!”
  令旗官好像早已迫不及待,高峻山话音才起,令旗哗啦啦地扬起,义军的阵地上再次扬起尘土,三千重骑兵向河岸压去。
  高峻山发出了第二道指令,让红军友的人马往回撤。命令发布下去之后,刘成功请战,希望能够发挥火箭兵的作用。
  他不满地盯着刘成功的脸:“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弓骑兵的战力如此低下。你自己看看,你的弓骑兵就是个摆设,面对鞑子的骑兵毫无建树!”
  刘成功不敢辩解,毕竟给他训练的时间太少了,而且他的精力主要放在了‘一窝蜂’上面。
  军师刘鸿儒替刘成功辩护道:“秦王,这不能全怪刘队长。想不到这些鞑子的盔甲如此坚硬,我们弓骑兵所射之箭,很难穿透其盔甲。”
  刘成功道:“我听说鞑子占领沈阳之后,大肆发展铁业,凡工匠者,皆不杀。其八旗兵个个盾硬甲坚,现在看来皆是事实。”
  高峻山感叹道:“看来鞑子对人才也十分重视呀!”
  “哼!”刘鸿儒愤愤道,“我听闻,鞑子占领沈阳后,大肆屠杀我汉人……”
  “乱了!乱了!”还没等刘鸿儒的话说完,就听到副将在一边喊道。
  三人急忙走进瞭望口,抬眼望向前方战场,只见大批的敌人已经聚集在西岸准备渡河,而义军这边却拥堵在东岸边乱作一团,之前杀过来的小股鞑子已经上了岸,正在与义军胶着一处。
  “刘成功,立即用火箭把渡河的鞑子挡住!”高峻山丢下一句话便登登登地下了箭楼,“庄有福,备马!”
  等庄有福牵来战马,他熟练地跨上战马,一挥马鞭,向着人堆方向冲去,白文选和庄有福紧跟左右。
  此时红军友的虎豹军正在后撤,堵住了曹文诏重骑兵进军的道路,两军在阵前互不相让,造成了义军这边的一片混乱。
  “这帮蠢猪!”高峻山在心里骂道,“后撤的人就不知向两边闪开吗?”
  他来到人群中大喊:“闪开一条路!闪开一条路!”
  可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混乱的嘈杂声中。
  他打拔出中微子能动手枪,奋力地往前冲去,两边的白文选和庄有福也在驱赶撤退的骑兵,他终于冲到前面最拥挤不堪的地方,看到曹文诏也被挡在那里。
  在白文选和庄有福的护卫下,高峻山挤到了曹文诏的身旁,他举枪射杀了两个退却的骑兵,混乱的局面才得到缓解。
  高峻山再次高喊:“闪开一条路!闪开一条路!”此时撤退的骑兵才清醒过来,纷纷向两边散去。
  突然一阵巨响,空中飞出千支火箭从高峻山的头顶上掠过,火箭的尾部拖着长长的黑烟,又是一阵响声,火箭的第二级被点燃,整个天空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烟雾笼罩这个东岸战场。
  又是烟雾又是爆炸声,首先受到惊吓的是义军的战马,高峻山所处的地方正是战马最密的地方,虽然虎豹军开始向两边散开,但也只是刚刚开始散开,拥挤的状况有所松动,天空突然响起爆破声,这些马全都没有经历过这种炮火洗礼,大多数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
  眼看战场次序有好转,现在又变成了一片混乱。高峻山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拍马尽力往前冲去,好在有白文选和庄有福在他的一左一右,并为他清理前进的障碍,使他的速度有所提高。
  越往前去,阻拦的马匹也就越少了。除了战马的嘶鸣,他已经能够听到两军阵前的厮杀声,他没有杂念,只是一心想着快些赶到战场的最前沿,他相信,只要他在最前沿出现,他的将士的斗志就会爆满,就有可能把鞑子赶下河去。
  此时,第二轮火箭开始发射了,与第一次发射的情形是一样的,先是一阵巨响,千支火箭向河这边飞来,箭支后面吐着黑烟,发出刺耳的啸声,在高峻山的头顶掠过,这次不同的是,火箭正好飞行到高峻山的头顶开始燃烧第二级弹药,这次发出的爆炸声惊吓到了他的坐骑。
  高峻山骑在行走的马上,当上千枚弹药在他上空突然炸响之时,他的马惊愕得停了下来,然后两只前脚张开,身体向后倾斜了一下,就猛地向前一冲,也不管是否背上还有人,便沿着河岸狂奔起来。
  高峻山死死拽住缰绳,想控制这匹受惊的马,马的力量确实太大了,他在马上没坚持多久就被烈马重重地抛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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