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的脸

  越来越圆了。
  前几天还是弯弯的,这几天,越来越接近圆盘状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谢宛云倚在窗前,轻蹙着娥眉。乔厉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萦绕:“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十五过后,我听你的回复。”
  答案是肯定的。
  几乎不用考虑,谢宛云就可以回答乔厉。
  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荒谬的条件的。
  若是于闲对慧兰有意,她会祝福他们的。于闲值得最好的,慧兰也是一个又美丽又有才气的好姑娘。但是,这是在于闲自愿的条件下,而不是一场交易。
  但,这样一来,若她不是莫忘的事实被揭露出来,只怕,她真实的身份就包不住了。
  别人且不说,柳如月只怕立马会想到她是谁。上一次在寺庙前,也是柳如月认出了她的背影,而不是钱氏。
  那,一切就都曝光了。
  她,应该怎么来面对这一切?
  而她的复仇,只怕也会沦为一场空。身份暴露之后,有着太多的软肋和太多的顾忌了。谢宛云很不甘心。有什么法子呢?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乔厉了吗?
  “姑娘,夜里风凉,还是少吹一会儿吧!床已经铺好了。”
  听菊过来唤谢宛云。
  谢宛云点了点头,合上了窗,走到了床边。只是,心思烦乱之下,一时也睡不着。便拿了绣线,同听菊一起做起活计来。
  碧漪对这方面兴趣向来不大,本来勉力陪着,不一会儿,就头开始一点一点的了,手里的针也一下子扎进了肉里,顿时疼得“哎哟”一声大叫了出来。谢宛云、听菊被她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顿时也跟她陷入了同一境地。
  主仆三人你看看我的手,我看看你的手,各自放在唇里吸吮着,这个情形,谢宛云忍不住就都笑了出来,听菊、碧漪也随即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碧漪突然指着谢宛云道:“姑娘,你的脸……”
  “我的脸?”
  谢宛云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的脸上的疤似乎好了许多呢。”
  碧漪高兴地道,又叫听菊道:”你看、你看,是不是这样?这里、这里,痂掉的地方都浅了许多,皮肤的颜色也自然了很多呢!”
  听碧漪这么一说,听菊也细看了看起来,然后,连连点头:“是的,的确是这样,还有这里、这里、这里的痂都已经掉了呢!”
  两个丫头兴奋极了。
  谢宛云忙坐到了梳妆镜前,果然看到,有些地方的痂已经落了,露出原来的肤色来。有些还是红的,而有些,已经恢复了白如玉的颜色。仔细看看,除了那受伤格外严重的几道疤之外,竟似乎都有了好转的样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明明跟楚辞说过,希望伤口有愈和得越慢越好的。
  可这不过才过了三个多月而已啊!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谢宛云的脸上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多数都是细小的伤口,较深、较大一些的就那么几道而已,其余的虽然比已经好了的小伤严重一些,但也称不上多么严重,现在的痂的颜色已经开始转深了,照这进度看,脱落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事情。
  谢宛云抿紧了唇。
  听菊、碧漪本来是十分高兴的,这时,看到谢宛云严肃、没有丝毫高兴之色的脸,她们的笑声也止住了,心里疑惑万分。
  这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为什么姑娘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似的。竟似乎并不希望她自己的脸好起来似的。这样的想法在听菊、碧漪的心里升起,随后,又觉得实在是太荒谬了。怎么可能有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脸好,变漂亮的呢?谁会希望一直顶着张丑陋的脸啊?
  两人摇了摇头,甩去了这种荒谬的念头。
  她们两个再怎么想,又怎么可能想到里头竟然有这样复杂的原因呢?
  朱承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笔。一直在写不觉得,这么突然一放下,顿时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痛,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就是这样。这些日子,朱承平一直在紧张地准备着。虽然他对自己有信心,可是,毕竟是会试,高手如林,不可马虎大意。
  朱承平是一个骄傲的人,他不想输给任何人。
  他的眼睛,总是盯着最高的那个位置。
  夜已经深了,连下人们也都入睡了,福贵也被朱承平赶走了。外头的月色和风都极好,朱承平打算去外头舒展一下筋骨,然后再回来继续。
  走出屋外,一轮快满的皎洁圆月静静地挂在天空,星星则只有零星的几颗,几乎看不太到。月色皎洁的日子里,总是看不太星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的光华将星星遮住了。所以才看不到的。这么想来,看着柔和的月儿,其实,也是十分霸道的。
  那个女人,听说已经回府了。
  是富贵得来的消息。
  朱承平看着她所在的方向,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入睡了……想了一会儿又恼火起来,回来了也不来看他。那他又这样念着她干嘛?
  一时,朱承平又恼了起来。
  只是,不知恼的是他自己,还是谢宛云。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呜呜”的低泣声,在这夜里,听起来分外地渗人。猛然听到,还真容易让人想到夜半鬼嚎,胆小的人,只怕早就给吓跑了。
  但是,朱承平可不是会给这种事吓到的人。
  本来完全由他一人独享的绝对安静被打破了,朱承平有些不悦地喝道:“是谁?半夜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不给我出来?”
  仿佛受到惊吓似的,那哭声顿时就停了下来。
  不久之后,从墙角的一处爬满了藤蔓的架子之下,窸窸窣窣地走出了一个人,夜风吹过,身形娇弱的她微颤,背后藤蔓的叶子轻摆,好像她的羽翼一般。
  她的身子有些偏瘦,似乎不禁寒冷,也似乎给朱承平吓着了,轻轻地颤抖着。
  尽管如此,她走路的姿态仍是轻盈优美的,来到朱承平的面前,她规规矩矩地给朱承平行了一个礼。
  “侯爷,是我,秀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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