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槿的失言
风有些大,吹得树叶摇动,发出刷刷的响声。
没有阳光的日子,天空有些白有些灰,但是,十分亮堂,并不晦暗。天气变得可真快,好像前天还是炎热的夏季,今天就已经有些入秋的感觉了,十分凉爽。
这无疑是十分舒适的天气。
秀碧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郁的。
小绿这时跑了过来,拉着情儿,道:“秀碧姐姐,我们要一起去探探芳姨娘呢,同我们一起去吧!”
秀碧笑着推托道:“你们去吧!我手里还有点事儿,怕是这会子去不了啦。”
“哦,那我们自己去啦!”
小绿、情儿欢快地跑了。
今儿她们的事不多,做完了,便去探探芳姨娘。芳菲以前还在这院子里的时候,她们两个、秀碧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因为她们几个都是从别处来的,和原这院子里的人无形中就有些隔阂,因此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小绿、情儿后之后,秀碧又做了一会儿活计,却总觉得没有意思得紧,于是,索性丢了,决定去外头散散再回来。同小丫头们交待了一声,只说去芳姨娘那里瞧瞧,过一会儿就回。出去了,虽是往那边走,脚步却是极慢的。
“哈!”
一个人影倏地跳了出来,唬了秀碧一跳,定下神来,才发觉是香槿。她拍着胸口道:“好好的,干嘛藏在那里,吓死人了。”
“哪里是我藏着,分明是你这个丫头心不在焉好不好?”
香槿反驳道,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道:“还好在这里就碰到了你,也省了我两步路。正有件事儿想烦你呢!”
“什么事儿?”
“这天气也凉了,我琢磨着,也该把秋冬的衣服拿出来洗洗晾晾准备着了。谁晓得拿出来一瞧,竟然有不少被老鼠给咬了。那可恶的东西,吃东西还不够,连衣服也咬。别的也都罢了,只这一件,却是娘娘赏下来的,一回也没穿。还指望着下次去宫里见娘娘的时候穿这身呢。只是这线和绣法,似乎极为特殊,我瞧着,也给院子里的针线丫头们瞧了,都说不识。想这府里,也只有你的活计最是拔尖了,说不定你有法子,便来给你瞧瞧。”
“拿过来给我瞧瞧。”
秀碧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从香槿的手里接过衣裳,香槿将衣裳的破损处指给她瞧,其实,咬的口子倒挺小的,只是,那里刚巧绣的是一朵大大牡丹,这线全崩坏了,乱成了一团,哪里看得出是一朵牡丹。而这牡丹所用的线金中带黄,黄中带金,跟一般的绣线果然不同。
秀碧就说:“这线的确不是一般的线,叫做‘双色娇’,这种线的用途极少,市面上也没有卖的。都是为了做一些特殊的织物用密法所制,别说是我们府里没这种线,只怕找遍这全天下,除了绣这花的人,只怕也是没有了。”
“那可怎么办?”香槿急了:“总不能去跟娘娘说,赏的衣服给弄坏了吧?那可是大不敬。”
秀碧沉吟了一下,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可以用黄线、金线,两种线交替间织,虽然不能做到跟原来的一模一样,但也有九分相似了。只要不细看,大抵是不会发现的。”
香槿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握住了秀碧的手:“那就拜托你了,除了你这双巧手,我是谁也信不过的。”
“那我就勉力试试吧!”
秀碧便应承了此事。
秀碧原来是在钱氏的院中,同香槿也算是认识的;不过,两人关系好起来,却是她分到了朱承平的院子做事之后。好几次柳如月来探朱承平,香槿同落蕊不对盘,就来寻她玩,渐渐地,两人的关系就好了起来,时不时,香槿就会来找她,有时是像这样找她帮忙,有时就是一起说说话,玩儿。
香槿了了心头大事,看着秀碧,忍不住感叹道:“像你这样的巧的人儿,整个府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论相貌、论才干、论性情,谁及得上你?”
“你又在乱说了。”
秀碧心里欢喜,嘴里却说道。
“哪里是我乱说,若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整个园子里的丫头谁不这么认为?就是我们姑娘,也叹道,这整个园子里的丫头,就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若是这样的,姑娘也就放心了。偏偏不晓得夫人怎么瞧上的尽是那样的,除了一身狐媚子手段,再挑不出什么好的。真正是让人担心啊。”
说到这里,香槿忽地掩口,瞧了瞧左右,道:“这话,秀碧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要不然,那位现在可是正风头的时候,若是把这话挑到了爷那里,只怕要治我一个胡言乱语之罪了。”
秀碧正听得入神,哪里晓得香槿却不说了,连忙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同我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传给我别人听了。只是,是真的吗?少夫人也这么说?”
“当然,唉,这男人嘛,总是免不了三妻四妾的。我们姑娘身子又弱,这侯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姑娘早就寻思着给他找个屋里人,分担分担了。姑娘当初同我说,她看中了秀碧你,长得又好,性子又沉静,手又巧,一看就是个本分过日子的。只可惜,你也太老实了些,让那芳菲在侯爷的面前出了头,又懂得在夫人的面前献媚。唉,但凡你当初殷勤一点……”
香槿感叹不已,说完又摇头道:“事到如今,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现在,芳姨娘都已经有了侯爷的骨肉了,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还能怎么办?不说了,不说了,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没的越说越郁闷。“
便又起了别的话题,只是,秀碧如今思潮起伏,哪里听得进去。
原来,当初她也是有机会的,怪只怪她没有芳菲那样懂得使手段,要不然,这机会原本应该是她的,姨娘的位置也应该是她的,怀了侯爷骨肉的也应该是她,不应该是芳菲。
香槿的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悄悄地离开了。
秀碧都没有发觉,回过神来,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她就继续朝芳菲的院子走了去,同小丫头说来这里的,总得应个卯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