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
乌云很低,低得好像天空都要蹋了下来似的。
云层间,一条条金蛇在游动;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人们的耳膜隐隐发痛,眼看,一场暴风雨顷刻之间就要来了。
不同于前些日子的绵绵细雨,今日的架势都不同以往。
谢宛云坐在窗边,秀眉微蹙。
她已经察觉到自身的危机,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这一次,不晓得会不会同过去一样?还是换了新的方法?
面对一重又一重的陷害,如果只能被动的话,最后的结果同前世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如何能化被动为主动呢?
这时,春歌过来劝道:“姑娘,先来吃点东西吧,凭它有什么事情,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面啊,这是我娘说的,我就觉得挺有道理的。”
又笑道:“今日,我可是亲自下厨做了姑娘最喜欢吃的红烧豆腐,姑娘可要好好尝尝。”
谢宛云没有什么胃口,不过,到底不忍拂了春歌的好意。
于是,走到了饭桌前,准备稍稍吃点。不过,刚一坐下,她就发觉她的胃开始泛酸水,一个劲地翻涌。她想将这一阵压下去,不过,这种不适却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她不得不匆匆推开了桌子,跑到了窗边,就是一阵干呕,不过,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胃痛,我这就去找大夫来替你瞧瞧。”
春歌焦急得道。
秋痕也放下手里的茶壶走了过来,担心地看着谢宛云。
天边一道白光划过,随后,是轰隆隆的春雷。
春雷不但唤醒了田间的幼苗,也让谢宛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刚才混乱成一团的脑子,此时格外地清醒。
她张大了嘴。
不会,真这么巧吧?
也不会,真这么幸运吧?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她得赶紧行动才是。不能再呆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再呆下去……
谢宛云打了个寒颤,她用手轻抚着肚子,温柔而慈爱,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坚决。如果真的是你的话,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你有任何的闪失,受到任何伤害。
我可怜的
——孩子。
“秋痕,你悄悄地去把赵嬷嬷请了过来。”
另一边,落蕊也被老夫人叫了过去,自从出了绮人之事以后,老夫人便亲自指了原在她身边服侍的落蕊到朱承平院子里服侍。
落蕊长得并不算什么绝色,但是,脸庞秀丽,举止温婉,也自有一番味道。她素来沉稳、本分,老夫人很放心。原本打算让她再服侍朱承平两年,就放了她出去,让她配个好人家。没有想到,竟然连她也犯起这种糊涂了。
本来还以为她是个明白人,这府里这些年的那些腌渍事她还没有看够吗?如今,不曾想她自己也要掺和进去了。
老夫人心中暗自叹惜,毕竟落蕊从小在她的身边长大,老夫人实在不想看到她落个悲惨的下场。而且,老夫人心中也是有所怀疑的,落蕊的性子她十分了解,不是那种喜欢攀龙附凤,自我作践的丫头,能让她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夫人相信只有一个理由,有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她爱上了朱承平。
但是,这个理由又让老夫人有些难以置信,以前,就是因为看出只有这个丫头虽然恭敬,但对朱承平似乎并没有男女之情,老夫人才让她去的。也免得再有像那个绮人一样的惨事发生。
难道,是她看得不准,对这个孩子太有自信了,才最终害了她吗?
“落蕊,平儿同我说了你们两个的事了。我想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老夫人声音温和,但盯着落蕊的眼却十分锐利,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似的。
“我一切都听世子爷的。”
落蕊心里一紧,嘴里却温婉顺从地答道,面上有着薄薄的红晕,眉眼之间全是喜意,一副得偿夙愿的痴情儿女模样。
老夫人见她如此,又是失望,又是痛惜,又是担心。
这个她曾经用尽了心力所维护的家,眼看着变得越来越面目全非,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初,如果她没有做下那个决定,让这钱氏进门,成为他们家的媳妇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她,太过贪心了,所以,才有这种报应了吗?
老夫人的眼里尽是伤怀。
落蕊看着,心中有些不忍,有一种想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在老夫人身边的这几年,这个慈祥的老人一直对她很好,远远超过了一般的主仆之情。
只是,想到朱承平,想到她为什么入府,落蕊硬生生地忍住了这股子冲动。
只是眼露歉疚地道:“对不起,老夫人,辜负了您的期望。”
老夫人疲累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罢了,你们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落蕊,但愿有一天,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怪我老婆子才好。”
“不,我永远也不会后悔的,”落蕊的表情坚定,并且,真诚地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今日还有往日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老夫人的恩情的。”
说着,落蕊跪了下来,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离开了。
老夫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她老了、太老了,如果是以前,应该不会这么多愁善感吧,可是,现在,这侯府里悲伤,已经快让她承载不下去的程度了。
宛云也好。
落蕊也好。
都是好孩子,就像当年的那个孩子一样。
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个被黑暗所吞噬,无能为力,这些,都是她造的因啊。没有她造的因,也不会有这些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