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角下的毒针(下)
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我的后脊就开始发凉了,就在同时,额头,脖颈,背后几乎同时渗出了汗水...
两根如此细微的钢针是要不了命的,所以那针上毫无疑问是涂了剧毒的,而且一定是见血封喉的那种!虽然钢针没有刺穿我的皮肤,但仅仅和皮肤的接触,也很有可能沿着毛孔渗透进皮下组织,再到毛细血管...小说的世界里也许还会把毒药分成外用或是内服的,但真实世界里的任何一种毒药,几乎都能仅仅通过皮肤接触,就要了人的命!
所以我一瞬间就慌张起来了,但一瞬间也镇定下去了...我说过的,我是个越遇到急事越是懂得该怎么思考的人。眼下给我的选择并不多,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全力帮助瑞丝彻底打垮对手,然后回休息室去疗伤...那里有阿诺德,还有刚刚跟了我们的崔斯特,他们两个要是救不了我,以后就别再吹嘘自己是什么科学家!
但愿,我还能有以后...
我对面的普迪尔终于露出了他的狞笑。但差不多就在同时,我也笑了,同时往前跨了一步...这一步对瑞丝,普迪尔,以及普迪尔的骑士这三个人来说,肯定是不对劲的,因为这个时候正应该是我们后退的时候。而这一步对我来说,无疑是十分正确的,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和他们虚与委蛇了。必须打破现在的节奏,以最快的速度让对手为他的所作所为后悔!
果然,这一步让普迪尔大吃了一惊。他也跨出了一步,并且抬脚的时候还比我早了那么一点儿,却没有想到我居然没再像之前和他们跳舞配合那样,跟着后退。这一步迈过来差点就要和我撞在一起了。而我们背上的两名骑士当然也同样差点撞在一起了,急切之间,他们都用兵器的柄互相顶在了一起,才没有真的撞上去了。
普迪尔的反应还是很快,他不等那条腿落地,便收了回去,但我哪能让他如意?趁着他变招慢了半拍的这一点机会,前出的一脚斜着勾在了他的脚后跟上...
有一点我是早就已经想过的了,普迪尔的年纪比我看上去至少要大接近二十岁左右,虽然这个年纪不至于用到‘老’这样的形容词,但对于骑士世界的人来说,这确实是已经接近退役的年纪了...可以肯定,他这个年纪在力气的比拼上也许不及我,但在经验上,尤其是用力的角度上,一定比我老辣了许多,我这一勾未必能勾得过他。所以在勾中他脚后跟的时候,我就已经调控着内息,完成了一个小周天的运转:把勾出去的那只右脚上全部的力量都转移到了踏在地上的左脚之中。
这种运功方式并不复杂,哪怕是一个没有练习过内功的人也能轻易地做到,只要在单腿独立的时候绷紧一条腿的肌肉放松另一条悬着的腿的肌肉就可以了,稍微练习一下更能很轻松地完成...只不过我以运动呼吸的方式来做这个过程,那就比一般人要快上很多倍了。
普迪尔果然如我所想,才被我勾中的时候,先稍稍用力往回收了一下,见没有搬过我去,便突然加大了力度,同时脚尖往上一抬,拼命地回收...可是他没想到我在那一瞬间竟然已经收走了腿脚上的所有内息,同时还顺着他抬起的势头,往下一收...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我竟然这么不经勾!所以他一个趔趄之后,背着他的骑士一起向后倒去...
这就是我的计划了:要和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比拼,一定会非常的辛苦。如果勾着他的脚,互相以力拉扯,说不定还会让他有机会想出其它的办法来破解...所以要想让狡猾的人上套,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环套一环,层出不穷的计策来对付他们,让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和应对!即使那些计策算不得完美,有不少漏洞,只要能迫使对方沿着我们预设的道路无休止地走下去,胜利总归是属于我们的。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勾的住他...他能够以比我更快的速度倒退着跑,可见他往回收的腿力肯定是不一般的!我的目标从刚开始就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他失去平衡。而同样抬着一条腿的我由于早就把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到左脚上了,所以现在虽然是金鸡独立,却也依然保持着不动如山。
然后,我又花了点精力,重新把注入左腿的气息给盘运了回来,接着,轻轻巧巧地往前走了几步...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会错过他们。因为正处于失去平衡,不断向后倒的普迪尔,为了能够稳住自己的身形,是一定要往前使力的!所以就算他没有带着他的骑士直接摔倒下去,而是重新取得了平衡,那他就一定也会把自己重新送回到我们面前的...
即使他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办法逃脱这个处境。因为这是重心问题,是经典物理学常识,是地球上绝对不可动摇的自然规律!人怎么跟天斗?
就在我不慌不忙地调整好自己的身形平衡,驮着瑞丝往前走到第五步的时候,普迪尔果然驮着他的骑士,又向着我们倒了过来。我什么也没做,把这一切都交给瑞丝来处理了。要是论功夫,她可能确实比对方的骑士要差那么一点点,但就算差的再多,现在的对手只是一对还没能完全平衡好的骑士和坐骑而已,她怎么都能轻松对付的。
果然,瑞丝也没有犹豫,提起枪来就刺,普迪尔的眼神已经出现了很多恐慌,但我知道,坐骑在执行自己的职业使命时,最大的难处就在于平衡,包括我在内的几乎所有坐骑,都不得不把最多的精力放在维持平衡上...这一点不难理解:人类从开始学用双腿走路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来维持平衡。
所以现在的普迪尔即使想法有很多,也已经为稳住平衡而精疲力尽,再也无力回天了。
一枪之后,那个被我评价为至少有百级身价的骑士落地了。身上一下子轻松下来的普迪尔也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我原本打算驮着瑞丝马上回休息室的...我还很担心大拇指上是否真的接触了剧毒,不过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却看见那个普迪尔正面露凶光地盯着我们...事实上,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不解...
我心念一动,朝着他一笑,低声地道:“你的礼物,还给你!”接着,左手一翻,亮出了手里捏着的那根钢针...普迪尔一见到钢针,脸色骤然大变,一双眼睛睁得差点要爆出来了。我趁他发呆,大拇指学着他之前的那个动作轻轻一弹...其实我根本就没把钢针射出去,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但他却大叫了一声,然后浑身一抖,低下了头,双手开始在自己的胸口处不停地摸上摸下...他自然是什么也摸不到的。
我嘻嘻一笑,又低声送了句话:“回去告诉你们的人,计划要改改啦...”这才驮着瑞丝,转过身,故作轻快地往我们那边的休息室跑了过去...其实心里还是怕的要死的,我的天哪,要是真的中毒了怎么办?所以我甚至来不及听那个慢悠悠的广播里正在宣布的胜利情况...按照规则,我们还得再打一场才行,必须连胜两场才能得到金盔甲,否则就视为自动弃权...所以我更不想管普迪尔他们是如何收场的,就跑了回去。
雅美等人都拥了上来,迎接我们,但我忙不迭地放下瑞丝以后,就赶紧道:“快,快,阿诺德,崔斯特,他们在哪里?快来,快来,救命!救命呀...”
阿诺德本来就在来迎接我们的人群中,他很快就靠了上来,问道:“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举起双手,“快,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啊?是两根针吗?”
“这是刚才那家伙射向我的一对钢针,我肯定这玩意儿是有毒的!但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毒...最关键的是,我的大拇指已经接触到这针的表面了,有可能已经中毒了...”我的话没说完,周围的女生们已经发出了一片尖叫...
“别急,大团长,千万别急...”阿诺德一边劝慰着,一边慢慢地从我手上接过了那用布包着的针,然后拿到了桌前,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团长,我看得马上回到刚才那个实验室里,我才能辨识这上面到底是什么毒...”
正在这时候,崔斯特也靠上来了,他一口道:“用不着,交给我吧,分分钟的事了...”一边说,一边从裤袋里摸出个像手机一样的玩意儿,“用这个检测一下就行了。”
我和阿诺德都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自己装配的微型分子检测仪,全球只此一台,无处可售。”他有些得意地道:“幸好我昨天还充过电的,来,让你们看看科学的力量吧。”
他把那家伙放在了桌上,又从上面拔出了一根火柴状的胶管,接着从桌上小心地捻起一根针,在那胶管上插了一下,便又把胶管插回了那个仪器上,然后摁了一下上面的一个小按键,那仪器的屏幕马上就亮了,并且显示出了一连串不停翻滚的数字和字母。
“这东西这么神奇吗?”阿诺德颇有些怀疑地坐了下来,也看着那屏幕道:“我也有台分子检测仪的,比你这个可大多了...至少也有一台冰箱那么大。”
“那是因为你把数据都存放在仪器里了,其实完全用不着这样,那些数据在全世界的数据库里都有现成的,我只要把最关键的数字放在这里头的芯片上,再联上网,就能直接和国际网络上的数据进行对比...你看,数据已经出来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那屏幕上的信息光标都停了下来,只不过显示出来的是一串奇怪的化学分子式...我本来完全就认不出来到底是啥玩意儿,但是那上面有很多六角形,我中学的化学课并没有全都逃掉,还是上了那么几节的,知道那玩意儿叫苯环。
“哇...大团长,”阿诺德虽然不认识这台仪器,但对那一连串的化学式倒是认识的:“你好像中奖了哦。”
“中奖?是什么?是很厉害的毒吗?要怎么解?能配的出解药吗?”我一连串地问了起来。
周围的女生也都很紧张地看着阿诺德,尤其是瑞丝,她刚从我背上下去的时候,因为身体劳累,也马上找了张椅子坐下,但一听我说自己中毒了,就马上跳了起来,一直挤在我的身边,两只手分别缠着雅美和梨佳的胳膊...等听到阿诺德说到中奖的时候,她第一个惊叫了一声,同时也把身边的雅美和梨佳缠的哇哇叫了起来。
但阿诺德的神情却非常轻松,“大团长,我现在才发现,你原来也很怕死啊。”
“快别废话了!这到底什么毒?”
“嗯...这是天下第一毒...呃,应该说,在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里,它排第一位...”
“完了...”我的心瞬时间便哇凉哇凉的了...对于那些可怕的毒虫毒兽,我虽然不是很了解,更没有像眼前这两个生物学者那样精通,但还是经常听说过一些网络消息的:某某人被毒蛇咬了一口,没几秒就挂了;某某人被蝎子蛰了一下,最后半身不遂;还有某某人潜水的时候被小章鱼叮了一下,再也没能回到海面上...而其中最夸张的就是某某人被蜘蛛咬了一下,从此变成了自己也会吐丝的怪物,还经常在城市的街道上飞来飞去...
“但是其实呢...它又是没有毒性的。”阿诺德却又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我再度“咯噔”了一下,沉默了两秒后,皱着眉头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说这是最毒的动物吗?怎么又是什么没有毒性?到底什么意思?”
他正打算解释,我又突然止住他道:“等等!你先告诉我,我会不会死!”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不会啊...”
“真的不会?”
“真的不会!”连一旁的崔斯特都忍不住同时发声了。
“好吧,”我终于放下心来,“那这上面到底是什么毒?”
“这不是毒,”阿诺德才说了半句话就被我打断了,“你说什么?你刚才还说这是世界上最毒的动物!你玩我是吧?”
“大团长,你真的听错了,我说的是,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可没说它是最毒的动物!”他认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之后,又笑了起来:“这个化学结构式实在太特殊了,我以前也研究过它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真不是什么毒液,这是一种蚊子的唾液。”
“蚊子的唾液?”不只是我,好多人都和我一起惊讶地问了出来。
“嗯,严格来说,这是一种学名叫做虎蚊的蚊子,它的唾液里有抗凝血剂和蚁酸,会让人的皮肤产生大量的组织胺,同时伴随发痒红肿等刺激性反应...你们应该都听说过的,很多蚊子都是病原的携带体,常常会造成大面积的疾病传播,所以被称为最危险的动物。而这种虎蚊唾液里的,甚至不用携带什么病原,仅凭着它凶猛的叮咬,就能让人产生出最为强烈的皮肤反应,有些过敏体质的人甚至会直接因此死亡...不过你放心啦,除非那根针扎破了你的皮肤,否则这东西是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