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困
就以往的正常训练中,我不止一次地面对过今天这样的情形...不管是驮着我的哪一位女骑士,我都经常得要面对她们的训练对手在抬起武器时,枪头或是刀尖从我的正面一挑而过的情形!
以往,我并不慌乱,甚至有时候干脆把眼睛闭起来,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我的动作,因为我很清楚,那些训练武器根本就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损伤,最多也就是在我本来就很粗糙的皮肤上划破一点皮罢了。
但今天实在太不同了,因为我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所以我不敢闭眼...更何况,早在我们跑上楼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她的枪头是开过刃的!我其实很想在刚才就提出对她的指责,但转念一想,实在没什么用,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啊...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俗话没说,地头蛇往往都是成群结队,手里还提着真家伙的!
所以当斯特凡娜骂出那声‘找死’的时候,我觉得她的情绪是很真的!就是想让我死!
也很难说...最厉害的女骑士往往都是最棒的演员!比如我刚刚见识没几天的梨绘,明明是到我们的船上找工作去了,但也曾经迸发出那种要跟我玩命的情绪,但后来证明那是虚张声势。
我不敢大意,已经张开的双手开始向中一合,以一股虚无缥缈的劲力缓缓往外推开...才推到一半就已经碰触到了那柄枪尖。我的双手立时由慢变快,缠了上去...
她的枪很快,越快的枪往往力道也越大,但是攻击的目标也过于明显,因为她的方向非常单一,没有任何的偏移...这实际上也有很大的弊端,因为这种枪招把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在往一个方向突刺上去了,以至于没有多余的力气来防备从其他方向推来的力气。所以在我的双手缠上枪尖的一瞬间,其实已经把她枪头的方向推开了一段距离。
如果换了一个交手的骑士,这一下肯定能让他惊慌失措,我再接力一个进击,就能轻松地把他的枪给夺过来!可是斯特凡娜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她在这种状态下依然反应迅速,猛地一转,再一收之后,竟然把枪给拖了回去,还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白色印记。
我暗叫厉害...而她则是在明叫了,“厉害啊,我的大团长,我差点忘了你还会这么一招。”
我感觉今天要是不使出内力,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她了,所以一边在心头计算,如果运用起内力,我是否还能顶得住那种疼痛,另一边则在口头上应道:“是不是怕了?如果你不想打了,我可以保证不追你...”
“哟!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优势在谁手里吗?”其实她说的很对,我总是很天真,经历的胜利太多了就会让人的警惕麻痹下来,就算是我明明知道很多人都有这样惨痛的经历,我还是很难让自己学会什么是真正的谦虚...我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很不好的苗头,就是总认为如果别人没有按我所设想的剧本去完成事件,那就会让我很不爽...
多少烂编剧就是这么滋生出来的!
唉,今天遇到斯特凡娜,我开始后悔了...可是还来得及吗?
“大团长,看好了!这一招是专破你的太极拳的!”她一声娇斥之后,突然将枪抡了一个半圆...在她刚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位市长的自大程度不亚于我,太极这种神技是破得了的吗?但当她抡出那个半圆的时候,我便暗叫不妙!这个女骑士实在是太聪明了!太极的精妙之处就在于破坏对方的攻击方向,使得对方无从使力!但这要求自己必须先一步判断对方的攻击方向。现在她那个半圈明明就是让我无从判断...虽然我知道她那柄枪不管怎么转圈,最后还是要攻击我,但是攻击会从哪里来?是刺还是扫?是砸还是挑?
如果我手里也有一把同样长度的武器,我可能有很多种办法去应付她这个招数...但在这位女市长所创造出来的‘公平’环境里,我只能以一对肉掌去对付她的长枪,这根本就是不可能赢的架!而偏偏交战的地方又是在这个天台上,连逃跑都没路!
从我进入骑士世界以来,竟然第一次想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投降...对着雅美她们,我早就投降无数次了,但那其实就是换一种名称的亲昵罢了,和今天这种绝望是完全不同的...但我的脑海中同时又想到:如果投降,对方就能放过我吗?
我呆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柄枪在空中不断地划出优美的弧线,并且离我越来越近...动不动手都没什么意义了,她说的不错,这的确是克制太极拳的枪招,尽管我很无奈,很憋屈,但确实被她克制住了,再无还手之力...
斯特凡娜终究还是不打算取我的性命,在那柄枪距离我最多还是半米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她是以枪头的侧面横扫我的腰部...但我已经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再做什么招架和躲避的动作了。我闭上了眼...
奇怪啊...我至少等了两秒钟!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啊,包括我的腰部在内,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有任何中招的反应...睁眼一看,那柄枪在距离我腰部不过十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是我的对手发善心了?
不,是路德维希师傅那只强壮有力的手抓住了斯特凡娜的枪头...
女市长皱起了眉,嘴唇动了动,以她刚才的说话习惯来看,这像是她准备骂人的前兆,可是结果她嘴里出来的却是一句不要脸到了极点的话:“你们两个男人打我一个女人,这样好吗?”
可是这句话让我们怎么反驳?她明明也是两个人,但那个绿毛确实不能算是骑士世界里的‘人’。有一句曾经在希欧多尔也流行过一段时间,最后在蕾娜院长的严厉态度之下终于被禁止说的带有极其侮辱人格的话:“在骑士世界里,骑士是人,坐骑只是坐骑。”不管怎么说,如果现在的场面放到中世纪去,我们确实是在以两个步兵对阵一个骑兵...她这话没毛病。
至于刚才那六个打我一个的场面...就干脆无视了吧,毕竟我是男人!不能和她太过计较!
当然了,现在斯特凡娜的各种撒娇卖萌,都入不了我的眼,我更关心的是,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路德维希师傅到底怎么样了?在我们抵达市政厅二楼的时候,是他先走出那个办公室,在大楼里转了将近五分钟...那种有毒香水在走廊和大厅里的浓度显然远远超过在各个小房间里的,所以他所吸入的有毒香水剂量肯定是比我要多得多的!而且作为他那种快速呼吸式内功的创始人,他提气运力的速度也比我来的快,所以当斯特凡娜说我们中计的那一瞬间,路德维希一定是调动了大量的气力去运作丹田的气息,这也就导致他受损的程度也远远超过了我!
所以他现在突然出现并且横插的这一手,让我在惊喜之余,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不管是快速呼吸式,还是缓慢呼吸式的内功,强行运功的结果都只有一条路:走火入魔。
当然了,和我同样惊讶的还有斯特凡娜,她虽然尽量压低着自己的情绪,并且试图用她的女性优势和卖萌的语气化解掉路德维希的霸气,但她握着枪的那只手实际上一直在发抖...虽然没有帕金森综合症那么夸张,但这种抖动是不可能逃得开我的注意的。
“你!”路德维希师傅一向是个言简意赅的人,他对我,以及对学院里比较熟识的人,可能话还比较多,但对其它人就一直是惜言如金了,何况是敌人,“放他走!我留下!”
我吃了一惊,正要出言反对,斯特凡娜已经笑了起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呀?你以为你们今天哪一个还逃得出去吗?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能制得住我,楼道口有两百人,转眼间就能冲上来!”
这句话充分地表明了斯特凡娜是个纸老虎!什么‘就算你现在能制得住我’,说白了,在路德维希握住她枪的那一刻间,她就已经被制住了!突然间,路德维希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整整一圈,像斯特凡娜这样可怕的女骑士,我应该算是首次碰到,但跟师傅一比,她简直就像个可以随时被碾杀的蚂蚁般卑微...
我正想跟着路德维希的话,讥讽一下这位美女市长,可突然间却又瞥见了他的额头边上,一粒黄豆般大的汗珠...他的状态并没有恢复!刚才那一抓也许让他的疼痛加倍延伸了,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应该不会出手的。
遭了遭了,以师傅现在的状态,恐怕没办法碾压那个女市长了...怪不得他会和对方谈条件而不是一巴掌直接把她拍倒。
“我不在乎你听不听,但是今天他必须走。”路德维希说出了第二句话,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感觉似乎没人能够阻止他的这种意志...
紧接着,他突然一个转身...这个转身是在斯特凡娜的枪尖下进行的,但后者居然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原来握住枪柄的右手已经松开,换成了左手,而那只右手直伸向了我,并且在我也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抓住了我背后的腰带。
为了应付特殊情况,我一开始就背上了一个简单的背鞍,准备随时能够和瑞丝组成搭档的。而路德维希抓住的这条腰带正是背鞍上的一条,它非常的牢固,足以牢牢地锁住我的身体。那一霎那,我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但他真的能做得到吗?
斯特凡娜也明白过来了,她突然间从嘴里发出了一个尖锐的哨声。楼道口那边很快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作为回应...
“师傅,不要...”我的话刚出口,整个身子已经被路德维希揪得悬空了起来,接着便是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的感觉,眼睁睁地看着他和斯特凡娜在我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
我落地的时候,已经身处距离市政厅有十多米远的另一座大楼之上了,而对面楼顶上的路德维希师傅已经半跪在地上了,他显然非常的痛苦,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楼顶门那边涌出的一大群中世纪士兵把他团团地围了起来...我没办法做太多的痛苦思虑,因为那个女市长已经对着我这个方向举起了长枪,很多人又涌回楼顶门处,应该是准备来抓我的。我只能马上拔腿就跑...决不能让师傅的苦心白费。
我很快就溜到了楼底,逃离了出去,而此时市政厅那个方向还没有一个人追出来。这栋楼不仅比市政厅矮一层,还正处于它的后方,对方就算跑出大楼也得转一个圈才能追过来。所以我的时间还算充分...我按照对那张市政厅附近的布局图,很快找到了一个下水道的道口,用力搬起钢制的井盖后,我钻了进去,再把井盖拖回道口后,纵身从楼梯上直接跳了下去。
这个下水道就是我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道...我根本没想到这个行动计划竟然会挫败成这样,师傅肯定也落到对方手里了,瑞丝也不知所踪,我甚至有点开始迷茫了,这会儿我该往哪里走?
几秒钟的迷茫之后,我开始冷静了...我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容易情绪化的人,越是危险的时候,我的脑子转的越快...对方既然知道我们那么多的情报,恐怕连我们走下水道这条路也是知道的,所以现在的我根本谈不上摆脱了危险。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我都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才行!
在宽阔的地下道里,我开始加速奔跑起来,在跑过一个下水道岔路口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的那个小石子...之前过下水道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在每个岔路口都有一个监控设备,本来我们都不在意,因为这些设备应该都是用来监控下水道里的水流情况,但是现在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一直都在利用这些设备寻找我们...整个马赛都是斯特凡娜的地盘,她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我背靠着墙壁,一点点地往前挪动了几步,然后探出头去,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了那个监控器,然后毫不犹豫地丢出石子,把它打了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