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虫,灾星,第二任师父

  “废话少说,爱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开!”
  米铺伙计不耐烦了,挑着眼,竖着眉,目光如刃,两个威武大汉左右簇拥着他,威风凛凛,气势凌人,显然都是强大的习武之人。
  那买米之人晓得米铺背景深厚,不敢得罪,咬牙溜之大吉了。
  后续还有买米之人,听了二人的交谈,脸色都有些难看,犹豫着要不要买,很是纠结。
  一旁的董流舟和林浊江见此,脸色都有些难看,一般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更何况是两个良善之人?
  化道宫之道是化道,天道即为顺其自然,道法自然,故此通常是冷眼旁观,不管不顾的。
  董流舟属于随心随意一类人,念起则管,无意则无视。
  如今这局面似是人为,非天灾,并不符合道法自然的规则,董流舟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董先生,怎么办?”林浊江转头看向董流舟,皱眉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董流舟叹气道,“我也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还无法凭空造物。”
  林浊江默然,他出身不好,是受过苦,挨过饿的,最能体会人间疾苦,如今万千大业子民面临缺衣少粮的苦难,他感同身受,想略尽绵薄之力,可似乎,很无力啊。
  “怎么?你难受什么?”董流舟看向林浊江,“这是命,不必介怀。”
  林浊江苦笑道:“漠视万千黎民遭受厄难,这得是什么人啊?”
  董流舟平静道:“成道之人,无心之人,黑心之人。”
  “董先生,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林浊江有些期待的看向了董流舟,希望董流舟有解决之法,毕竟,董流舟神通广大。
  董流舟摇头道:“我又能做什么?大业朝那么多的天府境强者,还不是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祸水东引?”
  林浊江点头道:“也是啊。”
  “走吧,再瞧瞧别的地方是什么情况。”
  董流舟一提林浊江,消失于当场,旁人毫无所觉。
  三日之内,董流舟和林浊江去了五六个地方,村、镇、府城、稻田……
  在一片稻田里,有老农颤颤巍巍的以粗糙黑厚的老手刮下了一条稻穗的稻谷,捏了捏,身躯颤抖,立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周遭围拢着村民,见此情形,一片愁云惨淡,一脸悲色,更有恐惧之色,灾年!这是一个大灾年啊!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了啊!
  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必将天下大乱啊!
  到了镇上,城里,人们言谈经常谈到了这一场已经近在咫尺的大灾难,人人色变,恐慌蔓延,纷纷囤积粮食,粮价日益高涨,用不了多久,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场景便会出现。
  一朵祥云之上,董流舟和林浊江面色都难看了,老农们的恐慌感仿佛渗透入了他们的心中,扎根生长,莫名恐慌起来。
  “大泉高层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不怕遭天谴吗?”
  林浊江狠狠握拳,厉声道。
  董流舟摇头道:“你不懂啊,道本无情,他们这是钻了道的漏洞。因为天道本就有天灾,他们手段足够高明,便算是代天降灾了!只不过,这灾是人为引导的,损害程度与范围,皆由人控制。”
  林浊江微微咬牙,又茫然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就不怕大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董流舟吐了一口气,道:“这种手段太阴狠,一般人是不会用的。通常情况下也是不会用的。可若要毁稻谷,太简单了,一股劲道即可毁一片,可这是直接手段,是规避不了因果的。”
  “但,妖域有一种噬心虫,能隔空取物,也是一种害虫,若吞掉稻谷中的米粒,留下一个空包,这就好解释了,而害虫作践庄稼是天道规律之一,不会有反噬与因果之说。”
  “还有便是圣魔界,有一个魔头号称灾星,他是孕天地而生的生灵,自带场域,心想事成,却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大泉将他请来,在大业境内走一遭,想一些厄难之事,对普通人来说,便是天灾人祸了。”
  林浊江听得瞠目结舌:“那……那大业天府境也不少,何不阻止?”
  “一来怕是没有防备,二来,怕是防不胜防,防不住吧。能请来妖魔鬼怪,大泉手段高明啊,不过嘛,灾星与妖物本就盼着天下大乱。”
  “大业完全可以反制啊。”林浊江皱眉道。
  “难。”董流舟摇头道,“且不说灾星与妖物,即便是天下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大泉势盛,大业势弱,谁敢轻易与大泉为敌?”
  林浊江俯瞰下去,目光幽幽道:“争权夺势,为何却将矛头指向了平民百姓?在他们眼中,天下苍生算什么?攻伐强敌的利刃吗?他们何德何能?若非我有幸走上道途,我也将是这累累白骨的一员啊!每每念及此,又是庆幸,又是悲凉,内心五味杂陈啊。”
  董流舟平静道:“你不必多想,容易走火入魔。”
  林浊江点头道:“董先生放心,我不会的。”
  过了一会,董流舟才道:“小子,有时候吧,修道的过程,是一个渐渐泯灭人性的过程,也是情感淡漠的过程,你往后可要小心了。”
  林浊江讶然道:“我并不觉得啊。”
  董流舟笑笑,不再说话。
  驾着祥云慢悠悠而行,沉默前行,董流舟忽然道:“小子,磕头拜师吧。”
  林浊江一怔,当即肃然起身,向董流舟行了跪拜之礼。
  董流舟颔首微笑:“好!当初你明珠蒙尘,我并未太在意,亏得你首位师父慧眼识珠,今日我们难得有这等缘分,你修习的法诀很是不俗,我传你《化道神诀》,你不必深入修炼此法,只要了解法诀奥秘,触类旁通即可。”
  林浊江点了点头。
  “以你如今修炼的法诀为根基,汲取法诀奥妙,起初可助益悟道,此后,道法高深,便可将诸多法诀奥妙熔于一炉,到时候,独树一帜,战力可暴增。”
  林浊江仰首望向董流舟,满怀期待。
  董流舟以神念传道林浊江,如此,在空中慢悠悠飘了半个月,到了大泉境内。
  入了大泉境内,董流舟便微微一顿,皱起了眉头来。
  林浊江还处在修悟法诀之中,并不知道董流舟的状态。
  董流舟眉头很快舒展。
  飞腾了半天,董流舟停下,俯瞰下去,见下方有一股旋风卷过一方稻田,稻穗一颤,化作了飞灰。
  一道身影忽然撕裂虚空悬停,陡然抬掌,朝着旋风施展擒拿之术,那股旋风化作了一道身影,被来人擒在了手上。
  来人面颊清瘦,是一位清癯老者,他擒着一位中年汉子,一手掐指捏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元始道归一,残道复归,周而复始。”
  那化作飞灰的稻穗竟然飞快复原,时光逆转,令人心惊。
  清癯老者捏着汉子的脖颈,冷声道:“为何来此胡作非为?”
  汉子赤红着眼,狞笑道:“你大泉不就是这样对大业的吗?奸贼!大奸贼!你要遭天谴!生儿子没屁眼!”
  清癯老者肃然道:“我乃大泉国师钱裕庚,我对天发誓,我从未对大业做过这样的事!否则,不得好死!”
  汉子冷笑道:“你当然不做,可你指使旁人做,你勾结妖魔鬼怪做,你防得了一时,能防一世吗?须知,你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对大业所做的一切,大业也将如数奉还!”
  钱裕庚微微一笑,淡然道:“倘若如此,本座奉陪。”
  说完,手臂一震,那汉子便灰飞烟灭,消散于天际。
  随即,钱裕庚抬头,目光停在了董流舟的身上,目光一转,掠过林浊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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