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你在玄暨还好么?我现在不太好,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
  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会看天上的月亮,彩发的月亮有大又圆,而且特别清晰,我甚至能看到那上面一个个圆形的火山,那时候,我就在想,在遥远的史可,你是否也在思念我,也因为思念我,在看天上的圆月。
  想到同样在看这轮圆月,我会觉得,或许,我们是离得很近很近的。
  近的,只要我伸出手,就能碰到你的肩膀。
  可是…玄夜,我还是好想你啊。
  想的心都要疼死了。
  玄夜,我从来不知道,心可以这样疼的。
  像有个人,一直拧,一直拧,拧毛巾那样,在绞紧我的心脏。那时候,我的胸口,就又酸又疼,疼的厉害的时候,我连腰都直不起来。
  玄夜,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想你想的,还是我的心脏真的出现了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玄夜,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我在这里,每分每秒,都很害怕。
  我不是怕死,我怕的,是那一条条封锁的街道,是那一座座堆积成的尸山。
  呵…尸山,这个对我来说,只出现于书本里的词汇,现在却经常的出现在眼前。
  曾几何时,那些还是活生生存在的生命,转瞬间,虚弱、吐血、痉挛、死去。他们黑色的尸体,被改装过的马车铲过来,堆在一起,越来越高。
  而我,只能假装冷漠的让人在旁边堆架木草,焚烧。
  漫天的火焰直冲云霄,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成为灰烬,随风散去。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太普通了,救不了他们。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玄夜,今天就先写到这儿吧,我一会儿要去桑启尔街道看看,虽然我能力有限,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事情太多了,我也太累了。可我也不想休息,因为一闲下来,我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想你。
  我不想想你了,每次都心疼。疼的厉害的时候,我会忽然很恨你。
  如果,没有认识你,该有多好。
  我一定还在甜水巷的香香蛋糕坊,悠闲地卖着麦德劳和蛋糕,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我后悔了,后悔认识你。
  我恨你,玄夜!
  ……
  这几天,阿尔曼跟着二傻,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天从贝克街出来后,二傻立刻让阿尔曼集齐王城所有有医学知识的人,开始讲授这次的疫病,阿尔曼和雅格旁听。讲课时,所有学员被要求带上口罩,烈酒洗手,大家相距最少一米,听二傻详细介绍这场疫病。
  于是,大家知道,这一切惨剧,并非来自于魔鬼的诅咒,而是一种极其危险恶劣的细菌(阿尔曼不懂何为细菌,二傻就用毒物代替),它们由野鼠携带,经鼠蚤噬咬人类,再在人群中传播。人类对这种细菌,基本没有抵抗能力,所以中招者几乎药石无医,只能依靠自身与之斗争。
  另外,这病的另一类型,肺型鼠疫,是可以籍由空气传播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全员配备口罩,烈酒消毒,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灭鼠。
  雅格作为掌权者,一声令下,全王城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当然,抓捕鼠类时,更要极其小心,二傻为此连夜设计了防护服,虽然材料有限,但总好过裸身上阵。
  事关整个彩发国的生死存亡,大家在见识到这种毒物的可怖后,都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如迎接战役般,迎接这场天降横祸。
  之后,二傻制定了第二步行动,建立隔离区,把可疑感染者送入其中。
  这所谓的隔离区,并非让他们在里面自生自灭,而是配备了受过专门培训的人,他们或是从医者,或是志愿者,只要为了挽救生命而来,都可以进入其中。当然,他们也都全部全副武装,身着隔离衣,手带防护手套等等。
  进入隔离区的人,会接受志愿者的护理,同时给予药物、食物等等,虽然没有特效药,但一些对症处理的药物源源不断从各方协调而来,待在隔离区,比在外面无所依靠,要强百倍。
  所以,在看到政府的行动后,一些心有疑虑的人,自愿的来到隔离区,接受隔离治疗。这样,也就大大的切断了细菌传播的途径。
  待这两项工作上了轨道,已经是六天以后了。这六天里,阿尔曼和雅格不眠不休,连轴工作以应付源源不断的各项事宜,二傻更像打了鸡血似的事事亲躬,拼命三郎一样,阿尔曼怎么劝阻都不听。
  不知怎么的,阿尔曼觉得有些心慌,他觉得二傻目前的状况,非常的不对劲。
  怎么说呢,二傻后来的表现,不太像是失忆的样子,他表现的太正常了。
  之前玄夜病的时候,二傻让府里做出好多口罩,玻璃瓶子什么的,按理说,醒来后他看到这些,怎么也该表示一下惊讶吧,可二傻看到后,没有丝毫的诧异,完全的理所当然,这是其一。
  第二,则是二傻的态度,他虽然制定策略,讲授方案,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但阿尔曼总有种怪怪的感觉,眼前的二傻,似乎是一副没有感情的人偶,他不会累、不笑、不哭,他看什么,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的精神似乎已经游移在躯体之外,去了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第三,则是阿尔曼最害怕的一点,二傻提出,目前各项救助上了轨道,他要孤身潜入之前封禁的街道,寻找可能的幸存者。
  开什么玩笑?
  疫情最严重的几条街道,方圆几公里内,早已成了绝地,就连铲尸车都没有进去过,因为那里是疫情最早发生的地方,二傻认为那里的毒物保持着最原始最强烈的毒力,即使身着防护衣也难保周全,所以至今未有人踏入。
  那他现在提出要进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阿尔曼绝对不会让他进去的,若二傻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翡翠回来了,阿尔曼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阿尔曼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墙上的月历。后天,也就是二傻醒后第九天,只要坚持到那天,翡翠就能回来了,那时候有他贴身照顾二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王子,王子不好了。”阿尔曼派去照顾二傻的侍从大惊小叫的进来:“二傻不见了。”
  ‘咵啦’一声,阿尔曼手中的茶杯掉落,他脑门肉眼可见细密的汗珠溢出,他大喊:“快,派人去桑吉尔街道,就算是打晕,也要把二傻拦回来,快去。”
  侍从领命下去,阿尔曼焦灼的在原地转了几圈,实在无法忍受等待的漫长,长叹一口气,甩袖跟了出去。
  一出门,正好碰上听到消息赶来的雅格,阿尔曼道:“雅格,我要去桑吉尔街道把二傻带回来。”
  雅格听后沉默半响:“还是我去吧,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不。”阿尔曼一边说着,一边下令让下人备车:“或许是冥冥中的注定,若你不把我逼回来,二傻势必不会来,二傻不来,这场浩劫,咱们彩发是过不去的……玄夜虽然因此殒命,但……”雅格从阿尔曼的眼神中,看到他的痛苦和迷茫,可下一刻,阿尔曼似乎做了一个决定,他的眼神锐利起来,他继续道:“我会拿我的命,赔偿二傻,为今之计,我只希望二傻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这一条命,可赔不起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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