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朔月尚在消化这个消息,桑玛则开始念叨起来。
“咱们色目虽然各种瞳色都有,但是紫色的,我还真没有见过,那个人的面具只有一半,从下面露出来的部分看,特别的恐怖…像是没了皮肤的感觉,不过他紫色的眼睛是真的好看,而且不知怎么,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桑玛希翼的看着朔月:“这真的真的,是唯一我能想到的异常了,不知对朔夜的病情有没有帮助。”
有帮助,帮助太大了!
朔月如是想着,问桑玛:“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有头绪么?”
桑玛:“这个我倒是知道,看那些人的打扮,很明显是开采宝石的矿工,但具体是哪个矿口的,我就不知道了。”
送走了桑玛,朔月又回到床边,嘴里念念有词,实则在整理线索。
第一:色目的保密做的极好,就连本国人都不知道,紫瞳乃是皇族的特征,但既然是皇族,又为何会被毁去了容貌,扔到矿区当劳工?
第二:乍一看,这人应该是个落魄皇族,但是桑玛接触到他后,再接触朔夜,直接导致了朔夜‘自我’的觉醒,这番因果关系足以证明,这人与二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三:目标已经很明确了,只要找到这个人,就是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关键。
说实话,朔月仍然很难相信,现在的二傻是假的,但既然朔夜心存疑虑,且他的‘自我’都发出提示了,那他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之后的行动了。
“阿夜,最近咱们抽时间去周边的各矿区看看,务必找到桑玛说的这个人。”
“自然…四哥,过了多久了?我的心口,好长时间都没疼了。”朔夜不敢相信的问。
朔月扑过去抱住弟弟,拍拍他的后背:“看来你的‘自我’已经知道它的警示起作用了,所以…它的任务完成,也就功成身退了。”
朔夜感受到空荡的内力,如潮汐下的潮水般缓缓的回流,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置信,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哽咽。
是为了自己的死而复生?
抑或是因为,他终于验证,现在这个二傻,并不是他的二傻?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这是今天第三波造访的人了。
朔月打开门,迎进了客人吟唛。
吟唛朝床上的朔夜点头:“首领让我来问问,以您的身体条件,能否完成计划,我们这边已经全部准备完成,如果您身体不适,首领不介意推迟日期,毕竟,有您在,我们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朔夜掀开被子,慢慢的下了床,三天的卧床,让他脚踩在地上,犹如踩在棉花上虚浮,定了定神,待这阵不适感渐渐褪去,他对吟唛说:“回去告诉首领,就说我无大碍,可以按原定计划实行。”
来色目快一年了,就算边境稳定,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二傻,再等一个月,我一定带你回家。
……
视线转回到二傻这边,自从上次从成斜巷回来后,二傻霎时觉得,生活还是没那么残酷的。
二傻一向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和随遇而安。
要不是这优点,估计在刚来玄暨的时候,他就得郁闷死。
没有姓名,不知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去,身无分文,手无长物,要是换成别人,简直活不下去。
不过,现在怎么说也比当初强太多了,虽然工作辛苦点,但起码三餐不用发愁,而且还有容身之地,再加上有成斜巷这么个美食聚集地,连生活的目标都有了,还强求神马嘛。
而且,因为二傻年纪小,懂礼貌,跟同组的其他几人相处的也很融洽,这么想想,这矿区的生活,还是有点小美好的。
除了,他脑子里会时不时的窜出来一些画面。
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
初时,是吉昌和飘叶小城的,这些都是他熟悉的人和事,渐渐的,开始冒出来一些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没有经历过的事儿。
比如现在,他正在专心的挖土,想要刨出下面的矿石,忽然,前面的扎格惊喜叫道:“翡翠…好大的翡翠…原石。”
“翡翠!!!”二傻很自然的抬头:“饭好了…么?”
周围的伙伴诧异的看过来,‘噗嗤’的笑出声,扎格道:“尔萨,饿了的话忍忍,翡翠可变不出饭来,等上去了再吃。”
“哦…”二傻恍惚应是,脑子里却闪现出一张温柔的、宠溺的脸。
类似的场景越来越多,二傻从最初的诧异,到渐渐接受,到后来和看电影似的乐此不疲。
里面出现最多的,无疑是一个叫弦曳的人。
月上中天,左右两边的扎格和穆坦呼声震天,二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看着自窗外射来的皎皎月光,二傻心说不如出去走走。
夜晚的沙漠,温度比白天低得多,二傻给自己裹得厚厚的,出了门,向外面最大的沙丘走去。
秋风瑟瑟,沙砾朦胧,二傻爬了半天,才到了沙丘的顶点,气喘吁吁的铺好垫子,二傻一屁股坐下,望着漫天的星矢,傻傻出神。
天上的星星,有多少呢?在半点污染也没有的澄净夜空下,二傻机械的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五百三十八、五百三十九…
宇宙那么大,大到我们所处的这片天地,都犹如一粒浮尘。
所以啊,自己这点小小的烦恼,岂不是连个屁都算不上。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一文钱,都是一件大事儿。
更何况,脑子里时不时蹦出来的画面,貌似比一文钱对自己的意义要大的多。
因为,那个弦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拥抱的、亲吻的、吵架的、笑闹的,哪一个,都深深的牵动着二傻的思绪,让他的内心不得平静。
数着数着,二傻心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焦灼和空虚感,就尽数散去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二傻放声唱着,本想借此舒缓心中的情绪,却不知为何,唱着唱着,就流下泪来。
“很好听的歌,很别致的曲调,我竟从未听闻,这是哪里的歌?”一把悦耳但低沉的声音忽然出现,二傻一惊,回头看去。
沙丘背面的暗影里,缓缓走过来一个人,那人黑衣黑发,以黑布蒙面,就连眼睛,也是黑色的。
二傻警惕起来:“你不是色目人?”
黑衣人却反问:“难道你是么?”
“我…”二傻语滞。
“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歌,是从哪里来的?”黑衣人继续刚才的问题,二傻却从他颤抖的声线里,听出一丝迫切的意味。
“为什么要告诉你?”二傻扭头,不想搭理来人。
得不到答案,那人却也没走,径自坐在二傻旁边,两人就这么静默下来。
二傻斜眼看那人,心想:啥情况,色目不是闭国么?这人咋来的,该不是别国的奸细吧。我擦…刚才透露了他的身份,这家伙不会要灭我的口吧?”
想到这里,二傻有点肝颤,哆哆嗦嗦的就想站起来跑路。
旁边的人,忽然轻声唱起一首歌来。
把每天,当成末日来相爱
一份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二傻定在原地,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黑衣人:“你的歌,哪来的?”
黑衣人却直视二傻的双眼,对着他那双淡紫色的瞳仁道:“那要先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