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昌从皇宫出来后,直接去了成斜巷,因为二傻每天下午都会在那待一会儿,他要顺道去接二傻,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成斜巷现在早已不像当初,吉昌看着这条巷子,就像看到了当初的史可。它的转变,更带动了当地的帮手人力,因为晚上就业岗位的增多,需要兼职的商家也多了起来,帮手人力也往前迈进了一小步。
  最初,帮手人力和香香酒店是同一个时期开始运营的,香香的成果喜人,帮手的发展却不乐观。
  这还得从色目的国情说起。
  之前说过,色目以彩宝和矿产闻名,本地劳动者从事的行业,大多也与这两者有关,下矿条件艰辛不说,国家为了加快进程,时间安排的极其紧凑,所以色目的民众们,除了下矿,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从事兼职,就算有那个时间,长时间下矿后身体的疲惫也不允许从事兼职。再加上色目闭国,根本不会和史可一样,提供那么多的劳动岗位。
  所以,帮手人力在色目的发展,是相当的半死不活。
  后来吉昌也想到,可能是由于国情不同才造成如此结果,但当时帮手人力在史可的盛况,却实实在在的印在他的脑内,怎么也去不掉。
  吉昌多希望自己的国家,也能如史可那样繁盛热闹,欣欣向荣啊。
  所以执政后,他曾想过要废止闭关锁国的规定,但一想到如果解除了,玄夜一定会派人过来抢夺二傻,这想法就这么暂时搁置了。
  吉昌告诉自己,我并没有完全放弃,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再过几年,玄夜完全的忘记二傻,二傻离不开自己时,再提上日程不急。
  第二条他想实施的新政,就是减缓色目关于彩宝和矿脉的开采,加强安全管理,为矿工提供更好的保障。
  关于桑玛的事儿,二傻曾在吉昌耳边唠叨过,吉昌还记得,那时二傻说:“我不反对色目挖矿,但是安全措施实在太差,因矿采造成矿工的死伤人数太多,而且赔偿制度也差,补偿金严重不足。”
  说到恨处,二傻愤愤不平的骂人:“我听说那些矿脉都是贵族所有,为了赚钱可真是不顾人命,把平民都当韭菜割呗。”
  那之后,吉昌开始很郑重的思考这个问题。
  说实话,在色目皇族中,吉昌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最亲民的,年幼时,他就很喜欢到民间,吃民间的食物,看各地的风景。
  但他的骨子里,认为平民与自己,还是有明显的界限的,虽然不会把普通的人命视为草芥,但终归不会因为他们的伤亡,产生过多的涟漪。
  在他的眼中,皇族人最金贵,平民只能是普通,而异国人,应该再低一个等级,说和牲畜同等也不算过分。
  可自从落难史可后,由于他本身的经历,让他渐渐体会到,玄暨人、色目平民、皇族,似乎都是同一类的存在。
  翡翠、柱子、王五、麦子、帮手人力的兼职人员、各铺子的老板等等,他们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人,他们的悲欢离合、烦恼困扰,与色目人并无不同。
  而这些,都是二傻教会他的。
  所以,那之后,吉昌就一直在琢磨着这项政策,他觉得以皇族之力,这项政策会很容易落地,可事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彩宝和矿石的权利,在皇族的手中,却又不在皇族的手中。
  简单来说,是在所有贵族的手中。
  矿脉,是贵族们自诞生起,就赐予给他们的,和爵位等同。
  据说色目立国初期,开国功臣们对于国主赏赐的土地并不稀罕,因为色目沙漠占国土的很大一部分,赐予的封地再大,里面掺杂着沙漠,含金量也打了很大的折扣。
  虽然其中不乏绿洲,但毕竟面积有限,不能用来产出更多的粮食和畜牧牲畜,所以相比土地,他们更希望得到的封赏,是矿脉。
  为了激励贵族,国主们不得不把手中的矿脉,一条条的赏赐出去,所以,矿脉虽多,但真正掌握在皇族手中的,寥寥可数。
  现在想要保障安全,政令下了,可矿脉的主人们为了减少支出,少不得阳奉阴违,所以虽然命令下了,可和没下一样,难以落地。
  吉昌很受打击!
  他不想做国主,碍于责任和义务,他做了。身为国主,他想让国民们幸福安康,可做起来,又那么的难。
  朝廷上发了几次火,斥贬了几名屡教不改的大臣,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贵族们吃准了他们的新国主懦弱无能,除了出去体会民情,什么都搞不定。
  矿脉是先国主赏赐给我们的,凭什么你现在来指手画脚?
  背地里听大臣这么议论时,吉昌真想冲出去,把这些人拉出去打几十大板,可这些,只能想想。
  贵族们权势日久,更有甚者会囤积自己的军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招惹,不敢招惹,只能徐徐图之。
  好在,一切都有姬恒。
  他这个国主没用,不代表姬恒没用。
  事实上,吉昌也从未想到,初见面时,那个躲在门后,偷瞧自己的少年,那个唯唯诺诺,总是低着头的少年,会变成今天这样,雷厉风行,威势日重。
  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几天后的早朝,把持着大部分矿脉的贵族们,忽然集体上书,愿意归还先帝的赏赐,交为国有。
  那一天,吉昌坐在高阶的王座上,看群臣恭敬下跪,请求国主收回矿脉,那一副副卑谦的面孔,与几天前的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这时候,他看见他的四弟,那个权倾朝野,被称为摄政王的男人,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排,带头跪下,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姬恒抬头时,吉昌看着他虔诚的面孔、微咧的嘴角、眯缝的双眼,仿佛又回到几年前,他与少年相识的那天。
  “那太子以后请好好保护我,让我衣食无忧,心想事成,如何?”
  吉昌想,姬恒,其实是你一直在保护我,让我衣食无忧,心想事成吧?
  谢谢你,让我能够无忧无虑,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
  谢谢你,姬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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