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解释

  步华一怔,眉心拧的更深了。
  过了几秒之后,她又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至少当时的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无法接受的大问题。男人嘛,虽然他的行为和播出的内容是比较没有下线了点,但那也是为了事业,为了赚钱。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也可以理解为我当时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总之当时我虽然不同意他这么没底线,但说实话,心里也多少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感动,觉得他事业心特别强。”
  “噢?”苏平挑眉。
  步华则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当时我去和他说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给我的回答是说,他也想尽量多赚一点钱,这样才能‘配得上’我。
  毕竟他的家境也是一般,而我家条件却还算优渥,我父母虽然并不是强烈反对我和他在一起,但多少还是有点意见的,先前见父母的时候透露出所要的彩礼也并不少——当然,嫁妆给双倍。”
  祁渊摸摸鼻子。
  入行一年,第二次听到“嫁妆给双倍”的习俗了。
  他也说不上这种习俗是好是坏,毕竟优缺点都有。
  缺点自然是容易将女儿视作为“赔钱货”,加剧重男轻女的不良陋习;但优点也同样明显,嫁女不会演变为卖女儿,天价彩礼事件发生的概率也会小上许多。
  而且这种习俗之下,基本能保证结婚的男女双方“门当户对”,位于同一阶层,就算有差距也不会太大,彼此三观相近,婚后生活方面也能更和谐许多才是。
  但习俗,尤其是这种优缺点都很明显的习俗,话题太大,祁渊着实难以去评定。
  此时步华又接着说:“我爸妈的意思其实我也了解,就是不想我婚后受委屈,不想我生活质量下滑太多,礼金与嫁妆也都明确表示都给我们,作为我们婚后的启动资金。
  其他方面,我爸妈看我着实看好他,也没太苛责,早就说好了,在余桥给我们全款买个房,送一辆三十万左右的车,但他们家要出装修和金饰,总之林林总总的,想要娶我的话,连着彩礼在内恐怕一共得拿出五十万。”
  祁渊差点没人住干咳出声。
  娶媳妇要五十万?
  他可能要单身一辈子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个例,嫁娶花费高低,说白了还是由双方家庭来决定的。
  而且别看步华家里要的多,但一套全款房外加一辆三十万的车,连着相当于彩礼双倍的嫁妆,恐怕得出两百多三百万。
  “这笔钱,他们家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步华摇摇头:“但甄雄坤他也不想放弃,也就拼了命的赚钱,先是想方设法进了国企,接着又发现收入难以短时间内攒够钱,又咬牙辞职创业……
  但最近这几年,你们知道的,是某些人疯狂割韭菜的几年,许多行业看似红红火火,朝气蓬勃,但从朝阳到夕阳历时不过一年。
  他倒是没亏,毕竟投入小,他也没条件大投入,但却也没赚到钱,最后不得已才选择了当主播。
  我知道他的难处,也理解他,也经常悄悄的把我的收入转给他,让他存起来攒够了钱来娶我。所以他做的那些事儿……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只能给他提建议,但真的没资格去嫌弃什么。”
  叭叭了一大通,她终于成功掌握回了节奏,勉强将这一处小小的矛盾点给圆了过去。
  不过,苏平却始终没有半点表示,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仿佛也并不在乎主动权被步华重新掌握回去。
  听她叙述完毕之后,苏平也只是淡定的点点头,说了声原来如此。
  至于“吃过屎的嘴再去亲你”这种攻击性十足的话,他也没再说出口。
  他只是又问道:“除却他自身无下限之外……那你是否还知道,他在街头捉弄他人的事儿?”
  步华刚舒展开没多久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承认。
  几秒后,她终于点点头:“知道……”
  苏平立刻再次开口,抢白道:“如果说他折腾自己顶多只是无下限,令人作呕的话……这般折腾别人,可就是道德败坏甚至违法乱纪了。如此,你都没能看清他这个人吗?”
  “……”步华又一次沉默,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苏平也不着急,抓起奶茶优哉游哉的嘬了起来。
  祁渊也有些看不透苏平的想法与策略了,只好学着他的模样,身子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步华。
  在明白苏平的意思,或者收到苏平的暗示之前,他不打算开口,即使不能和苏平打配合,至少也不能拖后腿。
  又过了半晌,苏平手中奶茶都下去了三公分,步华才终于问道:“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平晃了晃奶茶杯,将它重新放回桌上,轻轻摇头说:“没别的意思,就是对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他’这话表示适当的怀疑。
  原因也很简单……你给的解释无法说服我,你们好歹谈了这么些年,甚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还说完全不了解他的话,非但不合逻辑,也证明你对自己好不负责。
  而你方才的讲述,分明表明了你其实是个理性且明事理的人,从你接受父母提出的条件,并没有居中调节压低你父母提出的彩礼金额及要求装修款,仅仅只是暗中将部分收入转给甄雄坤的事来看,你也没到为了嫁给他而昏了头的地步。
  那就很奇怪了,你这么个理性、理智,考虑诸多又有家里支持的人,怎么可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还对那个男人一点儿都不了解呢?”
  顿了顿,他也摸出烟点上,见步华依旧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再次说:“所以我有理由认为,你说对他毫无了解,只是推托之词。”
  步华嗤一声,忽然有些破罐子破摔:“你认为就认为吧,反正我真的不了解他,说破了天,不了解就是不了解,又能怎么样?”
  “自然不能怎么样。”苏平轻笑,满脸不在意:“只是,如果无法证否你的作案嫌疑,我们只能不断的继续调查下去,难免对你的工作与生活产生一定的影响甚至是困扰。”
  “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平轻笑:“你这话说得可真够霸道总裁的。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也方便你做好相应的准备,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
  步华似乎被气笑了,摇摇头,随后再次摸出女士香烟点上,抽了两口,才嘲讽的问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一片好心咯?”
  苏平郑重地点头:“确实。”
  “哼!”步华轻哼一声,说:“可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公司里头加班,加班到深夜,你们听不懂人话吗?甄雄坤的死,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们要实在不信,那就去查啊,去我们单位随便打听。”
  “不在场证明,只能说明你并未直接杀害甄雄坤,但并不能排除买凶杀人之类的可能。”苏平平静的说道:“更何况……你怎么知道甄雄坤不是在深夜遇害的,而笃定是在你加班时死亡的呢?”
  “警官,你这就有点硬杠了吧?”步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语气不善的说道:“怎么,你们刑警也都这么杠精的吗?还是说你们办案就全凭这杠?
  再说了,你们怀疑我还要我想办法自证清白?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难道只是说着玩的?还是说你们刑警就这么霸道?”
  “首先,谁主张谁举证出自于民事诉讼法,并不适用于刑事诉讼。”苏平依旧不骄不躁,语气轻松:
  “因为刑事诉讼当中,多数情况下都是由我们公安收集证据,完成推理,组建完整证据链,少部分情况下由检方直接完成这一步,之后再由检方发起诉讼。”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步华别过头去。
  “咱们现在,就在取证的过程当中,你有配合的义务。”苏平抬手轻敲桌面,语气终于严肃了一些。
  就听他说:“此外……这也是我们‘举证’的过程,你不配合,我们便自己调查,你硬要说谁主张谁举证,也并不矛盾。”
  “那随你们查好了。”步华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哼了一声,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和甄雄坤已经分手几个月了,他干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统统与我无关,你们要查就差,爱咋咋地!”
  说完之后,她就直接站起身,掐灭烟头,垮起小包包,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奶茶铺。
  目送她出门,祁渊才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苏队,咱们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然呢?”苏平轻笑:“该了解的情况,差不多都已经了解了,只是缺乏证据而已……但既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接下来的工作有了具体的方向,那就都不是事儿了。”
  “苏队的意思是……”祁渊试探着问道:“这个步华,当真有问题?”
  “八九不离十吧,只是暂时还不明确参与到了什么程度。”苏平说:“看她的表现,问题很大啊,你说她究竟在隐藏着什么呢?”
  祁渊沉默,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苏平似乎也只是问这么一嘴,并不期望祁渊能回答上来。
  不过几秒后,祁渊忽然问:“那个躲在衣柜里的男人,会不会和步华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现在连他究竟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苏平撇撇嘴:“搞不好也是去要甄雄坤狗命的,也说不好只是单纯入室盗窃的,又或者干脆是甄雄坤安排了拍短视频博眼球的……他没开口,情况不明,都说不准。”
  顿了顿,苏平又道:“可惜目前并不能明确对步华的怀疑,调查工作展开能采用的手段同样相当有限,否则的话,查查她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和银行流水,说不定就明确了。”
  祁渊依旧沉默,依旧没有接话。
  摇摇头,苏平一口气将剩下的奶茶喝完,又将已经烧到屁股的烟头掐灭,便起身说:“走了走了。”
  “不去步华单位里问问?”
  “问啥子?”苏平翻个白眼:“真能问得出什么来,那只能说明这个步华未免也太菜鸡了点,都没资格让咱们这么重视。”
  说完他又补充道:“当然,走访工作还是得安排的,不过不是现在,等她单位下班吧,到时候再安排些兄弟进行登门走访或者电话询问,重点就问问看步华和甄雄坤的关系。”
  祁渊点点头。
  听苏平说的这么详细,他已经大概猜到,苏平可能要将这个走访任务交给他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
  苏平说:“这事儿,由你主负责吧,晚上你清点人手,安排走访任务,完了汇总一份报告给我。”
  “啊?我来啊?”他指了指自己,忍不住眨眨眼睛:“可是我……我恐怕不行哎,我……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让你干你就干,干脆点,大男人的怂什么?提枪上马就是了!”苏平翻个白眼说:“凡事都有第一次,不多经历经历你怎么能成长?好歹也入职一年多干了这么久了,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么?”
  “呃……我怀疑你在开车……”祁渊干咳两声:“这糟糕的台词……”
  苏平瞪了他一眼。
  祁渊赶紧缩了缩脖子,然后立刻表态:“保证完成任务!”
  “嗯。”苏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声走了,便当先离开奶茶铺,走向自己的车。
  随后他一挑眉。
  “尼玛,谁tm给我贴的罚单??”
  就见他挡风玻璃的雨刷上,夹着一张白色的违法停车告知单……
  他迅速走上前去,眉头紧锁。
  此处明明就是个停车位,他的车好好的停在车位线里头,怎么可能违法停车?
  而这时祁渊左右扫视了一眼,忽然指向一个标牌,说:“那个,苏队,看这里,好像说是为了避免交通拥堵等问题发生,这里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禁止停车……”
  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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