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祁渊微微皱眉。
  很明显的,他感觉到自己被针对了。
  这让他很莫名其妙。
  不过祁渊也没说什么,只看了松哥一眼,见他轻轻点头,他便站起身笑着说道:“房间里有点闷,我出去喘口气,你们聊。”
  松哥嗯一声,又给祁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走远,就待在门口,如果有什么意外或者听到啥异常响动的话立刻进来。
  当警察的,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祁渊会意,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便出了门,踏踏踏的往远处走去,尔后又蹑手蹑脚的摸了回来,被靠着墙,竖起耳朵。
  房间里头依旧在沉默。
  松哥瞧着宁华音,并不出声催促,只是身子也微微绷紧,暗暗戒备。
  他得预防着宁华音搞些小动作。
  另一方面,只有一名刑警在场,取得的各类证据也是无效证据,这会儿留在原地问话,只是为了找到方向往下侦查而已。
  他有预感,如果宁华音不是打些什么鬼主意,而是真的有话要说的话,恐怕是相当重要的线索。
  虽然他也不明白宁华音为什么要把祁渊给支开。
  过了良久,宁华音终于有了动作,她点了根女士烟,闷闷的抽起来,但还是不说话。
  松哥微微皱眉,左右撇了撇,见门窗都是开着的,再加上宁华音抽烟也过了肺,那么在烟里动手脚害他的可能性便不大……
  他承认自己有些过敏,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有,但这会儿再怎么命案也不为过。
  于是他也摸出自己的烟点上抽了起来。
  一根烟抽完,宁华音又喝了半瓶水,再次点上根烟,才终于开口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跟你一块来的那位警官,我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松哥轻笑:“他是祁警官,你见过也正常,别看他年轻,从警时间也算不上多长,但却是屡破奇案,屡立奇功,是我们警队里不可或缺的精英,各种表彰会都上过好几回了,你说不定在新闻上见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华音摇头,淡淡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跟踪我的人里,或许有他。”
  松哥一愣,尔后摇头失笑:“你开什么玩笑?他跟踪你?”
  “我就说你肯定不信。”宁华音抿抿嘴,说道:“但我真的看到过他。可惜我也没有证据,没拍张照片录个视频什么的。”
  “你在哪儿看到他的?”松哥皱眉说。
  “罗浮山。”宁华音笃定的说道。
  松哥张了张嘴,又问道:“什么时候?”
  “就国庆期间吧,那会儿人挺多的,我一开始也没太在意,但爬山爬了不久就猛然发现了他——当时他戴个墨镜,只露出下半张脸,穿着短裤短袖,模样瞧着挺帅挺清秀的,我就多看了两眼。”宁华音说道。
  顿了顿,她双眼微微上翻,看向天花板,似乎在回忆,过了一小会儿才接着说:“就那么几眼,让我注意到他了,结果就发现,他跟了我一路,我快走他快走,我放慢他放慢,我休息他也跟着休息。”
  门外,祁渊忽然扶额,脸色瞧上去有些尴尬。
  而松哥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宁华音立刻道:“难道他真的在跟踪我?又或者……我误会了?他其实是在我报案后你们派出来暗中保护我的人?”
  显然,宁华音是个思路十分发散的姑娘,脑补力非常强。
  “抱歉,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准。”松哥摇了摇头,说道:“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儿,给你一个交代。”
  宁华音咽了口唾沫。
  此时松哥捏捏下巴,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又过了小片刻后,他才说道:“这里头或许真有什么误会,不过你别担心,小祁他根正苗红,思想觉悟也很高,不存在什么坏心思。”
  “……”宁华音还是戒备,问道:“也就是说,你们也觉得他有可能是在跟踪我咯?”
  松哥挑眉,这宁华音是怎么理解自己这段话的?
  他只好说道:“我个人可以为他作保,他不可能干对你不利的事儿,他是根正苗红的刑警,行的端做得正,对得起肩上的衔章,对得起脑袋上的警徽。
  这里头或许有什么误会,但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儿原原本本的调查清楚,还你一个交代。”
  “要多久?”
  “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把他喊进来……”
  “不,我介意。”宁华音缩了缩脖子,说道:“我害怕。从认出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心里毛毛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松哥若有所思。
  接着宁华音又说:“所以关于我被人跟踪这事儿,我只提了几嘴,根本不敢说细节,就怕传到他耳朵里,会对我不利……我真的……怕得很。
  昨天你打电话跟我说可以住在你们支队里的时候,我很兴奋也很心动,但回过神我又很害怕,怕正好落在他手里。”
  随后她又深吸口气,说道:“我好不容易才确定,赵警官,你应该是一位好警察,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的,对吗?”
  松哥双眼眯起,嘴角微扬,温和的一笑,说道:“当然啦,我是人民警察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外……或许是巧合,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祁警官的老家就来罗浮山附近,十几公里路,而且国庆他休假回老家了,说不定正好去爬山。”
  听了这话,宁华音忍不住抬起脚,抱住自己的膝盖。
  松哥这一番话让她更加惶恐了,似乎已经认定,跟踪自己的就是祁渊。
  至少跟踪自己的诸多人之一中有祁渊。
  见状,松哥安慰几句,并连连保证绝不会让人伤害她,才让她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赵警官,”宁华音又咽口唾沫,说:“你知道吗,刚刚那位祁警官说话的时候,我就想到他跟踪我,我怕急了,总觉得他是在暗示我什么,警告我什么……
  害怕之余,我又忍不住生气,忍不住故意用强硬的语气去回怼他,他会不会生气了,恼羞成怒,对我……”
  “放心吧,不至于的。”松哥笑笑,随后拍拍胸膛说道:“我像你保证,绝对帮你看好他,就算他真的想对你不利,我也让他绝对没机会,这样总该行了吧?当然,我也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除非你犯了罪。”
  “我没有。”宁华音立刻说道。
  “那不就行了。”松哥微笑。
  宁华音又缩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会不会派小弟来对付我?”
  “噗。”松哥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摇头说:“放心吧,他没有小弟。”
  随后松哥便站起了身,又说:
  “好了,大概情况我基本明白了,我这就去查证此事真伪,给你个解释和交代,你先好好歇息吧。
  记得把防盗链拉上,房门在里头锁好,除了你父母和我之外,谁来都别开门,中午我给你带饭——这样应该能让你安心些了吧?”
  宁华音咬着下唇,轻轻点头,说了声好。
  她倒没有因为恐惧而强行把松哥给留下来。
  于是松哥便起身,顺手拿起烟灰缸将里头的烟灰烟蒂倒进垃圾桶,把烟灰缸放回原地,便转身离开了。
  并顺手带上了门。
  听动静,宁华音立刻扑到了门边,将门反锁,并拉上了防盗链。
  松哥抿抿嘴,看向祁渊,指了指走道尽头,便往那儿走去,随后又点了根烟,才说:“你都听到了吧?”
  祁渊嗯一声,点点头,觉得心塞塞的,忍不住从松哥烟盒里也摸出一根来点上。
  “这个小姑娘,可能有点被害妄想症,你不要太介意。”
  “看出来了。”祁渊点点头,吐出一口烟雾。
  他有一阵子没抽了,而且松哥的烟味道比较重,几口下来有点儿上头,忍不住又晃了晃脑袋。
  见状,松哥笑笑,没急着问话。
  过了一小会儿,寻思着他应该差不多缓过来了之后,松哥才问:“那么,怎么回事儿?”
  “咳咳,就像你猜的那样,我确实约着三五个朋友去了趟罗浮山。”祁渊挠挠头,脸色有些尴尬道:“而且……理论上应该确实碰到了宁华音——先前没注意,刚听她说了才想起来。”
  松哥挑眉:“你跟着人家小姑娘干啥子?”
  “一开始是觉得这是道别致且靓丽的风景线。”祁渊干咳两声:“那腿忒白,典型的漫画腿。”
  松哥无语:“所以你就追着风景线一路走哇?”
  “这不挺正常的吗。”祁渊挠挠头,“反正大家的目的地也都是山顶,她走的也不慢,保持那个节奏正好。”
  “你怕是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死了。”松哥翻了个白眼。
  顿了顿,他又捕捉到祁渊刚刚那句话里的关键词,便立马问:“等等……一开始?那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还有一些人在跟着那姑娘,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和我一样只是单纯的追着风景走的。”祁渊说:“但慢慢的我发现他们表现不太对,眼神和形态有些奇怪,还略微有点心虚的亚子。”
  “然后呢?”松哥微微皱眉。
  难不成说,这宁华音果然被人跟踪了?
  “我就暗暗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是我想多了,那些人是短视频平台搞街拍的。”祁渊说道:“虽然不知道为啥他们表现的鬼鬼祟祟还很心虚,但既然不是偷拍什么,而是端着相机手机光明正大的拍摄,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松哥若有所思,又问:“再然后呢?”
  祁渊摇头:“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其实跟着走一段路之后我就没啥兴趣接着跟了,她腿确实好看,背影完美,但也就那样,看两眼有意思,看久了也审美疲劳。
  再加上确定她后边跟着的那帮家伙只是在拍摄,没什么继续跟下去的必要了,我就领着朋友们超过了她,没再继续跟着。”
  “你那几个朋友没发现什么异常?”松哥又问。
  祁渊摇摇头:“没,都我发小,没心没肺的,应该是没看出问题来。”
  顿了顿,祁渊又补充道:“而且当时我是在背后跟着的,所以对她背影还算熟悉吧,但正脸也就瞥了两三眼,印象不深刻,所以开始还没认出来。”
  松哥思忖片刻,问道:“你觉得这话说出来那个宁华音会信吗?”
  “难说,恐怕不会吧。”祁渊挠挠头,道:“而且就算信了,恐怕也会把我看做那种变态猥琐的尾行痴汉。”
  “确实挺猥琐的。”
  祁渊:???
  半晌后,祁渊才无语的说:“松哥你变了,你以前不会扎人心的。”
  “人都是善变的。”松哥微笑,然后说:“这样,隐藏你一开始尾行她的目的……”
  “能不能换个词。”祁渊嘴角抽搐。
  “一开始不是你自己提的吗?”松哥眨眨眼睛,尔后摆摆手:“行吧,换一个就换一个。
  我相信你是抱着单纯的‘欣赏风景’的目的跟着她,但人家女孩子恐怕不会相信,尤其她还有一定的被害妄想症,而且已经对你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所以隐藏你最开始‘欣赏风景’的目的,直接说你发现有人跟踪她,于是刑警的职责让你跟了他们一路,想搞清楚那些人想做什么,最后发现他们只是在进行正常的拍摄工作,才放下心来,随后离去。”
  顿了顿,松哥又说:“这也不算撒谎,只是有所保留,总之先安抚下她再说吧。至于荀队苏队那边,你最好写个报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跟他们讲清楚了,免得后续引起什么麻烦。”
  祁渊咽了口唾沫,忽然有点心虚:“不会有什么恶劣影响吧?”
  “放心不至于,”松哥微笑:“又不是干啥伤天害理的事,瞧见漂亮姑娘顺路跟了一段这种事儿谁没干过似的。”
  说到这,他抬起手拍拍祁渊的肩膀,又道:“说不得,他俩还会相当欣慰呢,你小子终于长大了,都学会欣赏女孩了。”
  祁渊翻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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