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两天后,本案结案——因本案涉及多地,手续上多少麻烦了些,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案子结了,荀牧跟尹许相吃了一顿饭,便不继续在平贞逗留,开车回到余桥。
苏平早早在楼下等着,瞧见他们的车,便堆起笑:“走走走,别熄火了,吃火锅去,庆祝小祁转正,顺便庆祝这桩案子顺利告破。”
“啊?”荀牧张了张嘴,脸色发苦:“还吃啊?我们刚刚才和师兄吃了一顿,吃完才回来的,这会儿还不饿。”
苏平表情微僵。
荀牧若有所思:“你这家伙……该不会约了别人,就等我们几个了吧?”
苏平干笑两声,随后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们要吃饱了的话,下次再找机会吧,我过去跟他们吃一顿就是了。”
他不喜欢强人所难,哪怕是出于好心,说些过去坐会儿,多少吃一点之类的话。
但荀牧却说:“算啦,既然人都喊了,那咱们过去坐坐吧,动几筷子菜嗑两粒花生米,跟大家伙儿唠唠也是好的。你们怎么看?”
祁渊三人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苏平脸上再次洋溢起笑容:“那你们直接过去吧,我在后头跟上,还是那家涮羊肉,就小祁说好吃的那家。小祁这次你请啊!之前说好的。”
“好的好的,我请。”祁渊微笑颔首,接着又纳闷道:“话说回来,这种事打个电话就好了吧,苏队你没必要特地在门口等我们啊。”
“咳咳,”苏平干咳两声:“也不是特地等你们,主要是等刘局,他说要过来一趟,我就在这等等。”
荀牧有些意外:“他也来?”
“不不不,他是有正事儿。”苏平说:“可能是他也了解我的性子吧,所以他主动说了这事然后告诉我他不过来,他要在的话咱们大家都不自在,我们玩自己的就好了。”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说:“还记得那个偷电瓶车的线人吧?”
一面说,他一面悄悄的往荀牧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噢?”荀牧立刻皱眉,一边不着痕迹的将手心里的东西展开迅速瞥了两眼,一面关心的问道:“他?他怎么了吗?出事了?”
那副模样,就和在课堂上当老师面抄作业,或者考场上当监考老师的面打小抄没什么两样,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自欺欺人的味道。
不过这毕竟是考场,祁渊等三人虽然看到了荀牧的动作,但也猜不到他手里的到底是什么。
对荀牧来说这就够了。
“没事儿,”苏平摇头说:“怎么说呢,可以理解为跟我透点底吧。”
荀牧露出纳闷的表情:“怎么忽然选择在这种时候透底?啥情况?”
“那人主动要求的。”苏平耸耸肩:“可能是因为咱们之前的大动作取得了他的信任吧,总之这也勉强算是好事,掌握了他的动态,也有利于咱们的工作。”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情报网铺的挺大挺给力的,有点传说中的情报掮客的味道了,真怪厉害,以后再有什么小混混犯事儿,或者某个团伙犯罪之类的,咱直接管他问,十有八九立刻就能抓住方向。”
“噢?这么牛批?”苏平愕然:“行啊这家伙,有两把刷子!”
“所以刘局一直抓住他不肯放,”苏平说道:“别的不说,刘局身上的功勋政绩,有一大部分就是依靠他挣来的。
不过他年纪也大了,寻思着在为数不多的几年时间里,能让自己的价值最大化,想要再拼几把,所以主动向刘局提出为我们服务,刘局也同意了。”
“这对刘局而言其实并无影响。”荀牧轻笑:“毕竟他是一把手,我们的功劳都有他的份,这人是为我们办事儿,还是直接服务于他,其实区别并不是特别大。”
苏平轻轻点头:“是这个理,所以刘局才答应的这么干脆。
话说回来,让他给我们,或者说给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服务,实际上才能让他们作用达到最高,恐怕刘局其实也早就有这个心思了,所以上回刘局才故意把这事儿透露给我们知道。
只是他不开口,刘局也不好说。当线人的,最重要的就是稳妥,变更上线对他们来讲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要丢了命。
但既然他主动提出了,刘局自然满口答应,今儿他就是过来把我们应该掌控的东西交给我。”
想了想,荀牧问道:“我跟你一块儿?”
“算了吧,你直接先过去,我耽误不了太长时间,很快的。”苏平轻笑着摆摆手,说:“别让那边人等太久,等我一个总好过等我们一群。”
“行吧。”荀牧说:“你也别着急,好好把手头的事儿先解决再说,大家都老熟人了,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早来点晚来点都无所谓。”
苏平嗯一声,又道:“这事儿别再往外说了,咱们几个知道就好。”
“我懂分寸。”荀牧重重点头。
然后祁渊松哥阿先三人面面厮觑。
懂分寸?就这?
荀牧和苏平对视一眼,随后同时轻笑,并一块儿给他们仨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刻明白,苏平这么做是故意的。
但他们仍旧无法理解,毕竟对卧底、线人而言,保密最为重要,知道他们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即使有什么计划,也绝对不应该拿他们的生命安全来做赌注。
而最关键的是,别的无脑领导也就罢了,他们都明白苏平和荀牧绝不会做慷他人之慨的事,那么他俩这会儿的行为就显得很迷。
荀牧又和苏平寒暄几句,便打方向盘调了个头,离开了刑侦支队大院。
开了一小会儿后,荀牧才拉起窗户,然后说:“刚才的话,千万别只是听听就好,你们接下来需要想办法无意识的把消息给传出去。”
“为什么?”阿先难以理解:“你们是打算拿线人的生命安全来做赌注进行一场豪赌吗?”
“不是。”荀牧摇摇头,说:“你们应该知道我和老苏都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就算要赌也只会用自己的命,不会拿别人的安全去赌,因为我们并没有这个资格。”
顿了顿,他又叹口气:“或者我也没资格说这话,不久前我还拿人质的命来做过赌注,虽然那人质有些特殊……但我能保证,我不会用自己人去做这种事儿。”
阿先轻轻点头:“荀队你和苏队的为人,我们当然还是相信的。”
荀牧便又伸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坐在副驾驶的祁渊,然后迅速把手给收了回去。
祁渊一愣,看了荀牧一眼,见他颔首,便低头打量了手心。
那是一个纸团,乒乓球大小,被随意的攥成了一小坨。
纸团捏的并不扎实,所以单手也能很轻松的展开。
瞧了一眼,祁渊迅速皱眉——只见上边写着几个字:线人变节,其三名下线逃往海外。
将这纸团重新揉好,祁渊又看向荀牧。
“给小松和阿先也瞧瞧。”荀牧说道。
祁渊便将纸团递给坐在后排的两人,同时问道:“荀队,这啥意思?搞什么?”
“字面意思了,”荀牧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这线人为什么忽然变节,又是不是真的变节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没理由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这条路,毕竟余桥范围内稍微活跃点的不法势力都已经被彻底肃清了。”
阿先和松哥先后看过纸团,跟着皱眉。
荀牧又摇摇头,说:“以我对刘局的了解,他或许是想用这种方法,曝光他的身份,并把他给逼出来。”
祁渊似懂非懂,但他识趣的没有多问。
荀牧同样也没有多说,因为他了解的情况同样很少。
几人便干脆都默契的不再提这件事儿,纷纷转移了话题,荀牧觉得空调吹着不大舒服,就干脆又降下车窗。
不一会儿就抵达了那家涮羊肉火锅店门口,停好车,挂了空挡拉了手刹,还没来得及熄火老板立刻就迎了过来满脸堆笑:“警官,来了啊。”
显然他已经认识荀牧等人了,毕竟他们身份特殊,同时也是店里常客。
荀牧笑着点点头,老板便又说:“另几位警官在二楼的包房里,我带你们上去。”
“谢谢,麻烦你了。”荀牧道谢,熄火解安全带下车,车窗自动缓缓升了起来。
锁好车门,他们便跟着老板一路走到了二楼,来到包厢。
这会儿老海、方常、凃仲鑫等人都在,他们也着实不客气,已经直接吃了起来。
此刻炭火锅中清汤沸腾,片片羊肉在其中翻滚舞动,散发着阵阵清香,让人食欲大动。还有人捧着个羊蝎子,啃的是不亦乐乎,叫荀牧几个连咽唾沫。几人原本并不饿,但这会儿,也着实想吃两嘴了。
毕竟吃饭跟喝酒打游戏一样,好的氛围对吃东西有着相当程度的加成。
他们的蘸水也都已经准备好,落座就能开吃,所以几人便也都随意找了空位坐下,直接抓起筷子开动。
这帮刑警之间的关系,早已到了不需要寒暄的程度,有两个好的领导在前边做榜样,下边刑警彼此也基本都互为搭档,感情自然深厚得很,一桩桩案子下来自然而然就成了亲密无比的铁哥们,好战友。
吃了几片羊肉,祁渊舒服的呼了口气。
这时荀牧面露微笑,举起手里的热奶茶,说:“来来来,咱们大家伙儿走一个,庆祝小祁正式转正!”
几人喔的一声,纷纷举杯,祁渊连连说着谢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他杯子里装着的是啤酒。
其余刑警杯中也是五花八门,他们这会儿大多都不在备勤状态,所以大部分杯中装着啤酒或白酒,但有几人需要开车,或者别的原因不能喝酒,就和荀牧一样选择喝奶茶或者旁的什么饮料。
大家伙儿都知根知底,几人素质也都很高,喝酒不拼什么就图个气氛喝个开心,开场的时候还是不存在劝酒啥子的。
不过合开了以后就难说了,总会有人相互碰杯喝的特别嗨,并时不时的招呼大家伙一块走一个,好在基本都不会硬劝,荀牧坐在这也不会让他们瞎搞。
祁渊酒量一般般,而且还属于典型的一杯红脸,笑呵呵的跟大家伙儿走过几圈后,发觉太阳穴微微有点儿跳,就干脆停下换成了苹果醋。
食欲好归食欲好,他们原先就吃了东西,又坐车跨城回到余桥,几口肉几杯酒下肚祁渊就觉得有些腻了,而苹果醋正好解腻,这也是苏平告诉他的少许经验。
瞧着愈发活跃的气氛,祁渊嘴角微微扬起,这一幕幕对他而言着实温馨。
支队其他人不太能保证,但此刻包间里的这些人,就像是个大家庭,彼此相互扶持,相互关怀,而荀牧和苏平就向两个大家长……
咳咳,前线嗑cp的日子,挺舒服。
戏言戏言,这两人各自成家,取向也正好的很,只是纯粹的兄弟搭档情罢了,无外乎腐眼看人基,而他们也不在乎这么一点玩笑之语。
又过了一阵,苏平终于到场,几人立刻起哄着要他自罚三杯,他倒也不推脱,取了一罐可乐说:“来来来,我给大家表演个绝活儿,一口气干了这快落水不打嗝!”
“来!走一个,走一个!”阿先立马喊道,他喝了四两白酒,这会儿正有些兴奋。别看他平时文文静静,喝酒后倒也颇为豪迈。
苏平仰头咕噜噜的开始灌可乐,不一会儿便满脸通红,显然是憋得,这玩意儿灌的凶了涨的很,又贼辣喉。
很快他手一抬,翻过可乐罐,两三滴快落水滴了下来,一罐可乐已算是被他喝完了。
大家伙儿又忍不住一阵叫好,而他也终于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气打,涨红的脸缓缓恢复如常。
“打嗝了打嗝了!”荀牧跟着起哄:“这不算这不算,挑战失败,来再干一杯!”
“嗯?”苏平浓眉轻挑。
“咳咳,”荀牧秒从心:“不知不觉这么晚了啊,饿了吧?别干喝啊,快坐下,吃菜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