涮羊肉

  五点二十,祁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下了楼。
  在寒风中站了一小会儿,便看到苏平的车,他一向非常准时,说五点半过来接,那就肯定是五点半,不提前,不推后,误差最多两分钟。
  上了车,苏平瞥一眼,皱眉:“怎么冻成这个模样?手都紫了。”
  “洗衣服嘛。”
  “洗衣服不会用热水啊?”
  “热水贵……”他轻声嘀咕。
  苏平一噎,刚想吐槽两句,又想起他见习期那点紧巴巴的工资,不由叹了口气,说:“回头我帮你申请个职工宿舍吧。
  条件跟你现在的差不多,三十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就在支队大院里头,很近。水电费这方面都有优惠,不过没啥家具,得自己置办,宽带也得你自己拉。”
  “那就谢谢苏队啦。”
  苏平摇摇头,没再回话。
  很快开到目的地,苏平停好车,跟荀牧等人汇合。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吧,这家店面并不小,足足有三层的自助涮羊肉店生意相当火爆,虽然时间还挺早,但门口却已经排起了长龙。
  祁渊搓搓手心,问道:“苏队,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吧,这么多人,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本身火锅吃的就久,自助就更……”
  “我们预定了,留了个包间。”苏平瞥他一眼,上前与服务员交涉一番,服务员便领着他们上了楼。
  “十个人,要清汤锅底,麻烦先给我们上壶热奶茶。”苏平说道。
  “好的,”服务员点点头,并说:“自助蘸料台在外边,吃的在楼下自己按需拿就好。需要烧饼、羊肉串和稍麦么?还有羊蝎子、羊杂汤。”
  “噢?怎么卖?”
  “羊肉串每人送一串,不够的话每串三块,”服务员说:“清蒸羊蝎子一斤二十四,黄焖酱香的三十四,其他都免费,你们点我们就做。”
  苏平想了想,说:“先一人来一碗羊杂汤吧,其他暂时……嗯,你们有什么要的么?”
  众人摇摇头,表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唯有祁渊举了手:“麻烦给我个烧饼。”
  说着,他看向苏平,说道:“那个,不好意思,中午没吃饭……”
  苏平翻个白眼:“饿了就吃呗,跟我不好意思啥?肚子是自己的,想吃啥吃啥就是了。”
  祁渊挠挠头。
  “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暂时没有了。呃,那个锅麻烦快点儿啊,天冷。”
  “好的。”服务员退了下去。
  祁渊站起身:“我去拿点吃的。”
  “先打一箩筐羊肉卷上来,”苏平也没客气,说道:“蔬菜暂时不用,先吃肉再说。哦,腐竹弄一些,有羊杂的话也弄一点来。有苹果醋的话再拿几瓶苹果醋,解腻。”
  祁渊眨眨眼睛。
  松哥轻笑着站起身:“我也跟着下去吧。”
  “我也一块。”方常说道。
  “等等,”松哥问:“你们要啥口味的蘸水?香辣的?酸辣的?还是自己搞?”
  “我要芝麻酱加点韭菜花就好。”祁渊想了想,说。
  “哟,会吃啊。”苏平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点头:“行,给你弄。要辣椒吗?”
  “要两勺吧,油辣椒。”
  “你们呢?”
  “跟小祁一样就好了。”
  片刻后,三人提着几个大箩回来,锅底也上好了,真等着锅底烧开呢。
  不一会儿,羊杂汤又上来了,苏平站起身帮着把汤分给众人,随后坐下说道:“这家店我也第一次来,但看评价不错,就来了。”
  “你呀,一大把年纪还不想着存点养老钱?”荀牧轻笑着说:“一天天就是吃,那点工资都让你吃完了。”
  “存啥,房贷都快结清了,”苏平咽下嘴里的羊肚,说:“留点钱给女儿当嫁妆,再张罗着搞个酒席,出点装修钱就好了呗。”
  祁渊一脸羡慕。
  苏平注意到他眼神,瞪了他一眼:“小祁我警告你,别打我女儿主意。”
  “噗,”荀牧失笑:“我说你啊,自家盆里那朵花儿看的这么紧,不许人打主意,就直接考虑她以后嫁人的事儿了?矛盾不矛盾?”
  “雨女无瓜,要你寡!”苏平翻个白眼。
  “行行行,来,吃。”荀牧笑呵呵的,抓起装着羊肉卷的篓子就倒了几十片羊肉下去,同时说:
  “这涮羊肉啊,按理说得用新鲜羊肉切成薄片,夹着在锅里涮个几下,即涮即吃,那肉才醇香不膻,鲜嫩非常,再用芝麻酱一裹,香的很呐。
  可惜了,这会儿没那个条件,这肉都是冻肉,毕竟自助嘛,不能要求那么高,咱人也多,就直接烫熟了吃吧。”
  “就你还在我面前装行家?”苏平撇撇嘴,把羊杂汤喝完,夹了一筷子肉往蘸水里转一圈,塞进嘴里嚼两下,点头:“嗯,羊肉味儿挺足,还好,起码是真羊肉,差不多可以了,来,都吃都吃。”
  吃火锅的氛围最是热闹,哪怕不能喝酒,几人就着苹果醋,慢慢的大家也就敞开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侃大山吹着牛,热火朝天。
  祁渊渐渐放开,忍不住用胳膊肘儿碰了碰苏平,问道:“苏队,你印象里最惊险的案子是哪件?”
  “惊险?”苏平眼角往上看,想了想,说:“要说惊险……”
  他捋起袖子,亮出右手小臂上那道长长的疤,问:“知道这疤哪来的?”
  祁渊张了张嘴,瞎猜道:“歹徒砍的?”
  “啥歹徒能砍得这么歪歪扭扭,拿美工刀在我胳膊上画龙啊?”苏平大笑着把袖子放下,随后摇摇头:“救人,被划伤了。
  有十多年了吧?当时我还在派出所基层历练,是历练的最后一年了。接到报案,有人要跳楼,一小姑娘,二十来岁,说是被上司潜了,接受不了。
  我们和消防都过去了,组织张罗着救人,地上铺着气垫……不过没用,那楼二十多层高呢,有气垫也够呛,最好还是能把人拉下来。
  我就和消防上了顶楼,有人跟那小姑娘谈判,我跟另一个消防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和他一块瞧瞧过去,打算把人抱下来。
  结果……嘿,人抱住了,我脚滑掉了下去,幸亏当时消防的兄弟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拉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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