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王氏心里一慌，眼神就阴狠的看了阿全一下。阿全被那眼神一吓，心里有些恐慌。但是余光之间，却是看到二小姐那温和的面容。
对，只是温和的一张面容，但是他却是从中感受到比王氏阴狠更有杀伤力的力量。那个女子，真正的做到了杀人兵不血刃。什么也没有参与，却是让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从第一次找到她，从给他那包药粉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了。而从接过那包药粉开始，他也早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力了。
既然已经没有了选择，那么就将那些自命不凡的贵妇们生不如死吧。
“回禀大人，小人阿全当日是受二夫人的邀请前往湖边一聚。”
这话一出，公堂之上顿时有着压制不住的抽气声响起。原本就有二夫人与人有染的消息传出，但是后面因为找不到那个与二夫人有染的下人，这件事情已经淡去很多了。倒是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在公堂之上这般揭开。
公堂之上还有一些来听审的人，不乏其余三大家族的人。
林苑杰此时脸色一片阴沉，眼中满是阴鸷的神色。他此刻就感觉头上好像带着一定绿油油的帽子，似乎众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在嘲笑他一般。
林初水微微垂着头，却是将林苑杰的神色反应尽收眼底。
他只有此时才会神色大变，在得知林含玉死亡的时候，却是那般反应。这就是她的父亲，林初水突然觉得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来得幸福。她真是好奇，当初她的娘亲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子，这般自私自利的男子。
公堂之上，楚宏文听到这话，眉目之间有着淡淡的惑色。
他也是没有想到，林苑杰的夫人会是这样的下场。若是如今年的二夫人是白安荷的话，林家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局面吧。只是，她走得太快太早，让他心中的疑惑至今难解。
这个时候，公堂上的君彦却是将惊堂木再次一敲，冷声说道：“肃静。”
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阿全继续说道：“那天二夫人来了之后，先是和我抱怨了一番和大夫人之间的事情。然后，然后……我们就……。完事之后，大夫人却是在此时冲了过来。大夫人和二夫人就为此争执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四小姐恰好经过，撞击了此事。四小姐就过来劝架，谁知却是被大夫人失手推进了湖中。因此，因为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所以大夫人就杀了小人灭口。本来以为小人已经死了，所以让下人将小人送出府中随便丢到城外。幸好上天有眼，让小人侥幸有一口气在，被同乡所救。后面更是，有幸遇到名医，得以捡回一条命。”
阿全的话语一落，王氏脸色大变，愤怒的指着阿全大骂道：“他撒谎，林忆柔明明是自己失足落水的。而王氏她是自己畏罪自杀的，而你这个贱奴败坏我们林府的名声，我杀了你有什么不对？”
王氏此刻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平日的雍容华贵，脸上有的尽是愤怒。
“大夫人，二夫人怎么可能会畏罪自杀？还有，二夫人曾经还和小人说过，她手上握有你的一些证据，你一直暗恨在心，想要杀她呢。这次，你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二夫人给杀了，然后嫁祸给小人和二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已经死了，难道你就不能还她一个公道和安宁吗？”
阿全脸上有着不忿的神色，似乎真的在替二夫人不值一般。
王氏眼中神色闪烁，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抉择什么。
“我和沈氏多年妯娌，虽然说不上姐妹情深，但是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口角。你如今却是这般指责我，有何证据？我倒是要说，是不是你对沈氏下的杀手？”
阿全听到这话，却是突然笑了，笑得很是得意。
在王氏不解的目光之中，他猛的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那条胸口之上的伤疤。伤疤几乎临近心脏，可以说这样的伤势能够活下来，在这样的时代，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王氏面色一阵请白交加，忙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丝帕掩住眼睛。
“放肆。”君彦惊堂木一敲，严厉的呵斥阿全的行为。
而阿全却是没有立刻拉上自己的衣服，而是跪倒在地，恳求道：“恳请大人让大夫来验伤，小人确实差点被利刃穿心而过。试问小人都这般了，还如何杀害二夫人？反倒是大夫人，你可是完好无缺，后面更是继续参加宴席？”
王氏被问得一阵哑口无言，她对当时的事情有些模糊。只觉得当时有一种奇特的香味，然后她后面再次回想起当时的事情的时候，就有些模糊了。她可以清晰的记得自己将林忆柔给推进了湖中，但是却是记不起沈氏怎么了。后面随着事情的发展，她只以为是阿全杀了沈氏。然后她再杀了阿全。如今，她心中有些不确定。但是此刻，即使真的是她杀的人，她也不能够承认了。
沈风和林梦思此时站在老太君的身后，也过来听审了，毕竟事关王氏。
此时，她的脸上也满是着急的神色，要是王氏真的杀了沈氏的话，那么王氏就算是毁了。一时间，她心中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的沈风脸上阴晴不定，他不由自主的侧头看向林初水的方向。却是发现她此时微微低着头，只看得到那清秀的侧脸，和那优美的脖颈。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林初水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目光，却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继续低着头。
林梦思看到两个人的交流，眼中的怨毒之色很是浓重。此时，她的母亲牵扯进杀人的案子。她心惊胆战，而林初水却是能够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热闹。这样的落差让她心里憋闷，无法接受。
君彦眼神锐利的看向王氏，严肃的问道：“王氏，在沈氏被杀的时候，你在哪里？”
王氏被君彦的眼神看着，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冰窖一般，刺骨得厉害。
她眼神之中有着挣扎，有着不甘。她经营了这么多年，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可是如今却是即将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她不甘，她心里的不甘如野草一般的疯长着。
“我当时已经回到了宴席之上。”
王氏坚定的说着，眼神里面满是确定。
君彦犹豫了，他不能凭借着一个小厮的话就判王氏的罪。如果没有有力证据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就会再次僵持下来。
贤妃和老太君都很是紧张，当初可是她们力保王氏出来的。如今，若是王氏被落了罪名的话，她们肯定也不会好过的。
“她撒谎，她是先杀了二夫人后再回到宴席的。小人有证据，有大夫人必须要杀二夫人动机的证据。”这话一出，王氏惊讶的抬起眼睛，心中不知道有什么证据。至今对于整件事情，她还有些不清楚，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沈氏。
但是看到对方笃定的样子，王氏心里有些慌乱。毕竟对于未知的事情，人心里面总是回有些恐惧的。
“什么证据，将证据呈上来。”
君彦眸光微微闪动，似乎案子有了转机。
“证据在林三小姐手上，二夫人曾经告诉过小人，她将证据都交给了三小姐。”听到这话，王氏的神色却是一松，老太君的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很多。
而低眉顺眼的林初水，此时却是眉眼飞扬，嘴角染上一抹有趣的笑容。在她们以为没事的时候，却是她们堕入地狱的开始。
“来人，传林家三小姐上堂来。”君彦下了命令，让衙役去请林含玉来。
而君彦的话语落下，林苑杰却是上前一步，脸色哀伤的说道：“小女因为母亲的突然病故，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在两天前已经过世了。”林苑杰的话语落下，堂上之人脸上的神色皆是变得古怪起来。
不过对于他人的议论，林家如今已经是不在乎了，只要能够保住林家，现在还在乎什么名声。老太君也是豁出去一张老脸了，只要林府安然无恙，其它的也顾不得了。
林苑杰站在大堂中央，只觉得堂上之人的目光如细细的针一般，一针一针的扎在他身上。
“你们这是杀人灭口吗？”阿全却是突然惊叫起来，手指直接指向了老太君。
大老爷林博涛立刻怒不可遏的站了出来，愤怒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般指责太君。”
“我是什么身份，我只是贱命一条。但是二夫人和三小姐却是就此死于非命，林家难道是虎狼之窝不成。”
被一个下人这般指责，可真的是如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脸上。
贤妃的脸色很难看，一阵红一阵白的。
旁边的沈皇后也是侧头看了贤妃一眼，眼中责备之意很是明显。
原本通过林梦思和沈风的婚姻，沈家和林家算是结盟了。但是在结盟之后不久，林家竟然就闹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对沈家的一种眼中拖累。原本两家联合，是想要巩固太子的势力，可是谁知现在帮助没有，反而成了一大拖累。
“玉儿那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去世的，我们也很难过。”
王氏此时也是悲伤出声，脸上一片哀恸。
“真的是如此吗？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让人验尸，看看三小姐是不是真的是悲伤过度而死的。”林家的人此刻真的是恨死阿全了，老太君浑浊的眼睛里面满是戾气。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被一个下人这样步步紧逼，却是无力反击。
“验尸，老太君以为如何？”君彦觉得此法倒是可以，遂转头对着老太君语气恭敬的提议。
老太君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这不太好吧，玉儿已经死了。我们也已经将她下葬，此时应该让她入土为安，怎么能够因为一个下人的话，而去打扰她的安宁呢？”老太君的声音里面满是坚决，话里话外皆是为了孙女的安宁而考虑。
“林家这是心虚了吧？”阿全此时却是不依不饶。
老太君悄悄的看了贤妃一眼，贤妃接受到老太君的意思，忙低声的在楚帝耳边说道：“皇上，臣妾这个侄女因为伤心过度而病故，臣妾是知道的。这件事情不会有假，如果现在只是因为一个下人的话就去打扰她的安宁，委实太过委屈她了。望皇上开恩，让臣妾的侄女能够安心的去。”楚帝微微抬眼，看了贤妃一眼，脸上没有什么神色。但是就是这样淡淡的目光，却是让贤妃心里一颤。楚帝向来心思深沉，阴晴不定，无人能够看透。即使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贤妃也从来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
楚帝收回目光，看向老太君，问道：“林含玉当真是伤心过度而病故的？太君是这般说的？”“是，老身所言句句属实。”老太君应着头皮回答，绝对不能够让人验尸。否则的话，那就是林府的又一大丑闻，而且真的有可能牵扯出更多的事情。
林初水微微抬眼，看了老太君一眼，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意味深长了。
现在答得越是肯定，等下事实就会如同一巴掌一般，打得越响亮。
既然老太君和贤妃都这般肯定了，楚帝自然是不可能因为一个下人的话，就真的去开棺验尸了。
“皇上，三小姐死得冤枉啊，恳请皇上还三小姐一个公道。”这个时候，阿全却是猛的磕起头来，大声的呼喊道。
楚帝的目光第一次落在这个小厮身上，眼中若有所思。他看的不是阿全这个人，而是透过他看向背后的那个人。他很奇怪，只是凭借这样一个小厮，又能如何，也只是让林府的名声更坏一些而已。
林府经过今日，名声自然是再次受损了，毕竟林含玉突然的死去，肯定是让人猜测不已了。
楚帝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林二小姐因为母亲过世，伤心欲绝而故去。”楚帝的话语落下，阿全不敢置信的软了身子。
老太君的神色好了一些，心中想着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过去了吧。经过这次，林府以后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需要收敛一些了，重新韬光养晦了。
贤妃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袖子下一直紧紧握着的手也是松开了。
既然皇上已经这般说了，那么林含玉这个证据就不算是证据了。
“阿全，你还有什么证据？”阿全头始终埋在地上，悲声说道：“小人没有证据了。”这话一出，老太君和贤妃的脸色是真的放松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案子就此结束了。因为证据不足，阿全涉及污蔑朝廷命妇，收监容后再审。而林府大夫人王氏无罪开释，沈氏的案子目前怀疑是阿全一人所为，还需进一步审理。”君彦心中虽然知道事情肯定和王氏脱不了干系，但是证据不足，皇上是不会让他动王氏的。
看着案子差不多了，楚帝看了堂下一眼，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声音。
“此次的案子，希望林府诸人能够引以为戒，莫要再犯。”
“是。”
林府的人皆是低声应是，不敢有丝毫违逆。
“好了，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吧。”
楚帝说完话，起身就要往外走。皇后和贤妃也紧跟着起身，就要一起往外走去。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竟然响起了击鼓鸣冤的声音。
鼓声一起，林初水的嘴角弯起，凤眸之中细碎星光悄然闪亮。
楚帝原本正要走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疑惑的看了君彦一眼。
君彦不明所以，连忙派人出去查看，而楚帝则是站着身子，没有要走，也没有要留的意思。
因为楚帝的停步，众人也跟着停下。
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刚被派出去查看的衙役，几乎是爬着进来的。
“大人……大人，外面……外面……”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看到衙役这般，君彦立刻厉声呵斥。
那个衙役的面上一片惊慌的神色，没有因为君彦的话就冷静下来，依然是惊慌的说道：“不是啊，大人……外面……”
“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一一道来。”
君彦眼中寒光闪过，对于衙役的行为已是非常的不悦了。
那个衙役强自咽了咽口水，然后终于将话给说出来了。
“大人，外面有鬼啊，有鬼啊。”衙役的话语一落，君彦立刻惊堂木一拍，愤怒的说道：“大胆，圣上还在此呢，竟然敢口出狂言。”
楚帝脸上也是闪过了一抹惊讶的神色，不知道这个衙役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外面究竟是谁在击鼓鸣冤。堂上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人不敢啊，外面真的有鬼啊，鬼啊……”
那个衙役如今都有些口齿不清了，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君彦，你的手下似乎胆子挺小的啊。”
楚帝此时却是走到君彦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君彦的肩膀，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君彦心中一惊，也是觉得很是失礼。自己的手下今天怎么会这般，大白天的说胡话。
“没事，朕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