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
可是后来外公病了,身体也不好,加上江幼青这么一走就是五年,五年的光阴里,真的难以想象,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是靠着什么一直生活下来的,是每次给外孙女做棉鞋的时候,就可以寄托思念吗?
如果不是看到了这双鞋,江幼青甚至不能想起,要注意保暖了,因为过了这个秋天,马上就是寒冷的冬天了,她不记得的,外公全都为自己记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江幼青眼睛猛地一红,故乡的亲人想她,她又何尝不想亲人。每当她想回去的时候,都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不行,不能回去,不能功亏一篑,至少在目的达成之前,必须要舍弃什么的时候,江幼青强迫自己不可以分心,不可以三心二意。
在国外一个人画设计图的时候,她揉揉干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家,想故乡,想外公的小院子,想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外公的小院子里都是嘻嘻哈哈的小孩子,他们一起唱戏,一起吊嗓。她想回家,念头千千万万次。
可是不行,她还得继续忍。
她抱着外公的棉鞋站在那,屋外的雨淋在窗上,似乎也淋到了她的眼里,她感觉自己眼角湿了,她仰头慢慢将眼里热意逼回去,再次转身,又是那个一贯清冷淡然的模样。
她慢慢走回了床头,把感冒药吃了。
胶囊的大颗粒,有些难咽,她连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的瞬间,发现药盒子似乎跟刚才放的位置不对,她环视左右,房里没人,江妙人送完包裹后就出了房,应该不会碰她的药,再说了,她碰药做什么?
想了片刻没有头绪,她只能当自己多心,将剩下的一颗也吃了。
吃了药后,她坐在房间一角,整理这些年老家邮来的东西,可越整理越不对,头越来越晕,四肢也乏力起来,人开始不听使唤的打晃。她暗觉不妙,想起身,眼前视线却模糊了,世界不停打着转,她扶着墙想走动,腿软绵绵使不上劲,还未等她喊出口,眼前一黑,她一头栽了下去。
而听到房里江幼青“噗通”的倒地声,门外等候多时的江妙人立刻推门冲进来,而后面跟着的,正是楚心。
楚心站在门旁,垂下眼角漠然看着地上的江幼青,最后招招手,吩咐道:“送出去吧。”
下人们七手八脚将江幼青往外抬,高妈并不在其中,楚心扭过头去,再不看江幼青一眼,她将目光落在窗外,雨还在下,整个人间笼罩在飘摇的雨雾中,一辆车停在雨幕,似乎等候多时,银白色的车身越发显出冰冷的金属感。
轰然的引擎声中,车子渐渐远去了,楚心转过身,闭上眼说:“你怪不得我,为了江家,只能这么对你了。”
雨还在下,倾撒在院落,敲打在屋檐,奏出一首绵长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