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

  “小伙子,怎么就吃了这么点?是不是我做的面不好吃啊?”
  一家面店中,老板朝我问道。
  我摇摇头,苦涩的笑道:“没有,很好吃,但我没什么胃口。”
  “抽根烟。”老板见我多愁善感的样子,朝我扔了根烟,我接过点燃后,他朝我语重心长的问道:“反正这么晚了店里也没啥人,咱俩聊聊天?”
  “行!”我答应下来,因为我心情却是挺烦恼的,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好嘞!”老板转身去冰箱里拿了几瓶冰啤酒,又去厨房配了些凉菜。
  紧接着,我俩就聊了起来,我先听了他的故事。
  老板今年五十多岁,开这家面馆二十多年了,基本上是守着这店过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也干过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后来,人生就平淡了,他告诉我,人这一辈子,多多少少都会经历些难以忘怀的事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逐渐的忘怀了,就算是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时间慢慢的磨平棱角。
  但是,他也并非给我讲了些什么大道理,因为他告诉我,从别人口中讲出来的道理,永远都是轻巧的,只有自己经历的时候,才会明白是多么的刻苦铭心,那慢慢消逝的时间,是有多么的难熬...
  他讲完后,我俩碰了杯酒,他笑着对我道:“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感觉你这个小年轻,和别的人不同,你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势,我想,你的经历不必我当年少。”
  我深呼吸一口气,举起酒杯,从灯光下,摇晃着杯中的泡沫,缓缓向老板讲了关于我的故事。
  当然,只是我和小雅的故事...
  老板听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爱情这个东西,其实是很玄乎的,任何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觉得,爱情应该轰轰烈烈,可也有人觉得,爱情就应当是粗茶淡饭,柴米油盐,其实,站在你这个角度去考虑,你好像活着就是因为她,很难去放下,你很想竭力的放下吧?”
  我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老板笑呵呵道:“其实没必要的,既然那么刻苦铭心,那就不要再尝试了,有时候,你越想忘掉某种东西,反而会更加舍不得,倒不如洒脱一点,毕竟,她是真实存在的,不能因为你的忘记她就消失掉,好好的活着,人生路还长,大千世界,还有更多的人你会遇到,还会发生更多令你难忘的事情。”
  “老板,来碗牛肉面!”这时候,门口有吆喝声。
  老板起身,对我笑道:“好了,不陪你聊了,我这来客人了,我可还得赚钱养老婆孩子呢。”
  “谢谢!”我也起身,真诚的朝他弯腰致谢。
  老板不以为然道:“嘿,咱俩就闲着无聊讲两句,谢什么谢,小伙子,我看人一向很准,好好加油。”
  说完这话,老板便大声朝着厨房里的老婆喊道:“老婆,牛肉面,多放点牛肉!”
  “好嘞!”
  老板回头时,我已经离开,他愕然的望着桌子上的一叠钞票。
  走在天海市夜晚的街道上,我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你就是我张雄过命的好兄弟!”
  “兄弟,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
  “狗儿子,你养鱼呢?还是鲸鱼?快给我喝了!”
  我傻笑着望着不远处正在大排档喝酒的年轻人们,心里突然感觉自己老了。
  但好像我和他们年龄并不差多少,甚至说,我看起来更显年轻一些。
  或许是经历的不同...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卑感。
  我真的,真的很羡慕他们这些人,开怀的笑,无忧无虑的活着。
  好像我陈秋命中注定不凡,但我想摆脱掉这份不凡,甘愿做一个普通人。
  那种,在阳光下奔跑不必为了生活烦恼而担忧的普通人。
  我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我原本以为,我一身本领回到东阳市会安稳下来,但一切都与我背道相驰了,幸福,简单,这些字眼,却离我越来越远。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酒店的楼下,抬起头望着顶楼的套房,灯光已经熄灭了,我深呼吸一口气,选择默默离开,无论是小雅还是夏轻寒,我都没脸面对。
  最后,我来到了一家普通的宾馆,开了间房,躺在不足五平米的房间中,整个房间就只能容下一张床,一个过道,并不是我开不起更好的房间,而是我缺乏安全感,我害怕偌大的房间中只有我一个人,那种孤独的感受,让我窒息。
  躺在床上,我枕着双臂,望着天花板,耳边回荡着楼下小孩子的讨论着,他们在讲着明天周末去什么地方玩。
  我翻了个身,脑海翻来覆去都是面馆老板对我说的话,他说,有时候看她幸福并不是自己的大方,而是自私,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和你同甘共苦。
  万一愿意呢?她愿意和你一起承担危险,那你还会放弃吗?
  我想了想,不知道答案应该是怎样的。
  如果小雅愿意,我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可是,依照我的如履薄冰的心性,是不会同意的,因为我不想让她跟我吃苦。
  算了!
  我掐灭了烟头,苦涩的笑了笑,现在无论怎么想又有什么用呢?我这人从不道听途说,一切都眼见为实,小雅和顾沥川住在同一房间中,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象,每当我一想,我便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叮咚。”
  枕头下面的手机振动了下,我拿了出来,是夏轻寒的消息。
  “王辰,这或许是我最后给你一次发信息了,当然,你不要激动,我不是自杀,也不是被人杀,演唱会结束了,你也走了,天海市也没有什么我好留恋的了,说来可笑,你告诉我你要来见我的时候,我很激动,可到了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讲讲你吧,你现在就好像陷入了迷雾当中,什么都看不清,我能理解,就好比我爱你,就算全世界都反对,那只要你开口,那我也愿意为你抛弃一切。”
  “陈雅不是你的了!她真的不是你的了!你不要怪她,毕竟,可是你亲手把她送走的,你或许觉得你这是为了她好,但说真的,如果一个女人连和你一同吃苦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你们也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你在惧怕对吗?你在害怕最后的答案是陈雅不喜欢和你颠簸流离,她喜欢安静,喜欢简单安稳的日子,而你这个人,注定要大风大浪。”
  “好了!说了那么多,我也懒得再讲了,因为我知道你也听不进去,以后,我不会主动的打扰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还是一句话,我愿意等你,一年,五年,十年!一辈子!我不管我是不是最后人老珠黄,孤独终老,只要你愿意回头找我,我就一定嫁给你!我这辈子,就认准你了!我找你很困难,但你找我很容易,等你想通了,就来找我。”
  “夏轻寒一个深深爱你的女人。”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编辑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但当我真要发送的时候,我想起酒店临走前夏轻寒对我说的那句话。
  不要再对她说对不起。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无力,无用的三个字便是对不起。
  最后,我终究还是没有回任何一个字。
  我注定是伤透了夏轻寒的心,小雅是我的世界,那我何尝不是夏轻寒的世界呢?
  翌日。
  早晨。
  我在楼下随便找了家早餐店,我依然没有半点食欲,但为了有体力,我还是勉强的吃了些。
  之后,我便犹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走在天海市的大街小巷中,我茫无目的,盲目的走着,祁玮桦给我发了条信息,说自从贺浩然越狱后,彻底的销声匿迹了,估计是为了躲避风头,一时半会的不会轻易露面。
  当然,除非是抓我。
  我并没有责怪祁玮桦,我知道,他比我更希望贺浩然死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有些昏暗了,我来到了一家西餐厅的门口,一辆跑车从我面前飞快的奔驰而去,停在了不远处的西餐厅,从车上下来了一对恩爱的小情侣,我起初并没有在意,但我愈发的感觉背影有些熟悉,定睛一看,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小雅和顾沥川!
  我的心不由的一痛,我几乎逃避式的想要离开,可脚步却鬼使神差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走进了餐厅对面的一家奶茶店,随意的点了杯果汁,我便远远的看着小雅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下巴神情有些疲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起来变了,换了身新衣服,不用多想,上午的时候顾沥川带她买的,一身名牌穿在她身上很有气质,犹如贵妇一般,穿金戴银,只要是她喜欢的,顾沥川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根本无需考虑价格。
  顾沥川很会照顾小雅的感受,会体贴的递给小雅菜单,让她先选择,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绅士风度,他比我更了解小雅,知道小雅的口味,会将切好的牛排放在小雅的餐盘里,小雅露出甜美的笑容,如此恩爱的一幕,让旁人羡慕不已,但在我眼中,实在是太过刺眼。
  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嫉妒了!我眼红了!
  顾沥川终究是没让我失望,他比我更爱小雅,我输的一败涂地,小雅跟着他,会过上幸福的生活,无忧无虑,根本不像我这般颠簸流离。
  我的心脏仿佛有刀子在狠狠的扎着,我明明应该祝福他们,我应该笑!
  可是,我却费力了半天,依然露不出半天笑容。
  最后,他们快要吃完了,我也回过神,狼狈不堪的结账后,走出了奶茶店,最后的望了眼小雅,深深道:“小雅,你一定要幸福啊!”
  说完这话,我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在我消失的那一刻,餐厅内的陈雅猛然回过神,迅速的望向窗外,没任何的考虑,冲了出来。
  顾沥川也跟了出来,满头雾水道:“小雅,你出来干什么?”
  陈雅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她好像看到了我的身影,但现场又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摇摇头,道:“我好像看到了我哥...应该我是花眼了。”
  “哦。”顾沥川情绪看似情绪有些低落。
  不久后,我来到了天海市的火车站,随意的买了最近的班次,对我而言,去什么地方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是天海市和东阳市都行。
  我神魂颠倒的坐在休息室中,整个人精神恍惚,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不久后,高铁要出发了,广播的提示将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正欲离开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却振动起来,我掏出手机,望着陌生的号码,不由的眉头一皱,但仔细一想,应该是宝哥的,因为这是我的卫星手机,除了通讯录里的人以外,只有宝哥知道。
  我接通了电话,道:“宝哥。”
  “诶,辰爷。”宝哥笑呵呵道:“你还在天海市吗?”
  我看了眼正在排队去站台的人群,犹豫了下道:“恩,还在,怎么了?”
  宝哥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些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望辰爷能帮个忙。”
  昨晚我答应了宝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我,如果是我力所能及之内的,绝对在所不辞。
  本来,我都打算走了,永远的离开这座城市,但宝哥又想让我办事,一时间,我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但很快,我便做了决定,朝宝哥道:“好,宝哥,你告诉个地方吧,我现在过去。”
  我不想拖欠人情,也不想破坏了我王辰的名声。
  很快,宝哥便给我发了个位置。
  既然决定都已经做好了,那我也没啥犹豫的,转身直接离开了车站。
  在路边拦了辆车,通往宝哥给我发的地址。
  晚上的九点钟,我来到了这家夜总会,我有些纳闷,这不应该啊,宝哥请我出动,那肯定是有啥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既然是重要的事情,那肯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选个夜总会这么喧嚣的地方,能静下心来吗?
  但我也没多想,隐忍住这种奇怪的感觉,迈着步子踏入夜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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