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一躲

  白雪坚持相信一个道理,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假使肖邦对自己的态度友好,那么底下的人也会看主人脸色行事表达善意。
  管事一来就敢这么嚣张,还直接动粗将自己捆起来,只能说明一点,他有恃无恐,压根儿不怕得罪什么所谓的二少奶奶。
  白雪不敢去长安,杀死一个人的办法太多。
  比如将她关在后宅,用冷水浇身,迫使她感冒发烧,最后不请大夫不吃药,不出半个月人就会病死。
  衙门及时来检查尸体,也只能给出一个因病亡故的结果。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白雪被自己的脑补吓的一个寒颤,老子风里雨里走了这么长时间,阴沟翻船可不行。
  敲莫府门的动作都急切了两分,不一会儿,富贵儿便来给她开门:“咦,肖哥不在。”
  白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找月牙,把这兔子拿去厨房,让厨娘撕成条。”
  “是。”这便有人去给通报。
  月牙听说有小姐妹来做客,提着裙摆像是蝴蝶一般地跑出去亲自相迎。她跑得很快,到了府门口喘着气,嘴上说起了埋怨的话:“这么久了,竟是才来看我。”
  白雪:“猜到你正忙于应付莫爷,应该没什么精力来见我。”
  月牙一听这话顿时打蔫儿,没请她去正厅坐,拉着她在府里闲逛。
  莫府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青松拂檐,玉栏绕砌,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有清溪泻雪,石磴穿云之感。
  月牙随手折了一朵花别在了白雪的发髻间,问:“你可真是了解我的处境,他仿佛回到了十三四岁叛逆期严重又刚摔断腿那几年,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恨不得拉着所有人下地狱。”
  白雪想了想:“他生气你从前不回家?”
  月牙耸了耸肩膀:“是生气我回来了。安王殿下奏请陛下,召见莫云渊回长安为陛下庆祝五十大寿。这一趟回去,难免要被安王殿下当刀子,他自个儿心底也没底,所以不肯带我回长安。我是肯定要跟他回去的,所以吵了几次架。”
  白雪:“你们也算是情深义重。”
  月牙:“肖张待你也不错,想带你回长安,又怕前路险阻,这才放弃的。”
  白雪:“……”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差点忘了跟你说我今天登门的意图。”
  “?”
  “昨儿来了一伙人,自称肖府管事,要带我去长安,我不同意,这帮人便把我绑了。恰好我有一位顾客上门,帮我解了围,但是我整个店儿都被他们砸了,砸的稀碎,那帮人临走放的狠话,我不识抬举,迟早要死的。”白雪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被绑过的青紫痕迹,面无表情的说:“我还不想死,就算是贱命一条,不如他们这些上等人来的尊贵,我也不想死。”
  月牙一脸的一言难尽表情,吱呜呜地张了张嘴,呸了一声:“准是那肖邦干的。”
  白雪还是第一次听说肖张哥哥的名字,“肖邦?”
  月牙道:“我第一次听说也以为是大钢琴家和我一起穿越了,可惜,肖邦压根儿就是个粗人。我对他没什么了解,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莫云渊摔下马,他第一个冲过去将人抱起来,保住了莫云渊的小命。马匹被大理寺检查后没有异常,就被送到了太仆寺,肖邦当时正好在太仆寺当差,不知是谁跑出去嚼舌根,说大皇子就要把那匹马生剐了。肖邦便找到了翠英殿,硬邦邦的请求太子殿下放过那匹马,这是第二次。他这个人,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对于外界来说,讨厌他的人应该比喜欢他的人多,但他应该不会做出杀害弟弟心上人这种事,准是底下的人不懂规矩。”
  “细微处见真知,我从下人的态度就看出他不欢迎我。”
  “你想如何?”
  白雪很果断的说:“我想请大殿下帮个忙,给我重新安排个身份,让我远离这些麻烦,消消停停的过日子去。”
  月牙:“也好,长安虽然是锦绣乡富贵窝,但也有复杂的蜘蛛网盘踞等待杀人,不去才能长安。”
  月牙带着白雪来了书房,莫云渊常在书房看书,不怎么外出见阳光以至于皮肤到了苍白的地步,鬼气森森的。
  “爷,白雪来探望您了,还带了兔子肉。”月牙接过结巴手里端着的盘子,进了书房,将盘子放在了桌上,顺手把其他书籍暂时罗列收起来。
  莫云渊冷着一张脸,“书房是吃饭的地吗?”
  白雪心想,刚一来就碰壁,求人怕是没戏。
  月牙笑道:“东西好吃,您尝尝呗。”
  莫云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月牙:“那您看我是想盗,还是想……”
  莫云渊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月牙从善如流的改口:“想让您帮个忙。”
  月牙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将白雪的经历渲染的十分危险,肖家来的人犹如饿虎猛兽,让人心惊胆颤。
  莫云渊:“不帮。”
  月牙:“为什么?”
  莫云渊眼皮子都不抬:“为什么帮。”
  白雪觉得听他们绕舌头挺没劲的,刚想开口,“我……”就被打断。
  月牙就抢着说:“您是大英雄,我们遇见事情除了来求您,哪有别的法子呀。您要是不救救白雪,肖家人还不得把她吃了。”
  莫云渊不耐烦道:“去了长安,自有肖张照顾。”
  月牙:“肖张实在不争气,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哥派人来接白雪,我哪能放心。当初写婚书的时候就说,白雪图个成亲省着麻烦,结果肖张反而引来了麻烦,肖张年纪小,哪有莫爷安排人靠谱。”
  白雪今个算是见识到了月牙哄人的功夫,首先姿态要低,嘴巴要甜,眼神要楚楚可怜,会卖惨,会服软,这也算是一门功夫了。
  莫云渊冷漠的神情松动,到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月牙眼睛泛着光,明知对方在做戏也忍不住心软,骂了一句:“就会给我添麻烦。”
  月牙喜出望外,这便是答应了。
  白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也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嫌弃,除非遇到了不低头会死的事情,否则大多数她都想站着把事办了,不跪。她说:“不是免费让莫爷办事,我这有个东西,您看看。”
  她将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月牙,月牙顺手一翻有些惊讶。
  莫云渊冷眼旁观:“你有什么。”
  月牙深吸一口气:“这可是好东西,爷,您赚了。这是水泥地的方子,我痛恨自己的专业无发光发热之地。”
  白雪:“这也不是我的专业,但要归功于我爸和他的乡亲父老。”
  莫云渊听她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微微烦躁,从前月牙就好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但那个时候没人听得懂,他听不懂也无所谓。现在好了,出来一个白雪,能和月牙对答如流,还能写和月牙一样的“错别字”。他看不懂这个方子:“都是些什么?”
  月牙解释道:“上面写着,水泥是以石灰石、粘土、铁矿粉为主要原料,经破碎、配料、磨细混合制成生料,然后喂入水泥窑中经一千四百五十度左右的温度煅烧成熟料,再将熟料和石膏按比例混合磨细而成……”
  莫云渊不耐烦:“这种错别字我看得懂,具体是什么意思。”
  月牙:“就是修路,水泥路,比现在修路用的都更方便。现在道路修建用的都是夯土,把土砸实,或者把土用火炒一遍,这样不会有虫或草,保证了土的质量,可长期使用会不平整,而且尘土飞扬。一些重要地区的道路会黄土的砖铺起,土黄砖价格略微昂贵,更别提大理石了,虽然用着时间长还平整,越打磨越光滑,但造价缘故一般只有宫殿地面,或者一些富裕地区才会小面积的使用。我倒是前几年派人去找火山,火山灰用水和后,强度很大,具有潜在的水硬性,性能和水泥相似,价格也便宜,然而运送费用根本负担不起,不能大面积推广。我都要放弃了,白雪居然拿出了水泥的制作方法。”
  莫云渊听的一愣一愣:“你找修路的办法做什么?”
  月牙看着他。
  虽然制作出了轮椅,但是地面不平整,莫云渊根本没办法外出,她不想让他一辈子都被圈禁在一个窄小的房间。
  她想给他一双腿。
  莫云渊不可能不动容,他强撑着呵斥道:“多事。”
  月牙轻轻一笑:“还行。”
  白雪吃了一嘴的狗粮,已经饱了,道:“那么就先告退了。”
  莫云渊:“等等,出去找结巴,他会帮你把事办了。”
  白雪松了口气,退下,出了门找结巴,和结巴说了一下自个的需求。
  这是说难办也难办,说容易也容易,从前霍长歌在的时候,填个户籍太容易,可惜霍长歌已经调走,新任县令还不清楚是谁的人。白雪想换个身份,只能顶替别人。
  李小花,十六岁,父在她六岁时亡故,母亲外嫁,她跟着一起离开,后继父死,继姐姐不容她,将她敢出家门,现在于莫府当差做丫鬟。她家住在水渠村,紧挨着一条河,距离白雪目前的住所有四里地。
  白雪跟顾三把事情安排好,就前往了水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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