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

  如果冯月不贪心,可能她就会如愿以偿地通过试用期,然后稳扎稳打的拿下主播台。不过,贪婪是人性,垂手可得的东西,近在咫尺,如何能抗拒?
  林清菲回台里上班的这段时间,杜岩一直如履薄冰,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背着马娇娇勾搭林清菲的时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他单身,马娇娇只是没有公开的女朋友,如今他可是林清菲的合法丈夫,两个孩子的爹。
  为了安抚冯月,杜岩已经厚着脸皮帮她给台领导递话儿,虽然他脸皮本来就很厚。他在台里这么多年,又有着一定的背景关系,台领导还是给他面子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正冯月接近他就是为了能挤进电视台,领导既然都吐口应允了,他准备跟冯月摊牌,让两个人的关系回到正常的同事。
  冯月是看起来有几分像当年的马娇娇,但是她可没有马娇娇那么好对付。那时候马娇娇怀孕了都能让杜岩三两句给打发了。他以为,冯月至少也得有点儿马娇娇那样的自尊心。
  杜岩专门挑了一个环境优雅的包间,点了一大桌子的珍馐,把自己已经打好腹稿的说辞和盘托出。诸如你还年轻,你还值得更好的人之类的。满以为自己已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而且,他笃定冯月并不是真心喜欢他,只是利用他,如今利用已经结束了,就好聚好散吧。
  冯月可不是这样想的,喜欢倒也谈不上多喜欢。但是杜岩的事迹她也已经有所耳闻。如果面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前辈真的是个正人君子,那她冯月也是有分寸的。可惜他略记斑斑,还装的一脸正气,好可笑。
  利用一次也是利用,利用很多次也是利用,没什么质的区别。只是通过试用期而已,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圈子里,怎么能没有个靠山。冯月知道,杜岩比她更输不起,她一无所有,可以赌上全部身家,杜岩可不敢。
  于是冯月一直洒泪,说我不需要你离婚,我只想能见到你。一瞬间杜岩都快以为她是真心的喜欢自己,差点儿被感动了。
  总之一顿饭之后,杜岩的原定计划不但没有完成,反而得向冯月承诺,一定不会再说分开的话。
  回到家的路上,杜岩越想越气,这气带到家里,连带着对林清菲也阴阳怪气起来。
  林清菲上班以后,也有一些不适应,按时起床,还得坐够八个小时的班,她的大小姐脾气,跟同事相处的也不太好,回来总是要抱怨两句。杜岩刚开始还好言相劝,后来抱怨的多了,杜岩也就烦了,顺口就说,那就辞职回家吧。杜岩的而父母都跟着帮腔,又不是生活不下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娃娃需要妈妈啊。
  林清菲也动过辞职的念头,但是每次会娘家,都会被林靖远劝说一番。她就这么纠结的过着。
  杜岩跟冯月吃饭回来的晚了一些,小姑子病了,公婆过去看她,也不在家。林清菲正抱着小的给大的讲故事,她一个人应付两个孩子,焦头烂额的。好容易等到杜岩回来,却是一脸黑。两个人不免又揪着一些老话题呛了几句。
  林清菲猛地在杜岩的西装外套胸口的位置看到了一些水渍一样的痕迹,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天生就是福尔摩斯。她心脏咚咚地狂跳了一阵,硬是压着,态度缓和下来,让杜岩先去洗澡,然后默默地研究他的衣服。
  杜岩跟冯月分开上车以后就给自己又喷了一遍香水,压盖了冯月的香水味儿。林清菲倒是没看到什么口红印之类的罪证。不过,她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出问题了。
  只要是被发现了端倪,那就离揭示真相不远了。林清菲甚至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简单。
  以往杜岩要是说饭局加班,她问两句就过去了,他们夫妻俩,感情淡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只不过杜岩再说加班的时候,她假装回家,在外面转到了晚上10点多又杀回去,办公室里没有人,她揣着一颗噼里啪啦的心,到了杜岩的单间宿舍。什么都清楚了。
  接下来的事情,鸡飞狗跳。双方父母见面,杜岩下跪求情,台里开除冯月。林清菲是这些人里,觉得最轻松的一个。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结束这个劳心劳力的婚姻了。那一刻,她最想见的人,是马娇娇。
  林靖远给林清菲在自家公司里安排了位高权重的闲职,请律师拿回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收回了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又把女儿和外孙接回了家。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黄粱一梦。
  比原点还惨一些,杜岩失业了。
  行业圈子那么小,杜岩除非是远远的离开西城,可能还能继续原来的职业,在西城,他是别想了。
  为了这场风波,杜岩妈妈病倒了,房子房子没了,孙子孙女都没了。杜岩就是想一走了之,也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所以,姚凯看到面前深深懊悔的杜岩时,简直不知道是该拍手叫好,还是该痛心疾首。
  “凯哥,您路子广,就当帮帮我,不进电视台也可以,但是我除了主持节目,什么都没干过。”
  姚凯已经连抽了四支烟了。他知道杜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求到他身上的,他不想帮,但是又下不了狠心。如果他不帮,也许杜岩就真的完了。
  于是姚凯给开传媒公司的朋友打了电话,说这里有个资深的主持人,会策划,能上台。那朋友也为难,现如今活都不好揽,人都不好养,只是答应先见见。
  杜岩前脚从姚凯家走,谭思安后脚就来了。
  谭思安来,是因为姚凯要辞职。上次他们去上海挖的那个人已经入职了,姚凯像是早有准备,基本上交接的七七八八,才跟谭思安提出来的。
  谭思安当姚凯是前辈、老师,对于众享,还有帮扶之恩,当然要过来劝说。
  姚凯给谭思安点烟,在烟雾中点点下巴,“你手指头上是个啥。”
  谭思安亮出来给他看,“娇娇名字的拼音,一个j.”
  姚凯哑然失笑,想起来刚刚离开的杜岩,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好珍惜啊!”
  谭思安不置可否,只是关心姚凯能不能留下来。失去一员大将,对公司影响很大。
  姚凯回避这个话题,揪着谭思安的纹身不放,“你就这么把人家刺在身上,人家同意了吗?”
  谭思安摸了一下纹身,轻轻皱眉,“那不是得想办法让她同意吗?想尽一切办法。”
  姚凯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所以,你得体会哥的心情。我也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把人留住。”
  谭思安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了,想起上次姚凯喝醉时白丽媛说的话,爱恨情仇。
  姚凯轻轻笑了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意气用事,如今再不去争取,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话说到这份儿上,谭思安真的也没法拴着他,只能惋惜,只能祝福。
  “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等哥成功了,还回来给你打工,到时候还请谭总收留。”姚凯拍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说,“刚杜岩来找我了。”
  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情况。
  “娇娇知道吗?”谭思安问。
  “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我就跟你说一声,他刚毕业那会儿也是我看着入行的,我实在没法不拉他一把,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哥先跟你道个歉。”
  谭思安摇摇头,他知道姚凯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其实很重感情。
  谭思安回家的路上,脑子正乱七八糟的,就接到了谭永胜的电话。
  “听说你找你陈伯伯了?”
  这个陈伯伯叫陈越,是药厂的股东之一,也是谭永胜的老搭档了。谭思安找他,是为了让他利用关系,给马娇娇表妹和她未婚夫在医院安排工作。
  谭思安嗯了一声。
  “你要安排的人是谁?”
  谭思安听着耳机,眼神落在无名指上的“j”,“爸,我马上到家了,见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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