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活下去了。

  幕瑾寒也觉得,这个世界的确有无限的可能。
  比如,他和楚颜能在一起。
  “我很欣慰。”
  他道。
  楚颜有些不明白,他,欣慰什么?
  欣慰十年默爱,可以期待未来。
  为了这个未来,他可以付出一切。
  若不是自己从少年时动了心,他也不会这么确认,两.情.相.悦,的确是世上最难得的东西。
  历尽千帆,也未必能拥有。
  伸手揉着她白.嫩的脸,他从她身上下来,坐在床.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上圈住,又将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勺。
  像抱着个小孩儿的姿势一般。
  躲开她的视线,他带着宠溺道:“小宝贝儿这么会说,让哥哥抱抱。”
  白云苍狗,情随事迁,但他却依旧初心如故,爱她如初。
  ……
  夜。
  萧同和沙然在隐秘的野外扎了帐篷。
  远处还能听到阵阵枪响。
  两个爷们儿靠压缩食物解决了饥饿问题,时间太早睡不着,两人就各自拿着一瓶水,坐在帐篷外的石头上。
  沙然怀里抱着一把ak47,身上明目张胆的穿着防弹衣,手里拿着一瓶国内老少皆宜的six-god在往身上狂喷。
  喷了会儿,他许是觉得六神花露水力道不够,又从包里翻出了一瓶风油精,倒在一张湿巾上,然后擦着裸.露的皮肤。
  而萧同双臂搭在他撑开的大长.腿上,微微晃着手里的水,时而看看远处,时而看看满天繁星。
  这危险的地儿,总是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美丽。
  过了片刻,突然远方炸弹起爆,火光冲天。
  沙然被吸引的注意力,抬起头看了一眼身穿短裤,就上半身披了一件防晒衫的萧同,皱了皱眉。
  “喂。”
  他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你都不穿个防弹衣?”
  萧同闻言,缓缓转过头,看着未脱稚气的小青年,勾唇笑了笑:“你不是都活不久了,还保护这么严实?”
  这话明显惹人生气。
  沙然瞪他一眼,继续擦着风油精,应道:“我必须得活下来!”
  几个字,他说的那么有力,满含他的期望。
  “嗯?”
  对于生死,萧同显得有了些兴趣。
  沙然的表情不太好看,但他又坦诚道:“我想要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照顾我姐,找个我喜欢的姑娘结婚生子,安心过一辈子。”
  说完,他看向了表情淡然的萧同,继续说:“我觉得我们是华国人,我小时候见到五星红旗就亢奋。明年19年或许会有大阅兵,多好的年份。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也学安遇,改姓安,成家立业,平安喜乐。。”
  这些话让萧同眯了眯眸,他没有回答,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刚拿出来有些亮,沙然瞟了一眼,眸光微微一转,“喂,你和楚檬联系呢?”
  他打开地图看了看。
  一两分钟后把手机放在了一遍,瞧着沙然道:“你对她,喜欢?”
  沙然的动作此刻微微顿了顿,随即他脸上勾起淡淡的笑:“喜欢啊,她挺漂亮的,脾气还爆,我就喜欢这种,生活一定有乐趣。”
  看着小伙子如此坦诚,萧同垂眸看到脚边有块小石头,他捡起来,看都没看朝着沙然投了过去。
  完全没戒备的沙然被他砸到了脑袋。
  “卧.槽.你干嘛!”
  被砸到脑袋很让人生气,沙然立马起了火。
  萧同微微呼了口气:“你见过她几次,你就喜欢,你知道她什么人?”
  沙然揉着脑袋,一脸烦躁,“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吗?感情这回事儿,是最和时间不搭边的,看眼缘和感觉。”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萧同:“我姐说你喜欢楚檬,真的?”
  萧同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沙然旁边放着的湿巾和风油精,道:“给我用用。”
  沙然挑眉:“你不是轻装上阵,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怎么又讲究了?”
  “拿过来。”
  沙然也没继续和他废话,把东西给他扔了过去。
  把东西拿到手里后,他看着那瓶风油精,想起了一点小事儿。
  “萧同,我浑身痒痒……”
  前不久在帝都的某一天半夜,楚檬带着哭腔把他摇醒了。
  有点起床气的他刚想发火,但一开灯,就看到楚檬腿上都是红包,还有她的指甲印。
  “怎么回事?”
  楚檬噙着泪摇头:“不知道,扫完大街回来就这样了,晚上痒的难受。”
  他还没说话,楚檬哭了起来,“萧同会不会很严重啊,前几天不是出了个新闻吗,有个女人被夏天的毒虫咬到,就脑瘫了。”
  大半夜听到她哭,他当时不是觉得烦,他的的确确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讨厌楚檬。
  他的的确确认为楚檬长成这样一张脸,的确可以任性,别人哭起来是涕泪横流,她真的是梨花带雨。
  但,也够闹心。
  “闭嘴,你就算患了脑瘫也是治你的蠢病!”当时他凶了她一句,捏着鼻梁起了身。
  “萧同,你要去哪儿,你要去隔壁睡吗?”
  在傻白甜哭着这么问他时,他无奈的深呼口气,“我去给你找点药,省的传染给我。”
  然后傻白甜哭的更明显起来,这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难听……
  当时,他随便在下.半.身套个短裤,光着膀子,离开室内,一路狂奔去了附近的24小时药店。
  他也不知道买什么,打瞌睡的医生一听浑身是包,给了他几种药膏,还有两瓶风油精,让他试着用。
  等他买了药回去,就看楚檬吧嗒着泪使劲的挠着两条腿,那白.皙而纤细的小.腿,红了一片还带着血丝。
  那天晚上,药是他摆着臭脸给她涂的,有的包被她抓伤,混进药膏很疼。
  她哎呦哎呦的叫唤,他故意把药在她的伤口处多涂了些。
  然后第二天,她扫大街回来,对他主动说,身上那么多包其实是蚊子咬的,而她之前从未被蚊子那么咬过,所以害怕了。
  当天晚上,她洗过澡后,拿了一只湿毛巾出来递到了他面前,上面一股清清凉凉,风油精的味道。
  他刚看过去,傻白甜就乖乖的说:“萧同,我在水里混了风油精,浸湿毛巾你擦擦身子预防一下吧,别也被蚊子咬了。”
  那时,楚檬在他面前的任何卖乖,他都理解成是她想收买他的心,好让他放过她。
  他拒绝了,“爷不怕。”
  楚檬抿了抿嘴,她看着他盘起来的腿,把头压的很低,说道:“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的身材真的很好,我喜欢漂亮的东西,你这身上有个疤痕印记什么的,不值得。”
  他身上有过刀伤,但因腿部神经反应很快,倒是没有受过什么伤。
  当时他听着她这话顺耳,就拿了过来。
  只是如今。
  看着自己比例很长的腿,还有胳膊,他的眉目里有了几分温柔。
  这个时候,沙然说了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先睡会儿,两个小时后估计有些什么危险,我来守着。”
  他也不等萧同接话,就起身钻进了帐篷里,他的那把枪留下了。
  在外面仅剩下他一个人时。
  他看着远处冲天的战火,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出的任务。
  假如说。
  若人的一生里,注定有一场浩劫,但渡劫的时间,一定不是浩劫马上结束的时候。
  总会有个时间,邂逅什么莫名其妙的缘分,对迷茫的人,来一场救赎。
  他拿起手机,打开了被他拖进收藏夹的微博。
  他有微博号,名为“用户12545xxx”,默认登陆没改过的名字,看起来就像个刷粉儿号。
  他只关注了一个人——“是檬檬呀。”
  那是楚檬的微博。
  粉丝5万,微博376条,然后每一条微博,都配着图,每一条微博都有她的照片。
  选出两条比较有代表性的。
  4月1号愚人节发的。
  博文:愚人节快乐呀!
  配图是一张她烫着羊毛卷,画着亮晶晶的星空妆,穿着低胸的黄色连衣裙,坐在一辆价值上千万的法拉利车头上。
  下面她的小粉丝留言——
  一号选手:哇,白富美小姐姐更博了!
  二号选手:真好奇这样的大美女会属于哪个男人,色jpg。
  三号选手:小姐姐妆容怎么化的啊,有教程吗,用哪家眼影啊?
  5月1号发的。
  博文:劳动节快乐,今天亲手做蛋糕!
  配图先是一张蛋糕,然后是她坐在蛋糕前的半身照,这次她染了发色,而捧着脸的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款二十多万的手表。
  下面她的小粉丝又留言——
  一号选手:女神换新表了!
  二号选手:檬檬,能不能透露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三号选手:果然人长的好看换啥发型都好看,小姐姐发色是什么啊?
  从社交动态,能一目了然,她身上那显露于表的虚荣拜金之感。
  之前,他一直这么想。
  但现在他点开她的自拍照,看着她故意摆出温柔高高在上的性.感模样,没忍住扬起了唇角。
  看了半分钟,他退出微博打开了他的微信。
  能连上网络,他一眼看到了朋友圈上熟悉的红点,眉头一拧,点开后是楚檬发的那条全是字的首字母的微博。
  他一眼,只看懂了“xt”是在说他,后面那一串是什么东西。
  随后他也没有再管,打开了自己的相册。
  里面有很多,是他选了好友可见的动态。
  有一条是这样的——
  “有人知道这丫头谁么,甭管你们知不知道,这丫头归我了,得意jpg。”
  下面配的图是,第一次与楚檬见面,楚檬吃了他给的糖昏迷后,他把她扔在副驾驶上拍的。
  照片里还是长头发的楚檬像是睡着的样子,比她那个时候醒着,顺眼太多太多。
  然后下面还有他这十年在国内认识的那堆狐朋狗友的评论。
  【这不那谁么,南城大名鼎鼎的大美女楚檬么,这女眼光贼高,同哥怎么拿下的?玩的时候轻点啊,这么漂亮的姑娘,被糟蹋还有点小心疼呢。】
  【呦!第一次在同哥朋友圈看到女人照片,认真的?】
  这条他回复了:不讨厌,有兴趣。
  看着昔日留下的痕迹,他愈发不明白很多事情。
  曾经的不讨厌,是怎样的不讨厌。
  曾经他把楚檬发到朋友圈,其实他内心的想法,和他不耻她的虚荣有点像。
  楚檬自小到大在南城可以算是美女中的美女,看似清纯,身材却前.凸.后.翘,五官精致无死角,还纯天然。
  皮肤白,头发长,年纪还小。
  符合太多男人的审美。
  当时,也就是想着想被圈里那些混迹在海滨都市的酒肉朋友唏嘘一下。
  此刻,他还后知后觉的明白,她也可以成为别人虚荣的资本。
  他生命里,首次炫耀的女人,不是曾经在别人眼里优秀美好的夏诗妤,竟然是一个黑点极多的楚檬。
  之后在战火中,他静静的用26键输入法,在楚檬朋友圈的评论下,猜着楚檬究竟发了一条什么。
  然后靠输入法的智能联想,他只猜了前半句——萧同,我一定要让你的心属于我。
  盯着那出现在评论栏的话看了许久,他逐字删掉,一副从没看到的样子。
  把手机放好,他绕到越野车后面,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打开后备箱,在里面翻出防弹衣和各种装备,熟练又煞爽的往身上装备着。
  他的动作惊到了沙然。
  小伙子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到他的举动后,扬着笑说:“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保命。”
  他定定道。
  在沙然愣怔下,他把一颗手榴弹往腰上别上的腰带上一跨,对他认真道:“起来收拾,我赶时间。”
  沙然有些懵。
  这哥不对劲啊。
  说开车到一半想在这里落脚一晚的是他,怎么辛辛苦苦帐篷搭好,就要走?
  “为什么?”
  萧同把半指套往手上一戴,拿起一把枪时,敛起的漂亮双眼里微微红了一些:“想祖国。”
  “瞎说什么呢,想祖国?”
  萧同把枪安上了弹匣,上膛,往沙然旁边的地上开了一枪。
  枪法准到,子弹距离沙然撑在帐篷外的手,仅有一公分。
  在沙然被惊呆时,萧同义正言辞的对他道:“算你能活八十,你也就只剩六十年,时间……不等人。”
  话虽是说沙然,但又岂能听不出——
  他想活下去了。
  不想死了。
  他究竟是当过队长的人。
  眼神、气场,加之这深沉而有力的话,让沙然那双眼睛亮了很多。
  他立马从帐篷里爬出,就开始收拾,并道:“说的对,我想在2020年结婚生娃,最好娶楚檬!孩子一定漂亮!”
  “砰——”
  一枪开在了沙然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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