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八岁就看上的宝物啊,对他很重

  楚颜在刹那的呆滞后,流泪的双眸突然瞪的老大,她的膝盖慢慢弯曲,最后蹲下抱住了头。
  空气里,只剩下雨水怒砸玻璃的声响,霹雳巴拉的怪让人难受。
  良久后……
  “二哥会恨我吗?”她问了一句很不着调的问题。
  默文却在那头沉沉的笑出了声:“所以你这么问,那答案是,选择总裁?”
  “可能……”楚颜的语调噙着浓浓的哭腔:“我选择二哥,放弃瑾聿的主人格,是坏了良心,可瑾聿那么做,也有他自己的固执和打算,我就算为了留住他回去,他就会一直在吗?”
  “默文哥,爱是自私的对吧,假如瑾聿对我也算一种爱,他不顾我的感受把我推出去,也叫自私吧?”
  后来,楚颜才明白,不论是自私还是无私,这两个词语并无贬褒,中性还分场合。
  “嗯,这种想法没错,总得伤害一些人,不忍心也没办法。”
  默文的话语里还是带着暖暖的笑意。
  他听着楚颜明显的哭泣,继而又道:“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告诉你,瑾寒肺部问题的由来。”
  楚颜一顿,摸了一把泪认真起来。
  “我接手瑾聿的问题时,他每个家人都说,瑾聿小时候最亲近,最舍得分享孩童时期秘密的人,就是总裁,总裁也曾说过一件事。”
  “在瑾聿7岁的时候,因为一件他和瑾深大哥至今为止都不知道的事情,遭受过很残忍的虐待,淋血的黑屋子,瑾聿不吃不喝被关了三天。”
  “淋血?”楚颜闻所未闻,甚至她这怕鬼人士,根本都不敢脑补那是什么场景。
  “冒昧一下。”默文知道她怕鬼,“还是在一座坟前。”
  轰隆——
  默文话音落下,就是惊雷,楚颜差点被吓的过去。
  她的脸瞬间青白交错,额头布满了白毛汗:“您……您继续。”
  “试想一下,如果是你被那样对待,还是在七岁那样一个依赖父母的年纪,三天没一个亲人去救你,你会不会对亲情失望?”
  会。
  “瑾聿被放出来的那一天,总裁去了,据他描述,那天瑾聿出来,浑身是血的腥臭味,裤管里还跑出了老鼠,在瑾聿用可怜依赖的目光看他的时候,他因为接受不了瑾聿的样子,没有过去,就一个微小动作……”
  “你要明白,有时候让人心崩塌的,往往不是大事,就是细节。”
  “总裁下意识被吓到的样子,那种眼神传递的感觉,对瑾聿是致命的,比总裁不去看他,更让瑾聿绝望。”
  “那次的虐待,基本是瑾聿后来发现人格分裂的诱因,而总裁……看着瑾聿从7岁到后来的变化,他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如果那天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他的亲弟弟,是不是瑾聿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
  明明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楚颜却被泪迷了眼,看不清前方。
  “瑾聿后来犯错,总裁为了弥补,也为了开脱自己内心的结,替他挨打,瑾聿9岁开始有抑郁倾向,比如自杀,11岁他纵火自杀,总裁为了救他,前胸被房梁烧掉的硬物戳穿前胸伤了肺部,那次经历,可以说他差点被死神带走。”
  “也是因为那件事,慕伯父把瑾聿送去了hydra,后来总裁痊愈,得知瑾聿去了那种残忍的地方,又自责到了自己身上,瑾聿在hydra的前三年,总裁跑去非洲替他受了不少苦,他16岁之前,一直在美国读书,其实也是为了疗养身体。”
  这个楚颜知道了,她看到了二哥腿上的疤。
  “瑾聿十五的时候,人坚强也阳光了很多,看起来进展不错,总裁身体养的很好就回到了锦城,然后在他18岁,他开始独立发展生意,算是未来可期,那一年他说他还遇见了想要珍视一生的宝物,具体是什么,不便透露。”
  楚颜抹着眼泪认真听着。
  “18和19岁,是他觉得最轻松也很开心的两年,却又在20岁,因为家里的某些变故,他想要珍视一生却还没得到的东西,就拱手让给了瑾聿,让的无怨无悔,我曾问过他,难不难受,你猜他会怎么回答。”
  楚颜有一秒想到了那一年她去了慕家,随后这个想法被她自己散去,附和道:“笑着不说话?”
  “对。”默文又干笑了两声,“他对瑾聿的自责和弥补,从九岁开始到现在,小时候替瑾聿受苦挨罚,大了替他收拾烂摊子,差不多也20年了,很可怕的岁月啊。”
  “他身上担子和责任又那么多……但好像,他并没给自己想过,这不,又趟医院去了。”
  楚颜泪崩。
  她可是才问过他,问过他操心那么多累不累,他就是笑着不说话,还要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
  “人是群居动物,与生俱来怕孤独,他不是例外,也需要人关心。”
  明明默文没在她面前,楚颜却拼命的点着头。
  “楚颜小姐,我其实在套你的话,我实话告诉你,不论你怎么选,瑾聿都得过这一关,过去了有希望治愈,过不去,就被其他人格吞并,但他今次回不来的几率很大,这个我没骗你。”
  “总裁如果得知瑾聿的主人格回不来,一定比以前更自责,封闭自己或者委屈你都可以想见,毕竟他已经这么做了二十年,你让他突然改变,他也做不到……”
  “如你所言,你不介意当坏人,那就当坏人,世上可怜的人太多,瑾聿不是唯一一个,你狠下心让他彻底在你生活里翻篇,你坚持住自己的立场陪着总裁,给他点心里安慰。”
  “他十八岁就看上的宝物啊,对他很重要,你要是帮他重新拿回来,夸张来说他可能死都无憾。”
  楚颜想问问到底是什么宝物,但默文一定不告诉她的。
  “我懂了,我明白了。”她一字一句,字字有力。
  ……
  许久之后,楚颜回了慕瑾寒呆的病房。
  之前还在车里悠然谈生意的男人,换了病号服昏睡在病床上,楚颜坐下来,拿起他还未抽线的那只受伤的手,轻轻捧在自己的脸上,用尽温柔的呵护着。
  户外像是突然进入了漆黑阴沉的夜。闪电没能撕碎浓重的乌云,巨雷在低低的云层不断的滚过,闪电横劈黑云乍在窗外,似乎大地都被震的颤抖。
  在这压抑又似乎能带走人压抑的喧嚣氛围内,楚颜看着睡着依旧精致如画的男人,像是从心里挖出了一句血淋淋的誓言——
  “慕瑾寒,就算你有一天真的割腕要甩开我,我都不走了,我一定要让你光明正大的把我娶回家,然后……”
  然后她又片秒哽颤,人像无骨动物一般,瞬间没出息的软在他旁边,“你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我替你受些委屈吧……”
  楚颜很多时候很恨自己,她总是看不了别人的软弱,又觉得自己吃过苦,就不怕再多吃点苦了。
  “你替我受委屈?”
  突然,一道沙哑蚊蝇细弱的磁性声线从男人口中传来,楚颜猛的抬起头,眼眶的泪都凝固了。
  数秒后,慕瑾寒缓缓睁开了眼,慢慢瞄向了楚颜,泛白的薄唇,冲她弯起个弧度。
  “二哥……”看到他醒了,楚颜喉骨不住的吞咽,难以平息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看着她笑容浅扬,仿佛想散掉脸上的病容:“这么喜欢我,还要照顾我一辈子?”
  “是啊,没资格吗!”楚颜冲着他,哭喊的大声。
  吓到了他,当真把他给吓到了。
  男人的长眸瞪了瞪,随后瞥过看向了黑压压被雨点砸个不停的窗户,隔了片刻,他冷着嗓子说:“去换身衣服,你也想生病?”
  这时楚颜才意识到,她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雨打湿,自己成了落汤鸡。
  可她哪有衣服可换,难不成也换套病号服?
  在她站起身想找个毛巾先擦擦应急时,慕瑾寒又道:“联系司机,回家。”
  楚颜想他也不会在这里呆,就照办了。
  她以为倪蓝怎么也会问一下,或者还会亲自来看看,但倪蓝并没有。
  ……
  锦城西郊的一处修建在森林里的别院。
  倪蓝和慕文渊裹着大衣,坐在雨落不到的亭子里玩二人麻将,亭子上的灯光偏冷。
  “中。”
  倪蓝扔出一张红中后,抬眸看了眼这天。
  接着说:“哥,如果我聿儿真的是因为怕我们离了这个家完蛋,才把自己逼到这地步的,等他哪天好了,说出了一切,我一定会一枪打死你。”
  平时冰冷的语调温柔了不少,但却又有了不少疏离。
  慕文渊扔出两张红中与她的红中放在了一起,又抬眸瞧了倪蓝一眼,那被岁月带上沧桑的眼眸并挡不住他年轻时也曾绝代风华。
  继而,他从牌里,夹住一张白板,慢慢的放在了桌中央。
  那长长的方框框,在雨夜里,有些刺眼。
  “我知道你二十年前,就舍得我死了。”他静静的说。
  倪蓝一顿,忽然抓起桌上的一把牌,尽数砸在了慕文渊的身上,“你滚!滚!”
  慕文渊也没含糊,就这样站起身,进入被雨水仿佛砸起尘烟的暴雨里,走了。
  留下倪蓝双手抵着额头,不住的喘息,一口接着一口……
  但片时,她又移开手,冲着树枝摇曳的前方大喊:“你要去哪里?”
  “蓝蓝啊。”浑厚的声线带着不符他们年纪的宠溺,“我总记得寒儿出生时你的样子,我去看看孩子。”
  这平铺直叙的凄清声音在雨声很清晰的传入了倪蓝的耳中。
  她闭起了那双与慕瑾寒很相似的魅惑睡凤眼,刹那便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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