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生或者死
离开医馆，李平治又在城中逛了一圈，找到一家署名老笔斋的文具店，买了笔墨纸砚，这才返回城西小宅。
到家之后，他又从隐蔽处找出了自己的包裹，包裹里面都是些书册。
李平治先从中将三册《楞伽经》以及散掉的几页《楞伽经》纸张放到了左手边。
又拿出《毒经》，随意的翻了翻，想了想，也放到了左手边。
最后一本是《医经》，李平治把它拿出来放到了右手边，这才又把《楞伽经》和《毒经》重新放回包裹，随意的丢到一边。
接着李平治又从怀里摸出两本册子，厚的那本，封面写着《九阳真经》四个字，乃是他自己用简体字重新记录的，他平时随身携带，无事的时候就翻翻。
薄的一本乃是龙青柏所赠，上面记录了连环山庄多年的点穴心得，以及兰花拂穴手和三招降龙掌，李平治在封皮上写上《点穴秘要》四个字。
“兰花拂穴手配合我的辟邪身法，简直无往不利，只是如果内力不够的话，点了人家穴道就跟挠痒痒似的，不过花拳绣腿，而且这毕竟是人家家传的功夫，虽然是送给了我，但我也不好随意送人。”李平治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
“不过其中的几种关于经脉穴道的心得倒是可以整理一下，放到医经里面”
说着铺开宣纸，将《点穴秘要》中关于经脉，穴位的论述全部摘录了下来。他的字体比较大，所以一共抄了七页纸。
接着收起《点穴秘要》，李平治又翻开了《九阳真经》准备抄录。
才写了几个字，突然笔下一顿，摇头道：“不行，那孩子太小，身子还没长开，这九阳神功的开篇，如果没有一点定力恐怕练了反而有害无益。”
说着他便把纸张撕了，扔到了一边，重新铺开一张，写道：“形意五行拳”
接着又写：“第一篇，三体式”
写到这里李平治愣住了：“我只会画海绵宝宝，人物动作图不会画啊”
皱眉想了半天，李平治才喃喃道：“要不，在这留一段时间，先让那孩子把这门功夫入个门？”
“这样也好，《医经》我就省得再抄一份了，乘着这段时间再读两遍，估计也就背下来了。”
《医经》虽然比不上《本草纲目》那么大部头，但是内容也着实不少，足足有数百页纸。一共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为阴阳五行论，相当于是《胡青牛医经》的总纲，详细论述了人体五行阴阳理论以及人体经脉学说。
第二部分是病论，汇总的是当时比较棘手的各种病症，以及针对的治疗手段，当然寻常医书上的常见病症却是没有的，否则篇幅或许要增加十倍。
第三部分是伤论，详细记录了武林各门派武功造成的伤势的表现症状以及医治手法，李平治从中还看到了玄冥神掌的记录。
第四部分是药论，记录的并非寻常草药药性形状，更多的是各种药物混合炼制处理的方式方法，以及一些灵药的单方，李平治就从中找到了九花玉露丸的炼制方法。
李平治既然决定留在此地教导于广旭武功，此刻便也不着急抄录了，出门找到牙行，委托他们在于家医馆附近寻一个院子。好在一月已过，这些官方性质的机构几经开工，省了他不少麻烦。
于神医的死讯在那日李平治离开后不久就传回了于家，这几日医馆都挂上了挽联白帆，四周乡邻因为敬佩于神医的医德医术，都来祭奠，李平治在出殡那日也去了
五日后，李平治住进了新家，简单收拾好屋子，李平治便去了于家医馆。
隔了三四个院子的于家医馆已经撤了白帆，重新开业，坐诊的是于神医的二弟子，叫姚硕，那日被于夫人派出去接于神医回来，没想到最后带回的是死讯。
“李兄”姚硕见李平治上门，便打了声招呼。于神医出殡那天，他们便已经见过了。
“小四怎么样了？”李平治开口问道，小四就是于广旭了，他师父一共收了三个弟子，加上他，正好四个，所以他的三个师兄平时都叫他“小四”。
“在后院呢，情绪不太高，医书也不读了”
“我去看看他”李平治说着往后院走去，姚硕也没有阻拦。
后院里，于广旭正坐在凳子上发呆，见李平治过来，喊了声：“李大哥”
李平治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么？”
于广旭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不明白，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么？为什么我爹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活活被火烧死了。”
李平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毕竟那把火是他亲自放的。
于广旭又道：“我不想学医了，治病救人有什么好的，如果我爹那天不去出诊，就不会遇到大火，就不会死，他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去”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李平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告诉我，你爹为什么要去出诊？”
于广旭哭着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告诉我，为什么，你爹为什么要做医生，为什么要治病救人，你告诉我？”李平治双手扶着于广旭的肩膀，大声的质问。
于广旭抽泣着，一时说不出话了。
隔壁厢房里，于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出来，见了李平治道：“李公子，就让旭儿哭一会吧，他们父子感情一向很好，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过一阵子就好了。”说着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用手轻轻擦了擦，道：“不好意思，你们聊”说着转身又进了屋，显然，和于神医感情好的又岂止于广旭一人。
“因为喜欢”于广旭似乎终于想清楚了，轻声道：“因为父亲喜欢，他喜欢救人，他喜欢看着病人痊愈后脸上的笑容。父亲说过，人世艰难，能救一人，便有一人笑，能救一家便有一家笑，能救一城，便满城皆是笑容。”
李平治也被他这话惊到了，他不知道于神医居然还有如此高的情操，心中便越发的愧疚了。
半晌，李平治才收拾表情，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爹死于治病救人的路上，他的死，重于泰山。但是他人死了，他的理想却不能死，他的意志不能死。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依然活着，因为他的意志一直存在。”
“你想让你爹永远的死去么？”
“不想，我明白了，李大哥，谢谢你”于广旭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我一定会继承爹爹的意志，拯救千千万万的人，让全城都充满笑脸。”
见于广旭重新振作起精神，李平治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口中却道：“不，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