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女儿之身,心生怀疑(一更)
想当初儿子虽然怪他,却好歹是个如玉公子,谪仙般的人物。可现在瞧瞧,整个人阴沉沉的,成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也不知是从何时变化这般大的。
当年雨儿病逝后,阳儿便极少开口说话,确切的来说是不再开口说话。还是在阳儿四岁那年,与他一般年岁的樊峥随樊老庄主入宫来,他见到樊筝后才慢慢开口说话。
犹记得当时他还为此赏下许多东西给樊峥,并让她往后多来皇宫走动。
阳儿的性情是何时变的?似乎是在给他赐婚,樊老庄主逝世,与樊峥再无往来后……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真是冤孽啊!
早知……早知那时他便不说让樊峥多来宫里走动的话了,然若无樊峥的陪伴,阳儿可会一辈子不开口说话?
若就此迫使他们分开,阳儿如今这诡异的性情会否更甚?
冤孽!冤孽啊!
楚寒天深知从楚桀阳这里说不通,便看向樊峥:“峥儿,你也算朕看着长大的孩子,此事你亦是与阳儿一般想法?”
樊筝的紧张并非因着楚寒天,是以在他问出这话后,她便直接拱手道:“请陛下成全。”
“你!怎么也……你可知这样下去,阳儿将会面临着什么?世人会如何看待他?会如何看待你们?”
樊筝抿唇不语。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与她在一起,在她女儿身未曝出前,楚桀阳可能会失去他现在拥有的所有权势地位。
撇开楚桀阳知道她女儿身后的态度不谈,单是樊华山庄上下都要费心思去应对。
当初祖父将她当男儿养,为的就是樊华山庄能有个继承人。若她女儿身的事骤然曝开,定又要有一番动荡。好在她如今已将山庄全然掌在手中,真到那时虽是会费些心思,却不会真的掌控不得。
但终究是个麻烦事。
看到她突然不说话,楚桀阳不由皱了皱眉,不悦的看向楚寒天,“儿臣自有打算,无论如何儿臣这一生都只要阿峥一人。父皇若是无其他事,我们便告退了。”
“等等!阳儿去外面候着,朕有事要单独与峥儿说。”楚寒天对楚桀阳是真的宠,也正因此,才不会放任不管。
看楚桀阳如此强硬的态度,楚寒天知道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还会阻挠他从樊峥身上下手。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他支开。
樊峥方才分明已有些被他说动。
不过很显然,楚桀阳并不会听他的,“阿峥与儿臣一道入宫,自要一起出去,父皇有什么话便现在说吧。事关阿峥,没什么是儿臣听不得的。”
“你……”
樊筝抢先,“你先出去。”
楚桀阳并不情愿,樊筝又推了推他,“先出去等会儿,我也有些话要单独与陛下说。”
看到樊筝如此懂事,楚寒天满意的点点头,但一看到楚桀阳那副警惕的神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还怕朕吃了峥儿不成?峥儿是朕旧友之后,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朕会对他如何?”
说完还不忘冷哼一声。
“出去吧,我会让小月……月姑娘留下。”
楚桀阳看向一直站在后面的顾月卿,见她依旧神色清冷淡然,略微犹疑后,朝她点了下头才出去。
楚寒天这才注意到顾月卿。
认真打量她,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便是见识广博如他都不由心下诧异。
这姑娘纵是看不清样貌,但她仅往那里一站便能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之感,气质淡雅却又不失凌厉。
可这样一个人,适才他竟是没察觉,只能说她隐匿气息的功夫一流。她能叫人忽略她的存在,也能叫人在看到她后再无法忽视。
一个不仅得樊峥信任,还连他那个儿子都信任的女子?
这世间竟有比起叶家那丫头都毫不逊色的姑娘?甚至她的气质神韵及那一身凌厉的气势都隐隐在叶瑜之上。
楚桀阳出去,楚寒天这才问:“峥儿,这位姑娘是?”
“回陛下,这是草民的好友,您唤她月……姑娘即可。”樊筝并不打算说再多,本就是她拽着小月月进宫来给她打气的,不应连累小月月太多。
再则小月月身份特殊,她也不便多说。
楚寒天看看樊筝,而后将视线转向顾月卿,“月姑娘?”
顾月卿拱手,声音带有她贯常的冷清,“陛下有礼。”
楚寒天为商兀帝多年,长年累月积淀下来的上位者威势在他严肃时也有几分骇人。可就算此番他是这副严肃的神情,眼前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姑娘却还能保持这般姿态,便是说她身份也不会低。
这般一想,楚寒天的眼睛便不由眯了眯,“月姑娘好气度,不知姑娘是哪里人?与阳儿峥儿是如何相识的?”
“乡野之人,机缘巧合。”
楚寒天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答他的话,嘴角不由一扯,这姑娘年纪不大,话却是少得可怜,用惜字如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样的性情气度,可不是乡野之人能有的。
不过她既不愿多说,他也不会追问,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需处理,至于这姑娘,往后再慢慢查就是。
“月姑娘既是阳儿和峥儿的好友,便多在商兀玩些时日。”
“这是自然。”
不再管她,看向樊筝,“峥儿,不久前朕才单独召见过你,记得那时你还说,将来阳儿若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你都不会推迟。当时朕还纳闷,你和阳儿分明不联系多年,还曾因叶家那丫头无数次大打出手,你作何还要站在阳儿这边,如今看来……”
什么樊华山庄庄主痴迷叶家少主,或许根本就是为破坏这桩婚事故意如此。
他就说阳儿为何定要退掉与叶家的婚事。
不过前些时日阳儿都还在追杀樊峥,估计这两人也是刚将话说开。如此,便能解释得通赐婚多年,阳儿却为何到现在才提退婚了。
“你实话告诉朕,此事当真非如此不可?即便你们一辈子都会被人诟病,即便你们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可能失去?”
“是!”樊筝回答得坚定。
“还有一事陛下说错了,草民与太子在一起,不一定会被世人诟病,也不一定会失去如今拥有的东西。”
说着,她一把扯下发上的玉冠。
霎时间,三千青丝散落而下。
“因为草民本是女儿身。”
这一幕给楚寒天的冲击太大,樊峥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长得比其他男子娇弱些,却从未有失男子气概,怎么突然就……怎么就会是个女儿家?
一个女儿家能十五岁不到就平家族内乱,将偌大的山庄及无数产业掌在手中么?若他记得不错,那时樊老庄主刚过世,她却能在失去唯一亲人的伤痛中还有如此雷霆手段……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一个未及笄的女子能做到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殿中站着的确是个姑娘。
楚寒天的惊诧在樊筝预料之中,只是……她看向神色无丝毫波动站在一旁的顾月卿,“你果然早便知晓了。”
“是何时知晓的?”
“君临、驿馆、解毒丸。”
“原来是那时。”当时楚桀阳寻过去,她在他面前的情绪波动想是被小月月察觉了吧。单凭这些便能猜出她是女儿身,她该说不愧是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万毒谷谷主么?
难怪她总觉得近来小月月待她的态度有所转变,虽则从前她也总觉得两人是好友,但如今与从前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若是放在从前,小月月定不会在收到她的求助信后亲自赶来,不会因为她耍一回赖便冒着可能暴露行踪的风险陪她入宫,更不会这番单独与她一道留在这殿中,毕竟这样更容易暴露。
闹了半天,却原来是知晓她是女子,不忍心不管她么?
什么出手不留人心狠手辣,不过都是外界的谣传罢了。在她看来,小月月可良善得很。
若顾月卿知晓她的想法定不会赞同。却未曾细想,若当真是为她所谓的目的才来商兀,只需完成与楚桀阳的合作即可,又何必陪着樊筝入宫又陪她留在这殿中?
若被楚寒天认出来,于她可没有半分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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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话的同时,震惊的楚寒天已渐渐稳住心绪,明知这是事实却还是要再次确认,“峥儿,你当真是女儿家?”
“是。当年草民刚出身母亲便亡故,又急需稳住山庄,祖父便瞒下所有人,让草民无任何异议的成了山庄少主。”
楚寒天喃喃道:“女儿家,女儿家……难怪当年樊老头会说那些话。”
“陛下说什么?”樊筝并未听清。
“没什么。”难怪当年,樊老头总会看着玩在一起的两个孩子说什么“最是难得两小无猜”、“若有一人是女儿家可结儿女亲家”之类的话。
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樊老头是见两个孩子感情好的玩笑之言,现在才知樊老头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样说来,可是说若樊老头未那么早离开,这桩儿女亲事早便成了?
彼年樊华山庄瞒下樊老头的死专注处理内乱,让他错过最后的祭奠,一直遗憾至今。
不过=可否认,若樊老头那时还在,告知他实情,或许便没有给阳儿与叶家少主赐婚的事了。
于私,他与樊老头交情好,樊峥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知道她是个怎样的性情。
于公,樊华山庄是商兀首富,叶家纵是商兀不可多得的大家族,但比之樊华山庄来,却是要稍微逊色些。若与樊华山庄结亲,阳儿便能得樊华山庄的支持,得益并不比与叶家结亲少。
思绪拉回,楚寒天问:“阳儿可知?”
樊筝面色一僵,“暂不知,还请陛下先别告知他。”
“为何?将此事说开,你二人面临的困境不都迎刃而解了?”
“您且就当是时机未到吧。”说着这话时,樊筝笑得有些苦涩。
楚寒天好歹活了这么大年岁,小女儿家的心思他不懂,但察言观色却难不到他。
单看樊筝这副表情他便猜到了些,“你以为阳儿喜的是男子?”问完连他都不由面皮一扯。
即便多年来阳儿都与他不甚亲近,他对这个儿子却并非毫不了解。他若当真喜男子,早便表现出来,何至于等到现在?
他哪是喜欢男子?分明是只喜这么一个人。
樊峥并非愚笨之人,他都看出来的东西,若非太过在意,她断不可能看不出。
罢了,既是他们的事,就且让他们自行去处理吧。做长辈的过多插手,虽是出于为后辈着想,结局却不一定是好的。
就像他曾经……
“那陛下现在可还反对我们的事?”
“朕反对有用?”以阳儿那执拗的脾性,是两个男子他都阻不得,更况如今还是一男一女。
这也算万幸了,至少能保证阳儿不会后继无人,他还有什么好强求的?
樊筝一喜,“谢陛下!”
见她分明散着一头长发,举止却没有半点女儿气,这样看起来哪里像是女儿身?分明更像男扮女装。
“来人,唤太子进来。”他话音落,樊筝便忙将头发冠好。
这时,楚寒天的目光才落又回顾月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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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