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天牢幽深,走在甬道之中,刺骨的寒意不断的侵袭着来往的人,即便这个人是当朝的皇帝。
  皇帝还未走到监牢,就听见了饱含怒气的嘶吼声。
  “快点来人!放本殿下出去,本殿下是被冤枉的!”
  皇帝心中烦闷,这件事情是太子亲自报上来的不说,沿街的百姓也全都看到司徒奚拿着剑追杀顾钺之,甚至是宋煜府上的人证,也都证明了他,亲手杀了宋煜。
  现在满朝文武,要求严惩的奏折就像是雪花一样,飘到他的案前。
  可是他除了把这些奏折留中不发,又能怎么办,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况且死的又不过是个商人,这些朝臣真是大惊小怪。
  而且,自家的儿子,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动手杀人,这其中肯定是有些内情的。
  皇帝有心想要保,只是听到这样的声音,他不由得指着监牢:“去,把那个不成器的,给朕提出来。”
  此时天牢外的审讯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圈的侍卫,皇帝在这里是绝对的安静,也不会被有心之人听到。
  侍卫们把司徒奚从牢房里面带出来之后,立刻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这两父子。
  司徒奚本来一见着宫中的侍卫,几乎快要晕倒,难道是父皇嫌他辱没了皇室的名声,现在就要赐死他?
  挣扎着拖着门框不肯走,侍卫们从来就是只听皇帝的命令,把司徒奚的指头掰开,拖了出来。
  一见着皇帝端坐在上方,司徒奚立刻爬向了自己的父亲,抱着他的腿:“父皇,儿臣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宋煜那个……”
  司徒奚眼见着自己的父亲亲自到了,顿时觉得有救,一时高兴,一时害怕,鼻涕眼泪就一起下来了。
  看着这幅脓包样,皇帝又急又气,一脚把他踹开,指着司徒奚:“朕怎么就有你这样愚蠢的儿子,杀了人,不知道收拾善后,居然还敢当街追杀朝中大臣。你这个胆子,到底是谁给你的!”
  司徒奚被踹倒之后,立马又爬了过来:“父皇,儿臣真的是气急了,那个宋煜居然设计儿子,就是杀他一万遍,都不能解儿子的心头之恨。”
  “设计你?”皇帝眯着眼睛,“他怎么设计你了?”
  皇帝依国法杀人,那是天经地义,可倘若中间有什么隐情,就是另当别论。
  司徒奚想起那桩事情,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把一肚子的心酸给放了出来。
  皇帝自来就是疼爱这个孩子,他是什么样子,皇帝怎么会不清楚。
  从来就是骄纵任性,可眼下这个样子,他是从来就没见过,不由得心肠软了下来,追问起来:“朕问你,他到底是怎么设计你了?”
  皇帝说的真切,这一点都不假,上了年纪的人,心肠软不说,对于年幼的孩子,总归是更加宽容一些。
  司徒奚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皇帝言语间关切的语气。
  可是他怎么能告诉皇帝,他在破庙里面发生的事情?
  那不就是实打实的让自己的父亲丢了面子,让他日后也根本就无法做人。
  一面是皇帝和自己的面子,一面又是内心无法排解的悲痛,这两个念头相撞之下,他竟生出了这天下无处可去之感,也无颜面对父皇,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做什么?!
  这样想了之后,司徒奚竟然趁着皇帝不注意,起身就撞向了皇帝身旁的墙面上。
  皇帝杀过人,也见过死人,可从哪里见过自己的儿子居然活生生的撞死在自己的面前?
  于是连忙喊人:“来人!来人!”
  皇帝自己也亲自扶住了司徒奚,看着他额头的血,不免有些心痛。
  太监们一听到皇帝的呼喊,以为里头发生了什么不测,立刻就跑了进来,谁想得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领头的大太监立刻往外面喊:“去传太医!传太医!”
  所有人都涌向了司徒奚,七手八脚的把他给带了出去,皇帝眼睁睁的看着他送了出去,拉住了侍从的手:“你去,悄悄让锦衣卫进来,把无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必须都给朕一个答复。”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让人去查。”
  “还有,奚儿的身体,你让内侍去检查一番,有什么情况,也都告诉朕。”
  大太监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检查司徒奚的身体,却也还是照着做了。
  皇帝看着衣摆上的血迹,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吃了亏,怎么可能不告诉自己为他做主。
  可今天,司徒奚宁愿撞墙,也都不肯说出宋煜是如何设计了他,那这件事情,便不是看到的那样简单。
  皇帝带着昏迷的司徒奚回到了皇宫,只是等了一个下午,所有的事情就已经摆到了他的面前。
  “……奴婢看着太医给六殿下上了药,等太医退了出去,才检查了六殿下的身体。”大太监犹豫了一会,才继续说:“六殿下的身上,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痕迹,像是有人对殿下行了不轨之事。”
  碰!
  皇帝一把掀了桌边的奏折,双眼瞪得老大,像是要喷出火一般:“给朕下旨,宋煜府上一干人等全部流配千里,永世……”
  大太监看着皇帝的样子,大着胆子上前:“陛下,千万不能啊!”
  皇帝的理智被这一声给拉了回来,他颓然的坐在宝座之上。
  大太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现在朝野上下,原本就盯着这件事情不放,陛下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告诉天下,这宋煜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让人妄加猜测嘛。”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让朕的儿子,吃这样的亏!”
  “人生在世,总归是有几个对头的,宋煜府里的人,可以交给那些人处置。至于朝野内外,陛下也只需说,那宋煜对上出言不逊,殿下义愤之下,才动了手。至于那位顾大人,也可以说殿下只是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只要好好安抚,他不追究,朝野也无话可说。”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就照你说的办,明发上谕,堵住那群人的嘴。日后有什么流言蜚语,朕第一个找你说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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