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然而止
诸葛临喝声甫落,呼啸声中,七名道家弟子驾驶独飞木雕从附近树林中飞纵而出,分立四周,将第二鬽与伙鸿焜包围。
第二鬽详观诸葛临等人站位,道:“原来是道家第一禁阵九泉阵,传闻此阵杀气极重,阵法一起,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你们倒还真是心虚,竟然连此阵都使出了。”
诸葛临道:“你二人可有一试此阵之胆量?”
伙鸿焜冷哼一声,道:“一群蝼蚁,又能如何?”说罢,抽出腰间玉笛,便欲动手,却被第二鬽拦住。
伙鸿焜不解,道:“第二兄,你为何拦我?”
第二鬽环视四周,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伙鸿焜游目四望,果见四周林木中隐隐传来极淡的呼吸声,不由冷笑,对诸葛临道:“听此呼吸,似是阴阳家,你们道家隐宗是与阴阳家联手了,还是被他们利用了?”
诸葛临道:“只要能与你们鱼死网破,被利用又如何?”
第二鬽道:“你以为你有如此实力吗?”
诸葛临道:“若是地面,我自无此能为,但若是在空中,这独飞木雕内的机关,你二人可有实力应付?”
伙鸿焜与第二鬽不由悸动不已,神玄与鬼方选择与道家隐宗交手时,无不选择在道家隐宗不便施展机关术的时间与地点,此时他们身处空中,旁的机关术不说,单说无数火箭在空中爆炸的闪光,便能将他二人脚下的异兽颙与吼吓得肝胆俱裂,落荒而逃。
二人思索一番,互相点了点头,第二鬽道:“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二人便离开,如若不然,死战一开,你们九人最多仅能存活一人。”
诸葛临道:“何问题?”
第二鬽道:“八戒散。”
诸葛临道:“看来你们已经猜到了。”
第二鬽道:“果然,八戒散表面上是蜀中八部暗中下给来到中原的贵霜人,但蜀中八部背后,应该便是道家隐宗,毕竟若是蜀中八部或阴阳家,便会直接毒杀,仅有道家隐宗做事,还会保留一丝底线。不过你们的底线也是江河日下了,竟然牵连到成千上万的无辜之人。”
诸葛临道:“为护华夏,即便坏事做尽,恶事做绝,又如何?”
第二鬽道:“不被仁义所缚,这样的人才配当我鬼方的对手。但是为何蜀中八部会答应为道家隐宗做事?”
诸葛临道:“为了保命,他们不得不为。”
第二鬽暗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了摆脱道家隐宗的威胁,投靠我们鬼方亦是情理之中了。并且,道家隐宗如此做,看来已经知道我们要实行天下大同计划了。不过你们这么做,便能阻止炎黄子孙成为炎黑子孙吗?”便言道:“既然你如实相告,那我便告辞了。”说完,便驾驶异兽颙离开。
伙鸿焜见状,知道再坚持也是无用,只得同样离开。
赵谦背着崔浩来至一处密林,便见成百上千之人围了上来,为首之人道:“崔浩灭佛,罪不可恕,将其尸体留下。”
赵谦仿佛未闻,自言自语道:“利厚生逆,善者亦为;势大起异,慎者亦趋。让世人保持清醒,果是妄想。”
那人见赵谦置若罔闻,怒道:“快把崔浩放下。”
赵谦眼睑不抬,道:“不怕死的尽管上,今日我赵谦管杀不管埋。”
众人一拥而上,血战再开。
悲风汩起,鲜血沾衿。
激战一个时辰后,那成百上千之人死伤近半,便如鸟兽散去,赵谦环视四周,见暴骸如莽,弥山填谷,喃喃道:“我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赵谦知道如果将崔浩掩埋,定会被人挖出鞭尸,就算他人不知掩埋之所,凭借世人对崔浩的怨恨,就算花上数年,耗人上万,也会将其埋尸之所找出,便直接将崔浩火化,将骨灰洒入湖泊之中。
赵谦望着骨灰落入湖底,刚要离开,便见一人缓步走了过来,正是李敷。
李敷道:“赵兄,适才我未出手,望你见谅。”
赵谦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此事与你无干。”
李敷道:“你知道我要做何事?”
赵谦道:“北方汉人需要有人替他们发言,因此虽说拓跋氏为皇族,但也需要有人舍去一身荣辱,在北方为官为将。”
李敷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是去宋朝吗?”
赵谦摇头道:“宋朝刘氏将届大乱,我去又作甚?再说了,自周以后,任何一个朝代都活不过三百年,为了一个必将灭亡的朝代效力,不过是蜗牛角上校雌雄,石火光中争长短,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做的,是确保华夏道统不灭,秦汉遗风长存。不过崔司徒之死,让我明白中原百姓已无药可救。”
李敷道:“你错了,自从崔司徒灭佛开始,中原百姓已经得救了。”
赵谦道:“可惜崔司徒死后,佛教必然死灰复燃,其势更胜从前。”
李敷道:“那就再灭一次佛。”
赵谦看向李敷,道:“从现在起,我真正的敬佩阴阳家。”
李敷道:“原来你知道我是阴阳家。”
赵谦道:“日后陇西李氏与河东薛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望你出手相助。”
李敷道:“我一定竭力而为。”
赵谦道:“多谢了。”说完,便转身告辞。
国史之狱,除了清河崔氏外,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均被连坐灭族。柳光世逃至南方方得幸免。
崔浩死后,北方文人噤若寒蝉,恐于撰作。高允二十年不为文;游雅受诏续撰国书,一无所成;张湛将与崔浩赠答的诗文尽数焚毁,闭门谢客;张伟以纯儒出任营州刺史,离开平城,至死未归。北方汉文明复兴至此戛然而止。后来,孝文帝拓跋宏推行汉化,北方文明才有所恢复,同为清河崔氏的崔光、崔亮回归北方,继续传承家学,但不似崔浩那般试图有所作为,仅是与时俯仰、远灾避祸。
崔浩被诛后,拓跋焘将国号由太平真君改为正平,并不再立史官。与此同时,佛教开始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