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荒村
古道荒村竟然还住着几百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看似平和无争,却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诡异。给他们提供住宿的人是个烧陶的,村里人都叫他陶大叔。陶大叔有个侄女,叫陶夭夭,芳龄十八,模样清秀,很是可人。
她听说叔叔家里来了客人,便拎了茶叶来探望。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山外来客呢---”
说是以前也有人来过,不过只是听说,她从未见过。对于少女的好奇心,梅长雪非常理解,但总感觉她的眼神里还有别的东西。
“梅姐姐,你多大了?”
梅长雪正准备回答,在一旁和陶大叔玩泥巴的牧九川抢先答道:
“芳龄二八---”
说完,还冲梅长雪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说:
【这话,你可满意?】
满意个屁,年年二八,那不是强行装嫩么!再说,小丫头又不是没长眼,这种鬼话谁信啊。
“牧大哥可真会说笑---牧大哥你呢?”
“二十六---”
“娶妻了吗?”
牧九川正想说‘没有’,梅长雪抢先道:
“娶了---”
而且还是个鬼妻!
牧九川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想,她就不能闭嘴吗?非要揭他老底。梅长雪心里想的却是,为老不尊,还想装未婚祸害小丫头,休想!
——
陶夭夭观察了好一会儿,暗暗得出结论,这山外人估计日子过得苦,容易显老。
“哎呀,牧大哥,着火了---”
随着陶夭夭一声尖叫,牧九川也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才知道是胡子着火了。
——
“该死!”
牧九川跳起来,连忙往水缸边跑,一头钻进水缸里。可怜他只顾着玩泥巴,都没注意到陶大叔的大烟斗伸到他下巴下,把胡子给点着了。
而后,整个院子回响着梅长雪杀猪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牧九川---你赶紧找镜子照照吧---你现在这样---真是太好笑了---”
牧九川惊觉不妙,再次凑到水缸边,拿水面当镜子仔细照了照,浓密的胡子森林被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头了。
陶夭夭也在笑,但不是嘲笑,而是欣赏。
“牧大哥这样更显年轻---”
——
“梅、长、雪!”
大刀出鞘,牧九川步步逼近,一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阵势。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他的脾气梅长雪还摸不准吗?每次恼了,都会提刀装腔作势,每当装腔作势唬不住人,又得费心给自己找台阶下。
老实说,这样挺累的。
陶夭夭吓得连忙往陶大叔那边躲,同时害怕地喊道:
“牧大哥,你要做什么?”
梅长雪坐在原地,笑声依旧。
“梅姐姐---你别笑了---”
陶夭夭很担心牧九川会一怒之下,劈了梅长雪。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牧九川挥起大刀,噼里啪啦将下巴上的残渣修理得干干净净。
——
“这---”
陶夭夭傻眼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土味十足的乡野大叔就蜕变成了玉树临风的俊公子!
然而,梅长雪还在笑,而且笑得比之前还大声。
“牧九川,你---你---你的媒婆痣---又长了---笑死我了---好大一颗呢---哈哈哈---”
“梅长雪,看在你义父我爹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老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啊!”
牧九川气得满脸通红,很显然,他很介意那颗‘媒婆痣’。上次蜕皮后没多久,媒婆痣又开始长了,不然他才不乐意蓄胡子呢。
“你还笑!”
“哈哈哈---”
梅长雪也没办法,实在是憋不住。
“牧大哥,其实你这样,比之前好看,真的---就算长了媒婆痣,也好看---”
陶夭夭的安慰并没有消减他的愤怒,因为梅长雪还在笑。
——
晚饭是陶夭夭亲手做的,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地,梅长雪和牧九川吃得津津有味,连连夸赞陶夭夭厨艺精湛。饭后牧九川和陶大叔去窑子那边弄模子,他想弄一对酒杯,借着微弱的烛光,用彩釉在杯腰上写字。
“敬酒杯,罚酒杯---敬酒不吃吃罚酒---诶,敬酒不吃吃罚酒?酒杯,怎么这么熟悉?”
其实他忘了,当初在孤沙城歇脚客栈,巧儿以他为源布幻局,青燕子在幻局中曾刨花家祖坟烧过一对酒杯,一只叫敬酒,一只叫罚酒。其实内心深处,牧九川和梅长雪一样,为青燕子的死感到难过,尽管青燕子平日待他不好,还曾多次捉弄过他。
——
陶夭夭和梅长雪没事干,就坐在门槛边闲聊。
“梅姐姐,牧大哥是做陶器的吗?捏模的手法很熟练嘛---”
“跟他娘学的吧---”
姬铃儿曾给花九重烧过一张面具,手艺精得很呐。
凉风袭来,陶夭夭说:
“牧大哥性格挺好的。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要是我家那位也像他这样,就好了---”
梅长雪听出端倪,心想:
【小丫头怀春呐!】
——
“对了,梅姐姐,明天是十五,有个红绳大会,你要去吗?靠近山脚的地方,有块平地。那里有颗鸳鸯树,四季常青。村里的老人说,只要在十五月圆的时候,在鸳鸯锦囊里写下心爱之人的名字,用红绳系在树上,就能美梦成真---”
“是吗?这么神啊---那我肯定得去了---”
“好啊---明天我给你送衣服来---你这身衣服不行的---要穿凤凰装---明日晌午我过来帮姐姐打扮---”
“那就有劳了---”
红绳大会,也许不只是求姻缘,如今这个荒村处处透着诡异。但凡聚会,人多嘴杂,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查探一番。
——
翌日清晨,牧九川正在洗漱,见梅长雪往水井边来,便道:
“听那丫头说,你答应了她,要去参加红绳大会,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人家求姻缘,你求什么啊?”
“求两只妖精,给我当嫂子。”
“你---”
好好的,又拿他开涮!
——
梅长雪舀起一瓢凉水,放木盆里。
哗啦啦---
凉水溢出木盆,梅长雪还在往里边加水。水在木盆中打转,一张饱受折磨的脸,若隐若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放下水瓢,端起木盆将水泼了出去,暗暗冷笑:
【世俗之人啊,你终将为你的残忍,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