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月姬姑娘受了惊吓,心痛病发作,一个时辰前刚苏醒过来。大夫说了要静养——三娘恳请大人问话时,莫要让月姬姑娘过分激动才是——”
  吴全胜心想,果然天妒红颜呐!
  ——
  “月姬姑娘,殿下跳楼时,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
  说完,卧病在床的月姬还弱弱地咳嗽了两声。
  “姑娘看见了,为何不阻止?”
  存心要他死,为何要阻止?
  “小女子本来想叫人的,只是当时心痛病犯了,身子乏力,这才错过了时机——”
  就先按三娘编好的说吧。
  ——
  “这好好的,殿下为何要跳楼?”
  “咳咳咳——他要小女子做他的小妾,小女子不从——而后他就威胁小女子,要从二楼跳下去——”
  啧啧啧,二殿下用情至深呐。
  “他想摔出点伤来,再诬陷小女子推他下楼——小女子倘若被扣下谋害皇子的罪名,只怕这天下便容不下小女子了——”
  混账!
  这也太黑心了吧。
  “谁曾想,他竟傻了——”
  ——
  报应呐!
  “那——姑娘为何不愿离开风月楼,做殿下的小妾呢?”
  这样至少比留在风月楼强颜欢笑好吧。
  “小女子不敢欺瞒,实在是——二殿下长得——让人有些食不下咽——”
  这话不假。
  ——
  了解完‘实情’,问询过相关证人,吴全胜更觉得二殿下简直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啊。可是不管怎样,当时屋里毕竟只有月姬姑娘一人,没有人能证明月姬姑娘是否对二殿下用过手段。
  吴全胜还想了解得更细些,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好像是有人硬要往里闯。
  吴全胜正觉得奇怪,便有一俊朗的黑衣男子冲进来,张口便问月姬:
  “你爱我吗?”
  月姬先是一愣,而后暗自汗颜低咒,心想:
  【三娘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托儿吗?】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浮夸的荼良!自打荼良来到风月楼,便一直沉默寡言,看上去极冷极难靠近。
  ——
  不等月姬回答,荼良便窜到窗户边上,一脸痴情地说:
  “你不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吴全胜蒙了,还好风月楼的丫鬟反应快,及时将人拽了回来。
  ——
  两个时辰前,三娘找到在屋里看书发呆的荼良。
  【三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应允。】
  他放下书,打了个最能彰显“无所事事”的呵欠。不过,他对岳三娘的请求感到很诧异:
  【跳楼?跳给谁看?】
  【官府的人——月姬姑娘遭了难,此事还得想办法糊弄过去——不然,这盛京城没法待了——】
  于是,荼良应了这差事。
  ——
  “这是第几个了!我吩咐过你们,好好盯着,不许让男人靠近这里——你们想把月姬姑娘吓死么——”
  三娘冲小厮们发火,吴全胜盯着荼良细细打量,心想这男子生得如此俊俏,月姬尚且看不上,更何况二殿下呢?
  说起二殿下的长相,青燕子曾用一句话和一个绰号精辟地描述过,就像是洒满芝麻的加长版囧字,绰号囧殿下!
  ——
  夜深,新皇着便服,来到二弟兰图的住处。上次一别,已有两年。再见便是君臣,一直没来得及把酒详谈,没想到今日他竟痴傻到不能言语。兰图的王妃见了新皇,睁着红肿的泪眼欠身行礼。
  这时,兰图突然疯了似地扑过来,撕扯兰司的龙袍。
  皇帝随行的侍卫立马出手,用力将兰图拽开,可还是教兰图撕下了一块衣料。痴傻的兰图举着那块破布,高兴得原地瞎蹦。
  兰司叹了口气,心想:
  【痴了傻了,仍不忘觊觎这身龙袍,他当真疯了。】
  ——
  走在皇宫僻静的石板路上,皇帝心情沉重。人家都说,皇家先君臣,后父子,先君臣,后兄弟,他还是心存一丝希望,毕竟二弟兰图是他的双生弟弟。可事实证明,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途径芳华殿,有女子在院中舞剑。
  门半开着,绰约之姿时隐时现。
  ——
  多年以前,他与二弟同去姬家,刚好碰上比他们年长的女孩在花园里舞剑。他们几乎在同时,爱上了这位女孩,回去偷偷求着母亲指婚。母亲却道,那是姬家最出色的小姐姬纤汶,寻常皇子还求娶不得,唯有新君以江山为聘礼,才可娶之。
  ——
  “陛下,可是要留宿芳华殿?”
  皇帝刚要点头,便见门内女子如断线风筝,缓缓后倒。
  随后,芳华殿内老嬷嬷惊慌到破音大喊:
  “叫太医---快传太医---”
  皇帝冲进芳华殿,见那女子裙下一片红,顿时心凉了大半。而女子虽然面上惨白无血色,确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望着他。
  “姬贵妃谋害皇嗣,赐——”
  此时他顿住了,该赐什么呢?
  ——
  多年前,她便说了,不愿为姬家而活,不愿为江山而活,她想远离盛京城,为自己而活。
  可结果呢?
  还不是被锁在深宫中。
  所以谋害皇嗣,是报复。
  前几天两人刚吵过一架,她用那哀怨却带着嘲讽的语气道:
  【陛下总以为身边人变了。其实是陛下变了。】
  所以她没变,她还是那个蔑视一切的姬纤汶。
  ——
  “禁足半年。没有寡人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芳华殿!”
  说完,皇帝拂袖而去。
  殊不知他走远,女子眸中藏不住的痛楚化作眼泪,从眼角滑落。
  “小姐---小姐---”
  陪嫁来的老嬷嬷抱着她,老泪纵横。
  “不用哭,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没事,她这样告诉自己。要是再大些,可能会舍不得。她受够了,厌倦了四大家和皇家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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