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上来!
就在米果大快朵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没给外送小哥饭钱!!
她赶紧拿起手机,找快餐盒上印着的有事您说话的服务电话,可忽然想到什么,她先给岳渟川发了一条微信,因为饭是他定的,他肯定知道付没付钱。
“饭钱你结过了吗?”
发过去一条消息,她边吃饭边等回话,可一盒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盖饭都吃完了,也没等到他的回音。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她家就在这里,如果外送小哥收不到钱,肯定会回来找她的。
这时,大门突然响了。
她一愣,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向大门。
一边开门,一边说:“就知道你忘记收钱了,我……爸爸!!”
米果呆住。
门外立着的,哪里是什么外送小哥,是她望眼欲穿,等了几十个小时的爸爸和妈妈。
米爸爸听到米果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惊讶地问:“果果,你欠谁钱了。”
米果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我刚忘给外送小哥饭钱了。我以为他回来找。。”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米果看到米妈妈面若寒霜一般别开脸,推着米爸爸,“进去啊!”
米果赶紧让开地方,米爸爸和米妈妈走进门,她赶紧把凉拖鞋拿出来。
想为米妈妈换鞋,可是米妈妈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拖鞋,扔在地上,蹬上走了。
米爸爸无奈地摇摇头,“进来吧。”
米果刚走进客厅,就看到米妈妈表情嫌恶的把餐桌上她吃剩下的餐盒连同筷子扔进垃圾桶,她大声吆喝米爸爸,“老米,开窗!开窗!这都什么味儿啊,熏死人了!”
米果慢慢低下头。
米爸爸赶紧把窗户打开,小声劝妻子,“你激动什么,医嘱都忘了?”
米妈妈冷哼一声,“活那么长干什么,继续出去丢人啊!”
“瞎说什么!孩子还在这儿呢。”米爸爸忍耐提醒。
“我瞎说什么了,瞎说什么了!你别给我乱安亲戚,告诉你,老米,我曹秀云,就没生过那样丢人现眼的女儿!从今往后,我就拉拉一个闺女,谁想跑来滥竽充数,都没门!”米妈妈情绪激动。
米爸爸看米妈妈越说越不像话,赶紧过去把她拉进卧室去了。
两人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米妈妈的哭声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米爸爸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米果还呆呆地立在原地,不过头低着,地上也汪了一小滩水渍。。
米爸爸叹了口气,走过去,叫了声果果。
米果目光惘然地抬起头,满脸的泪水,让米爸爸感到一阵心酸。
“吃饱了吗?要不要爸爸再给你下点面条。”米爸爸说。
米果看着一如往昔关心着她的米爸爸,扁了扁嘴,泪水愈发汹涌。
“爸爸。。”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扑上前,抱住米爸爸的腰。
米爸爸长叹一声,拍抚着她的脊背,“你这个孩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等米果哭过这一阵,他把米果送到她的房间,关上门,米爸爸指着椅子,“坐下,和爸爸好好谈谈。”
米果听话的点点头。
*
安平大厦。
冗长无味的工作会议终于结束,李成勋坐在位子上,并未离开。
路过的人纷纷向他表示祝贺,安平化工新一任的安监部经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李成勋客气的回应来自各方的声音,等人潮散去,他最后一个起身,走出气派宽敞的会议室。
没想到,冯利还在外面等他。
“嗳哟,李经理,恭喜恭喜啊!”
看着那张市侩丑恶的肥脸,李成勋强按下胸中的闷气,陪出一抹敷衍的假笑,“客气了,冯厂长。”
冯利向前一伸手,指着电梯的方向,“不知李经理的新办公室布置的怎么样,能让冯某人去参观参观吗?
”
李成勋脚步一顿,他的笑容转冷,终至面如死水,“请!”
冯利在他背后冷笑了一下,抬步跟上。
来到大厦高层的办公区域,李成勋用钥匙打开一间散发着装修材料气味的房门,伸了伸手,“请进,冯厂长。”
冯利进门的时候,瞄了一眼烫金的门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关上房门。
李成勋先打开窗户散气,然后又拿出茶叶和一次性茶杯,为冯利倒了杯茶,递到冯利手上的时候,冯利却翘着二郎腿,啜了口清香扑鼻的毛尖,假惺惺地赞道:“好茶!”
李成勋微微蹙眉,回到座位上,坐下。
冯利指指与这间房一墙之隔的秘书室,“李经理,你这人就是太好说话。这些泡茶的粗活儿以后让秘书们做就是了,你现在是集团会议上正式任命的安监部经理,是正职,从今年开始,你就可以享受集团赠送的股权了,你不是以前的李成勋了,你要时刻谨记这一点。”
李成勋抿着唇,没有说话。
冯利小眼睛眯成一道缝,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相信李经理的能力,足够胜任安监部经理一职,还有啊,我听说,李经理已经解决了春天城首付的难题,而且,你江西老家的父亲,也被接过来了,是不是。。”
“够了!我知道冯厂长有话要说,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走那些虚头巴脑的弯路,让人不自在。”李成勋冷下脸来。
冯利笑了笑,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一盆郁郁葱葱的三头龙须树前,一边欣赏,一边说:“明天,安监部由你带队到凌河化工厂检查。检查报告上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想必李经理已经知道了吧。还有,最近消防的人也要下来检查,我们最好时不时的通个气什么的,好应付那些吃公粮的闲人,李经理,你说呢?”
李成勋望着那株生命力顽强的三头龙须树,过了很久,才缓缓地点头,说了声:“好。”
*
米家一连三天,都笼罩在这种低气压的状态之下,难以让人正常的呼吸。
米妈妈出院后从未出过家门,用她的话说,她宁可老死在家里,也不出去丢人现眼。
米爸爸在家陪了妻子两天,去上班了,米果更早一些,米妈妈出院后的第二天,她就起早,避开米妈妈去殡仪馆上班了。
诗经里说。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这充分说明老祖先就尝到了流言蜚语的恐怖滋味。
米家现在就处于流言蜚语的中心,而米果,就是中心漩涡里无力摇摆的草根,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那不是老米家的果果吗?唉呀,这孩子,是在火葬场当整容师的。”
“啊,不会吧。她看起来心无城府,怎么会干那种工作。”
“就是啊,她不是在婚介所上班吗?我家老头子一个劲儿撺掇我去给我家春平报名相亲呢。”
“骗你们做什么!我家老邻居前几天跟着老米的爱人去婚介所找米果,当场就被人家婚介所的员工揭穿了!”
“米果早就被人家开了,可能怕没钱,她偷偷回火葬场赚钱去了。”
“啧啧。。吓死个人勒,火葬场啊,她要是不摸死人还好点,偏偏还是个什么遗体整容师。”
“老米爱人气得啊,当时就厥过去了,现在,你们看她都不出门的,可能怕人戳她脊梁骨吧。”
“唉,你说她和老米也够倒霉的,怎么摊上这么个熊孩子!”
“就是,我家春平,打死我也不会让她去那种地方!”
“……”
扎堆说闲话的人群渐渐散去,一棵体积庞大的榕树后面,走出一抹娇小的影子。
米果耷拉着脑袋,手攀在背包带子上,一步一挪的朝家走。
正值下班高峰,小区的街道上,不时有电动车和住户经过,见到人多扎堆的时候,她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仓皇躲到一边的行道树下,等人群渐渐散了,她才慢吞吞地继续朝前走。
终于,看到自家楼房,她稍稍松了气,可没等迈开步子,楼房前面的活动区,又是一阵人声鼎沸。
躲在暗处听了几句。
她难过的低下头。
那些话,任何一个字,她都不愿意让爸爸妈妈听到。
“果果!”
熟悉的呼唤,像一道暖流,淌入她的耳畔。
愕然回眸,她看到推着老式自行车的米爸爸,正慈爱地望着她。
米果愣了愣,“爸爸”
米爸爸要朝前走,她忽然想起什么,冲上前,拉住米爸爸,“您等会再过去。”
米爸爸看着米果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脸庞,喉咙里倏然堵了一下。
他没告诉米果,他从小区门口就跟着她,跟了一路,那些难听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完整,还有他最疼爱的宝贝,一脸受伤的躲在大树后面,难过的抬不起头的模样,他全都,全都看在眼里。
米爸爸觉得,不能再任由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了。他的果果,从小到大,从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怕是现在,他老米也能拍着胸脯自豪的说,他的果果,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姑娘。
果果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谁想来欺负果果,就要先过他老米这一关!
米爸爸目光深深地看着米果,忽然,一拍车后座,“果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