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骨膏和煎饼
米果握着一包某人珍藏的奥利奥,不好意思地对岳渟川说:“今天谢谢你。”
如果不是沾了他的光,她可能现在还到不了家。
更不好意思的,是她夺走了某位战士的夜宵。
深浓夜色里,一身橙黄装束的岳渟川看起来格外扎眼,小区大门的景观灯照过来,愈发显得他短发磊落,眉目英朗。
他笑了笑,“不谢。”
米果冲他挥挥手,“那我进去了,再见,岳渟川!”
“嗯,路上慢点,别跑。”他的眼睛在路灯下闪亮。
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走远,岳渟川才转身,朝停靠在路边的庞然大物走去。
走了几步,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熟悉的,哒哒哒哒马达一样的脚步声,瞬间到了背后,“岳渟川——”
他顿步,转身,看着有些气喘的米果。
“你等我一下!别走开哦!”米果似是来特意叮嘱这么一句,便急匆匆地掉头跑远了。
她跑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不知道想买什么,透明的窗玻璃映出她娇小的侧影,她还是那样自然生动的表情,手舞足蹈的和店员交流,然后急匆匆地拿着一个袋子,跑了出来。。
他的附近,不时有夜归的人经过,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朝他投来好奇的一瞥,他听到一些主观的臆测,荒谬的可笑,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毫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煎饼摊,因为夜深了,所以没什么客人,老板窝在凳子上打盹,转盘上不时响起一两声刺溜脆响。。
“我还以为你走了!”米果像个小马达似的跑过来,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你回去可以贴到肩上,一次一张,别贴多了,另外,你最近都要休息,药店的人说,你要是还负重的话,这条胳膊会废掉的!很严重,你一定要记得,还有……”
岳渟川低头接过印有麝香虎骨膏的袋子,忽然噗嗤一笑。
米果顿住,呆呆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说错了。”
岳渟川摇头,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抬起,落在她的头顶上方,将落未落了半响,忽的,寒星般的黑眸一暗,随即,若无其事的撤回手指。
米果的心跳得有点快,一半是因为跑的,一半是觉得她和岳渟川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
岳渟川对她说,“等我一下。”
他大步走向煎饼摊,叫醒睡着的老板,让他做一个杂粮煎饼,所有的料都要双份,另外,他还拉出一包看起来不怎么干净,但他觉得某个吃货一定会喜欢的辣条,让老板夹上。
他把煎饼递给米果,“算我还你的人情。”
米果啊了一声,接了过来,心想,原来是买给她的啊,她还以为,他饿了呢。
这次,是真的再见。
岳渟川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内,他才转过身,朝消防车走去。
坐上车,忽略一道道几乎戳破他脊背的视线,拿出袋子里的一盒麝香虎骨膏,打开,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很浓的麝香味,想必药效也不错。
岳渟川这么想。
米果到家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睡了,她吃了个料足味美的大煎饼,不饿,所以也没去厨房刨食。她没敢开灯,怕惹到太岁,于是蹑手蹑脚去冲了个战斗澡,然后连地都没擦就滚去房间睡了。
第二天一早,米果起床后扒着门边窥探了好久,才装孙子一样,沿着墙角溜去卫生间。
“老米!咱家有耗子了,快出来打!!”忽闻一道清脆的呵斥声,紧接着,米爸爸拿着锅铲从厨房慌慌张张跑出来,“哪儿有耗子,哪儿有耗子!!”
米妈妈纤纤玉指,朝墙角那么一点,“就是她!”
米果苦着脸,转身,扭着叫爸爸,“我不是耗子。”
米妈妈上去就揪着米果的耳朵,“不是耗子你躲什么?啊,你躲什么!不会好好走路啊,这么大的姑娘了,有没有正形!”
“啊爸爸!爸爸!!”
米爸爸赶紧过去解救宝贝闺女,“曹秀云,你给我住手!”
米妈妈瞪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米爸爸噎住,气弱,“老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果果她疼,你把她掐肿了,今天你那好事。。”
米妈妈断喝一声:“老米!”
然后放开米果,转去掐米爸爸的耳朵,“你大嘴巴啊你!我让你说了吗?让你说了吗?”
“啊啊啊,曹。。老婆!松手!!疼。。疼。。”
米果赶紧开溜。
饭桌上还是没能逃过被审讯的命运。
“昨晚上哪儿去了?”
“我加班呢。”
“放屁!”
米果吓得一缩脖,然后顶着巨大的压力,把黏在脸蛋上米粒,捏掉。
低头,抬眼,“对不起,妈妈,我和曹娜去玩了。”
米妈妈重重地啃了口包子,没说话。
米爸爸赶紧给米果使个眼色,于是米果赶紧去抱米妈妈的大腿,“妈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骗您了,再骗您,您就抽我!狠狠抽我!”
米妈妈瞪她一眼,“出息!”
“没出息,没出息。”米果笑了。
米拉今天回体院,和米果同一时间出门,米妈妈送走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抓起手机,就是一通按。
“丛珊啊,你出门了吗?啊,出门啦,那我也得快点,你等我啊,记得等我啊!”米妈妈哼着小曲狂奔进卧室,米爸爸在门口换鞋,摇摇头,叹息道:“真能作!”
米果到了殡仪馆,进了整容室,却意外见到师傅郭台庄的身影。
“师傅,您怎么来了!”郭台庄前段时间腰疾复发,疼得站不住,所以请了病假,这才几天啊,他就回来了。
郭台庄正在扫地,扫帚却被一把抢走,米果瞪着他,质问:“您病好了吗?许阿姨同意您来吗?您来了就歇着呗,干嘛还做这些活儿!”
郭台庄呵呵一笑,“这次的按摩师傅挺好的,按了三次就轻了,我怕你一个人扛不住,所以过来给你搭把手。”
米果噘着嘴,“您真是的,是不信任我啊,还是舍不下这间屋子!”
郭台庄还是呵呵,“又说傻话!”
米果一边扫地,一边嘟囔师傅,郭台庄坐在椅子上,看着米果身上和整容室工装格格不入的绿色西装,不禁眉头一蹙,担忧地问:“米果,你还没和家里人说呢。”
“啊。哦,没呢。”米果提起这事就头疼,她知道纸包不住火,迟早会有露馅的一天,可每次当她想对爸爸妈妈说出真相的时候,都觉得腿窝子打软,口吃,说不出来。
主要还是心虚,愧疚,她怕米爸爸和米妈妈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那。要不要师傅去帮你说说。”郭台庄问米果。
米果赶紧摆手,“不用了,师傅,我妈妈那人嘴太厉害,她到时候对您出言不逊的,我怕您受委屈。”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你能顺利接过我的衣钵,我受点委屈算什么,更何况,他们是你的父母,那么宠爱你,我却把他们的宝贝女儿给拐到殡仪馆了,你说,我不该上门赔罪啊。”郭台庄准备去一趟米果的的家里,和米果父母把话说清楚,那样的话,这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就不会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和亲人们演智斗了。
“反正现在还不是时候,算了,师傅,你别管了,我能拖一天是一天吧。”米果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上午十点。
一个十几人的小型老年团,喧哗着走进‘喜福来’婚介公司的大门。
“哎呀,这地方真不错,一看就是正规公司!”
“哎哟,真气派,你看,这绿植,是名贵树种吧!”
“果果呢!果果在哪儿!我要把儿子的终身大事交给她办!”
“还有我女儿,我女儿小时候总带着果果玩呢,米妈妈,你可别忘了我们小羽啊!”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找老伴!”一个六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兴奋地拉住米妈妈。
有人笑她,“刘妈妈,您还来相亲啊!”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我今年才六十六,怎么就不能追求幸福了!”老太太振振有词。
“哈哈哈。。哈哈,您可真新潮!”
正吵吵闹闹之中,“请问你们是要来入会的吗?”薇薇领着小宋和刘文艺站出来接待。
米丛珊一挥手,像个领导一样,站了出来,她昂着头,对面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说:“不错!我们都是来入会的。”
薇薇面露惊喜,这次多的老人,这入会费,还有这季度的任务。。
她娇笑一声,“哎呀,失礼了失礼了,请大爷大妈们到会客室谈吧!”
正要引领着这群老人团去会客室,打头这位精神头十足的老太太,却大手一挥,“不用麻烦你了,姑娘,我们过来,只要一个人接待,而且,我们的入会名额,也要算到她的业绩上头!”
薇薇脸一垮,白忙活了,“不知您说的是。。”
米丛珊骄傲地一抻脖子,“米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