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轻轻拍着她肩膀安慰,见护士良久不扎针,于是问:“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直摇头:“太瘦了,血管又细,不好打。”解了皮条又换了另一只手扎上。
针头刺入皮肉的那一刹那,他轻轻拢过她的脸,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疼,不过是一瞬,然后是凉凉的感觉,渗入血脉。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怕打针吃药,她凝血功能不好,小时候一点擦伤划伤都得进医院,久而久之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儿就害怕。加上她这症状不能吃阿司匹林类的药物,所以感冒发烧从来都是挺着等自然康复。
天光渐渐发亮,这个时间,输液室里就他们两人,静得能听见点滴液滴落的声音。她把头搁在陆铮肩上,陆铮脱下外套盖住她,本来就睡不醒的素问,一会儿功夫就沉入梦乡。
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身边人没了,她歪着脑袋靠在长椅上。
她有点怔忪,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感觉不知如何形容。
恰好小护士来拔针,她赶忙问:“跟我一块儿来的男士呢?”
小护士微笑:“你老公吗?喏,他来了。”
顺着护士的目光,她揉了揉眼睛,瞧见陆铮正披着晨光向她走来。手里拎着豆浆和米粥,等护士拔了针,他就夺过她的手帮她按着止血棉球,然后把豆浆塞到她另一只手里:“先垫垫肚子。”
她“咕兹咕兹”吸着豆浆,时不时拿眼瞟他:“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
他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说:睡的跟猪一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悻悻的吐舌,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几点了,早上要去公司定妆和试衣服!”
这次她是和薛绍峰搭档演出,公司非常重视,在服装和造型上都有专人负责,不像平常,素问自己整整就敷衍了事了。
陆铮瞪着她:“站都站不稳了,还瞎折腾,你想晚上上不了台吗?”
争不过,谁叫方向盘捏人家手里。素问上了车就坐不安稳,总不能放峰哥鸽子吧。其实她还想抓紧时间和薛绍峰再练一练。
陆铮坐在驾驶座里,一眼即窥透她心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护你那破锣嗓子吧,免得一上台就破音。”
这倒是真的。她摸摸喉咙,还痒痒的难受。这次她跟薛绍峰合唱,选的自然是薛绍峰的歌。这歌当年他在春晚上唱过,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几乎人人都会来上两句。挑战这种名曲,难度又上几分,而且中间有一段高(谐)潮,调挺高的,薛绍峰的原唱在这一段都是用假声处理的。
她郁闷得拿头直磕向车窗:“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昨晚就不那么任性坐在楼下吹风了。
他拨过她脑袋,阻止她的“自残”行为,言简意赅:“闭上眼,睡一觉,期待醒来烧就退了。”
貌似也只能这样了。
从医院回来以后,陆铮帮她重新晾了体温,38度7,还烧得厉害。就那她还跃跃欲试,想着回公司去。
他把她按回床上:“老老实实的,公司那边我会帮你打招呼。”
盖上被子,素问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手说:“记得帮我跟峰哥道歉啊。还有,帮我设个闹铃,下午的彩排绝对不能错过的……”
“知道了,睡吧,到时我会叫醒你。”他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帮她掖好被角。
“一定要叫醒我啊。”临睡前,她还在强调着。
一闭上眼,却立刻坠入沉睡。翻来覆去的,发了一身汗,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好像在说梦话。
陆铮看在她旁边,时不时拿湿毛巾帮她擦汗。
她出了满头大汗,额发都湿湿的沾在脸上,陆铮倾过身想帮她拨开,忽然被她一胳膊架开,只听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陆铮失笑。这丫头,说什么呢,做梦都使这么大劲。
“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她咬着嘴唇喃喃。
给她擦汗的手一颤,慢慢的从她的脸颊来到她唇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素问慢慢松开了紧咬的下唇,那里,已经留下两个苍白的齿痕。
他慢慢俯身,唇印在她唇上,清浅流连,掌心爱怜的抚过她轻颤的睫毛。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喃喃自语,说的差不多都是比赛、冠军什么的。
陆铮离开她的唇,眸光里带了一丝宠溺和无奈:“就那么想要冠军吗?”
沉睡中的人儿侧过身,背对向他。
将被她睡梦中踢乱的被子捋平,他起身,拿起车钥匙,出门。
三十三,靠不住
决赛直播彩排现场。
“搞什么,不是已经通知了两点彩排吗?选手聂素问呢,没人打她电话吗?到底还想不想比赛了!”现场导演在统筹全局后,忽然发现最重要的选手少了一个没到场,不由怒火中烧。
助理小声回答:“打了,一直没人接……”
“再不来直接取消资格!”导演摔下一句话,调头离开。
彩排陆陆续续进行,袁羽泉和新生女子组合showgirls搭配融洽,炫目的群舞夺人眼球,而另一位三强选手与女歌手fanny的二重唱也别具一格,后台,薛绍峰独自一人所在区域,形成一片冰封低气压带:好丫头,连我的鸽子也敢放!
五点,正是彩排结束,工作人员开始做最后的灯光音响调试,导演在详细给两位选手和伴舞们讲解走位。
主办方在得知聂素问无故旷赛的消息后,临时召集组委会和三位评委商讨。
“如果取消聂素问的参赛资格,那么我们立刻就得召开记者会,向媒体公布这个消息。各位怎么看呢?”组委会主任望了一圈。
魏光一直很欣赏聂素问,不禁摇头:“这丫头,有什么事不会打电话通知一声吗?”
另一位评委也说:“我没有意见。”
众人将目光投向薛绍峰,他正埋头玩手机,拇指把滑块拨来拨去发出嚓嚓的响。
这时,会议室门外一阵骚动。
“萧少,陆少——”
来人大步流星,助理一路迎着。组委会成员纷纷站了起来。
毕竟这次大赛,华谊也是赞助商之一,而萧少陆少的名头,就算不在娱乐圈,也常常见诸报端。
陆铮走到会议桌前,向所有人宣布:“今晚的决赛,除了先前公布的冠军奖励,华谊将单独再赞助一份合约,奖励给人气突出的选手。至于合约的内容,请容我暂时保密,但我可以保证,在今晚颁奖的时候,会给所有人带来惊喜。”
奖品越丰厚,比赛就越引人注目,主办方当然乐意至极。
“只是,聂素问选手……”
“我希望所有选手都有公平角逐的机会。这份合约只会给值得的选手。”陆铮平淡从容的宣布。
组委会露出为难的神色,毕竟,论人气,聂素问一直高居不下,这次无故旷赛,他们也觉得很难办。
“不如这样吧,到正式开赛,聂素问还没赶来的话,再取消她的资格,至于节目内容,就由嘉宾表演来取代。”萧溶出来打圆场。
“那也只能这么办了。”
赞助商才是掏钱的人,他们说话不可谓没有分量。
大家络绎散去,薛绍峰刻意迟了几步,单独逮住场务:“待会如果聂素问来了,麻烦你把今天下午彩排的要点给她说清楚。”同台表演只是一个环节,大部分时间他还要在前台担任评委,没时间在后台给她指导了。
天王亲自开口了,场务哪敢马虎,连连点头称是。
*
头好重……几点了?
素问睡得昏天暗地,爬起来只觉得窗外天色都是黑的。不是吧,她睡了几个小时?陆铮不是说好会叫她的吗?
她盯着空荡荡的卧室:“陆铮?陆铮……?”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她突然间跳下床,在换下的衣服里找寻自己的手机,五点十分……?
几十条未接来电,打的她手机只剩最后一格电了,她只觉脑子里嗡嗡的响,刚想打给陆铮质问,忽然电话又震起来。
“峰哥……”她因为心虚,声音都弱弱的。
打了几十遍,薛绍峰本来没指望她会接了,这下突然间接通了,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子倒发不出火了,只严肃的告诉她:“你在哪?再不来现场就要被取消资格了。我叫小嘉来接你,顺便帮你做造型。”
素问一听,也顾不上解释了,直接把陆铮家的地址报给他。
薛绍峰一听,跟昨晚他送她回去的地方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能差上八百丈远。有时候他真想不通这丫头啊,这么重要的决赛也能迟到,一个家庭住址,还得跟他打马虎眼。敢情就他拿她当自己人,她一直把他当外人防着呢?
挂了电话,素问冲进卫生间,随便把自己拾掇一下,就拎上包出门了。心想:男人真是靠不住,该死的陆铮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薛绍峰的人,办事是神速。下了楼,才走出那片老式居民楼,保姆车已经停靠在边上了。看车牌,素问认出那是公司配给薛绍峰的。
在一个公司素问才知道,小嘉不是薛绍峰的助理,而是专属造型师。像他们做艺人的,不混到一线当红都很难有自己的专属造型师,大部分都是有活动了由公司派人,那是几十个艺人共用的造型师,怎么能一样。
而小嘉哥在时尚界也有一定名声,帮多位女明星做过红毯造型,某个专注女性化妆美容的节目还定期请过他做嘉宾。所以薛绍峰把他出借给自己,真是挺大方的。这回她又欠了人大哥一个大大的人情。
当然她没想到这后来会成为绯闻的突破口,当时她只听见小嘉在车上冲自己吼:“真服了你了,这么点时间怎么够化妆!”
上了车才发现他们准备得真周到,知道她没时间一件件试衣裳,小小嘉直接挑了几身带到车上。先前她在公司和小嘉打过招呼,小嘉基本记得她的身材,知道什么风格适合她。
瞧见素问这一脸菜色,小嘉都恨不得把她丢下车去。赶紧给她做了个面部清理,又敷上面膜,然后把衣服一件件拿过来给她放身上比。
素问挺干脆:“你帮我拿主意吧,哪件跟峰哥的配就哪件。”
最后小嘉给她挑了身银红色裹身小短裙,妖娆热情又显年轻,像个火红的精灵。反正她本来就是童颜沧桑声音的“反转少女”,穿得嫩点无妨。头发绑成辫子盘在侧边,别上朵娇嫩的虞美人,根本不用那些沉重的宝石首饰,更显清新稚嫩。
素问提着裙摆跳下车,一路风风火火的赶进直播现场,场务闻讯已经向她走来,一边把她迎进后台待机室,一边给她讲解下午的彩排重点,待会怎么踩点走位。
当然,看到她这一身穿着,每个人都惊艳了一下。
其他的选手都准备完毕,激动而紧张的等待着开场了。化妆室里,助理开始清场,所有人都让出位置,只有小嘉一个人在给素问上妆。
这等排场,对于一个新人来讲,既让人羡慕,又招人嫉妒。
化的是淡妆,薄施粉黛,略扫眉粉,清新淡雅的妆面在细节里却透着一丝不苟的精致。小嘉洋洋自得:“现在的小丫头,一上台就扮成熟,把自己生生化老了好几岁。你这样就很好,观众喜欢的就是你的年轻。”
有人敲响化妆室的门。
工作人员认得是跟在赞助商身边的徐特助,因此没有阻拦。他从门外探身:“哪位是聂小姐?陆少请你过去一趟。”
三十四,交易
化妆室里的目光又立刻都聚焦到聂素问身上。
素问抱歉的看向小嘉,她知道妆化到一半模特儿离开,就跟画师画到一半画纸被人收走了一样让人恼火,对造型师来说,一副妆容也是一件作品。
小嘉总算知道轻重,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跟那位徐特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