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与老伯说的不一样

  旦旦听后一惊,赶紧查看自身情况,听见文运金玲的笑声,才知道是姐姐开玩笑,在逗他玩。
  他就说,人怎么可能会在睡梦中突破筑基呢。
  只是让旦旦惊喜的是,虽然他没有到筑基,却也从原先的炼气八层,到了炼气九层境界。
  他竟然就真的在睡梦中升了一层,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旦旦一脸的懵逼状态,没弄懂怎么回事。
  “好了。”文运揉着旦旦的脑袋,将旦旦柔顺妥帖的头发揉乱成了鸡窝头,“刚喝了一碗灵蜜,肚子应该不饿吧,先将境界巩固一下。”
  旦旦睡觉极其老实,虽然是累趴了而睡,但是三天下来,头发都没有凌乱。
  如果换作是她,别说三天了,躺床上一小时,这一头青丝就能打好几个结。
  旦旦听话地赶紧盘腿而坐,稳固境界。
  文运看了一会,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出去。
  虽然只是小小的炼气期的突破,也不能马虎,要养成良好的习惯,每晋升一层,都要巩固吸收,避免以后将来境界不稳。
  等旦旦稳固好,已经到了下午。
  旦旦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严肃着脸的文运。
  文运扳着脸道:“旦旦,你知道错了吗?”
  旦旦“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姐姐,我错了。”
  这迅捷的动作,倒是把文运吓了一跳。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旦旦,会是这种反应,赶紧将旦旦从地上扶起,有些哭笑不得。
  “你错在哪了?”
  “是因为我建造房子太迟了,让姐姐没有地方住,让姐姐一个多月都不能回来。”
  文运一噎,摇头,“不是。”
  “那就是我在睡梦中升了一层,害姐姐担心了?”
  文运继续摇头,“也不是。”
  这下子轮到旦旦摇头了,“那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文运气笑了,“你都不知道你哪里错了,那为何我一说话,你就下跪道歉?”
  “姐姐说我错了,那我就是错了。”旦旦拉着文运的衣袖摇晃,“姐姐不要生旦旦的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姐姐说旦旦错在哪里,旦旦改就是了。”
  “男孩子,膝下有黄金,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知道吗?咱们一跪天地,谢其仁慈,创世界让我们立足,孕万物让我们享受。二跪父母,敬其生养,让我们诞于世,养育我们成人长大。三跪恩师尊其传道授业解惑,习一身本领。
  “除此之外,顶天立地,不可弯了你膝盖,知道吗?”
  “可是,姐姐既是姐姐,也是我的师傅啊,我给师傅下跪,不是很正常的吗?”
  “……”文运顿时无言。凸(艹皿艹),竟然忘了还有这一层。
  “不过,姐姐你说的跟老伯说的有些不一样。”
  文运好奇道:“哦?老伯是怎么说的?”
  旦旦垂头想了一会,随即将端正的身子半塌了下来,坐得毫无形状,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在虚空张着,似托着某物,手指缓缓晃动。
  仰高着脖子,抬着下巴,露出一脸轻蔑之相,压着嗓子道:
  “天地尚且不能让我下跪,就凭他也敢让我下跪?他好大的脸!天若敢欺我,我就捅了这天,地若敢冤我,我就踏平这地。人若要欺我,我就让他消失在这世间!”
  文运:“Σ(????)??”真没有想到,老伯竟然还有如此霸气的时候。文运怎么也不能将旦旦说的话,跟记忆中老伯那张和蔼的脸联系在一起。
  旦旦说完,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挠着脑袋,一脸不解,“这也是我无意间听老伯说到的。还有一次,又不一样,是老伯做梦的时候说的。好奇怪,不说姐姐你跟老伯说的不一样,就是老伯自己说的都不一样。”
  旦旦将眼睛闭了起来,脸上努力挤出一朵花,“兰儿,我错了,我这就跪着,你消消气,你可是有身子的人,可别气坏了身子,跪多久都成,只要你别发火啊。”
  “老伯醒来后,我跟他说了这个,还问老伯,不是说天地都不跪,人欺灭人。为什么要跪那个叫兰儿的人?因为她有身子吗?可是是个人都有身子啊。”
  文运:“……”是个人都有身子,这话说得没毛病!
  文运忍不住笑了起来。
  旦旦还挺有演戏的天赋,学起老伯来像模像样。从老伯的梦中,可见老伯的家庭地位,似乎不太高呀。
  “姐姐,你看,老伯说的男人下跪,跟你说的下跪,也是不一样的,那我应该听谁的?”
  “你说呢?”
  旦旦想了许久,才道:“姐姐不是常告诫旦旦说,人要有自己的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快乐的事。所以,旦旦觉得,要跪我所跪。”
  文运嘴角的笑越来越大,“是吗?那什么是旦旦的‘跪我所跪’呀?”
  “就我想跪就跪,不想跪就不跪。刚才我就是想跪,我觉得跪了姐姐会高兴,姐姐高兴,我就高兴,所以我就跪了。”
  “那你以后是看见别人生气,都打算下跪了?”
  “才不会,只有姐姐才可以让我心甘情愿下跪。”
  文运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刚才那一瞬间,文运竟然有种宋长右把旦旦给俯身了的错觉。
  一个小朋友,怎么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只是旦旦的眼神明亮而真诚,说明这是旦旦的肺腑之言。
  文运不断在心内提醒自己这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当不得真。
  她呼出一口气道:
  “不说这个了,你差点把我的话题给带偏了。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哪里做错了?我为什么生气?我生气,是气你不爱惜自己。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做事要力所能及。我让你盖竹楼,是为了锻炼你,而不是让你逞强,累趴得连在睡梦中晋升都不知道!
  “如果我没有及时回来,没有护在你的身边,你知道你将受到多大的伤害吗?”
  文运努力黑着脸,只要想到三天前看到灵气涌动的情况,就后怕不已。
  修士每次晋升,即使是小境界层次的提升,也会引起周围的灵气往身体内汹涌而入,需要人引导它们在身体内循环,改善身体,扩张血脉,提升境界。
  每一次晋升,都是对于身体的一点点改造,只是小层次提升得少,大境界晋升时,提升得更加显著罢了。
  天灵根的人,晋升快,每次晋升时所引起的周围灵气暴动,比普通修士都要剧烈数倍。
  旦旦引气入体成功时,所造成的灵气暴动,就远非常人能及。
  更何况是炼气八层晋升为炼气九层。
  文运看着周边灵气暴动的情况,都快要赶上她五灵根废材资质时,炼气升筑基时的情况了。
  旦旦又昏迷不醒,连文运叫了许多遍,都不能将其唤醒。
  没有旦旦本人的引导,文运只好通过外力强行引导旦旦体内的灵力缓慢运转周天。
  这不是文运危言耸听,吓唬旦旦,她那天若不在竹屋内,旦旦就会被汹涌而入的灵气伤了根本。
  别说天灵根资质,怕是以后连修炼都成了问题。
  文运想到这事,是真的想要胖揍旦旦一顿,好让他吸取教训。但是看着他忽闪的双眸,又不忍下手,最终只是黑着脸,训了一顿。
  说到底,还是她坑了旦旦。
  她没有想到旦旦对于她说的话的执行力度,会执行得这么彻底。
  “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好,我只是想早点盖好房子,好让姐姐能早点回来。”
  瞧,最终还是她的错,就不该交给一个还差一个月才满十一岁的小娃娃这么艰巨的任务,旦旦跟会偷鸡耍滑的小黑豆可不一样啊。
  怎么就能这么的贴心,这么的让人心疼呢。
  文运抱住旦旦,揉着他头上的头发。
  “本来说想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将这个竹楼盖好的,结果你倒好,一个月就搞定了,哎。”
  “算了,这些不说了,都过去了。你以后切记,万万不可再这样子,将自己累得虚脱。身为修士很忌讳这样子不省人事。”
  “我知道了,姐姐。”旦旦小声地应了一声,有几句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那天文运回来的时候,旦旦趴在藤椅上并没有彻底沉睡,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知道姐姐抱着他上了床,感知姐姐就坐在床沿上,温柔地看着他,旦旦才安心地陷入了熟睡。
  旦旦浅眠,一惊就醒。即使没有修炼之时,还只是个平凡的小孩子,在林家的时候,旦旦有记忆开始,就从没有睡过好觉。即使身边睡着狗蛋与老伯,旦旦都会被身边的各种声音惊醒。
  旦旦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脑海深处总有个轻柔的声音在说着,“别睡,孩子,快醒醒。”
  这个声音似乎伴随着他的灵魂而生,总是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喊他,提醒着他。
  直到两年前的某一天,他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佩突然断了绳子,摔在地上裂成了无数的碎片之后,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彻底消失不见。
  似乎那么多年,都是旦旦自己的幻觉所致。
  旦旦对那一天的印象很深。
  那一天,玉佩碎了,老伯知道后,攥着破碎的玉佩碎片,坐在门口,望着东方的天空,从早上白云万里,看到了晚上夜间星辰。
  那一天晚上,从不喝酒的老伯,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又笑,才让旦旦窥探到了老伯的许多面。
  旦旦看到了老伯可以笑得那么高兴,又死皮赖脸地跪着,抱着一个石柱子,一直说着“兰儿别生气”。
  旦旦也看到了老伯,身子骨挺得他从没有见过的直,比城门口的门柱还要直,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气势,一眼望向他的时候,让他动弹不得,等到能动的时候,他已经汗湿了衣裳。
  第二天,老伯离开了林家,直到一个星期后才回来,又恢复成了平常的老伯模样。
  旦旦不懂,只是把这些藏在了心里,没有问。
  没有声音的提醒,旦旦还是养成了浅眠的习惯,一有风吹草动,旦旦就会惊醒。
  老伯说,这不是个坏习惯,不需要改掉,旦旦也就一直保持了下来,就算想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此平静地过了两年,直到遇到了文运,与老伯分离,来到了这御林宗。
  只要文运在身边,旦旦莫名地就能睡得很香甜。
  这可能就是老伯说的,全身心信任一个人。
  老伯说一开始说的时候,旦旦不能理解,他就是全身心地信任着老伯的,为什么会在老伯身边,睡得浅。
  旦旦还记得,他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老伯只是转了转手中的石块儿,说了一句话,“身体比心诚实,心会自作聪明地骗人,会蒙蔽自己。狗蛋啊,你以后要遵从你的身体,可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旦旦到现在还不能理解老伯说的话,但是他知道了,他的身体,在姐姐身边,会放松,会彻底陷入沉睡。
  能够什么不想,什么都不用考虑地睡觉,真舒服。
  旦旦跟随在文运身边的日子,因为睡眠充足,脸色身体,都变得很好。文运还一直以为是营养跟上以及修炼的缘故,却不知旦旦睡眠质量的提高,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旦旦没有对文运说这些事,文运自然不知。
  看旦旦安静乖巧,文运升起的一点气闷都散去了。
  只是个快十一岁的小孩子罢了,她跟他说那么多大道理做什么。
  她在旦旦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到处疯到处浪,身后跟着的师尊却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将她所做的各种顽劣事件,全部抹平干净。
  以后她也多看着点旦旦就是,按照师尊的说法,小孩子,总归是要宠的。
  文运想到师尊,脸上泛起柔和的笑。
  她都不知道,那么冷淡禁欲的师尊,是如何来的那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想法,跟他的性格外貌一点也不搭。
  文运不知道,她回忆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多么的柔和,将旦旦都看呆了。
  旦旦的眼睛瞪得极大,看着文运目不转睛,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不知道姐姐在思念着何人,每次想着那人的时候,姐姐的神色都是说不出的温柔。
  那个被姐姐想念着的人,定然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他希望以后,也能成为让姐姐这般想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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