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草原来

  再度睁开眼眸,弗雷德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地方。
  这是一间十平米的屋子,墙壁是白色的,看起来很干净。屋里没有窗户,一切光源都来自屋顶那块凸起。
  弗雷德对这东西很感兴趣,它不仅能提供照明,还有时间投影的功能。每过一个小时,它都会向门上投射出时间刻度。谢天谢地,语言虽然不通,数字他却看得懂。
  现在是早晨五点五十五分,按照这些天的惯例,再过五分钟铃声就会响起,而后灯光也会点亮,提醒他起床开始新的一天。
  他现在没有神力,感知也被封印,因此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大。但从远处时不时传来的人声鼎沸,弗雷德猜测,这地方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他到这已经有整整一周时间,每天的作息都十分有规律,或者说,被人家安排的很有规律。
  六点起床,之后有半个小时吃早饭。平心而论,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弗雷德现在就是犯人,但不得不说,这地方对犯人还是挺友好的,尤其是伙食方面。
  虽然不至于每顿饭都是山珍海味、饕餮盛宴,但至少荤素搭配,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很不错,尤其注重饮食均衡、合理膳食。
  早餐一般是全麦面包和煮鸡蛋,搭配一杯豆浆、咖啡或者牛奶。
  午餐会相对丰盛一些,以牛扒、鸡排和鱼类为主,各类绿色蔬菜为辅。
  晚餐非常清淡,除了粥就是汤,能有汤面吃就算是奢侈。
  一个星期下来,弗雷德还能保持平静多亏了这些食物。味道或许有些差异,烹饪手法却大抵相似,只是将煎炒烹炸换成了水煮和凉拌。
  看得出来,相比于美味,这地方的人更注重健康。
  和往常一样,弗雷德快速吃完他那份白水煮蛋配豆浆,然后就贴在门口的位置,侧耳倾听门外的声响。
  像他所在的房间,房门下方有一扇小门,一日三餐就是通过这里送进来的。每次开门的时候都会发出咔哒一声的响动,通过这些响声,弗雷德可以估算出这里大概关押了多少人。
  还有,他始终抱有一丝幻想,在离此不远的某个地方,会不会关着和他一样被传送到这里的人,他又能否听到一两声熟悉的喊叫。
  之前的七天他一无所获,但弗雷德没有气馁,他现在神力全无,赤手空拳可没法硬闯出去。在他看来,要么被困在这里待够一年,要么就要将越狱的希望寄托给未知的同伴。
  或许是终于时来运转,衰神大人听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声音,虽然那声音稍纵即逝,快的几乎让人怀疑它的存在,可对一个沙漠中迷路的人,一滴雨水都代表希望。
  和前几天一样,六点半房门准时开启,两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身盔甲、全副武装的卫士。
  弗雷德没有动手的打算,很顺从的跟他们走出了房间。
  因为带着头套,他看不清门外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记得大概转了三个路口,然后在一条笔直的通道上走了足足五分钟。
  之后,他的头套被摘下,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屋内的布局和他的炼金实验室很像,周围堆满了各种仪器设备,但弗雷德很清楚,这里没什么要做的实验,如果有,他就是小白鼠。
  在此之前,这些白大褂已经在他身上做了各种实验,包括但不限于扫描和探听他的身体。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好在对方暂时没有解刨他的想法,不然弗雷德只能背水一战。
  这次的检查像往常一样,弗雷德躺在一张银色的床上,被推进一个圆形的金属洞,那些人示意他闭上眼睛,然后一层绿色的光出现并扫描他的身体,很久之后弗雷德才知道,那东西叫ct。
  之前每次检测完,弗雷德都会被戴上头套送回房间,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房间里多了几个从未见过的人,这些人神色郑重的看着面前的图片,一边小声交谈,一边时不时指指点点。
  他们说的话弗雷德听不懂,但是最后那个动作他看明白了。那些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边用手指着头,一边脸色无奈的摇了摇。
  “他们大概是把我当做神经病了吧,这也难怪,在一个凡事讲求理性的时代,任谁也不会相信时间之神把我弄来这种鬼话。
  再加上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虽然都是无意识的,但显然对他们来说存在一定的危险,被送到这个地方关起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重点是,下一步他们打算怎么做?一直关着我,还是就地处决?”
  就在弗雷德打量这群人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弗雷德,双方虽然语言不通,但却并非不能交流。
  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者缓步而出,他来到弗雷德面前,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没有说话,而是用手势和表情传达着他的想法。
  “你的身体很好,但是脑袋似乎有点问题,我们之间无法交流,所以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就在这安心住下,吃饭、睡觉,还可以自由活动。”
  老者前面的动作他看的很清楚,但是最后这个来回走动的意思他不敢确定。好在这次对方没有为难他,甚至连头套都没有带,只派了两个人送他出去。似乎确定他是安全没有危害的。
  沿着来时那条通道走了三分钟,弗雷德被带到一个至少有五百平米的大厅,进来以后他立刻意识到,那些声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偌大的空间里,足足有上百人或站或坐,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神态各异,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全都沉迷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送他来的警卫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关上了门。弗雷德小心翼翼的穿行在这些人之中,一边竭力保持平静,一边祈求让自己找到想找的人。
  一连三天他都无功而返,这些人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实际上,大部分手头根本没有事情,有也只是不知所谓的一些小玩意,比如水杯、拖鞋、帽子之类的。
  弗雷德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这里就是精神病院。每天只有三餐送饭的时候,这些人才会多少有些反应,其中小部分人甚至不会触碰那些食物,而是好奇的观察着。
  第四天的时候,弗雷德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与其在人群中感到孤独,倒不如一个人安静的寂寞。
  就在他决定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歌声。
  曾经无比熟悉的,来自凉月的歌声。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昨天遗忘,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苍茫的路上!
  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这是两个男人在对唱,坦白说一点都不好听,第一句跑调、第二句破音,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一股热流瞬间涌向心脏,弗雷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这是拂晓大陆的语言,这是凉月雪山的口音!
  他找到亲人了,他终于能交流了!
  顾不得其他人怎么想,弗雷德冲到那边的围栏上,扯开喉咙大声喊道:“我听到了!这是凉月的民歌,我是玫瑰王国的,我也是穿越过来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弗雷德一连喊了三遍,吵闹声把守卫都引来了,但对方却突然没了回音。守卫扬了扬手中的棍子,警告弗雷德闭上嘴。
  弗雷德满腹狐疑的又等了一天,晚上的时候终于做出了决定,与其度日如年的这么耗下去,不如赌一把,大不了被干掉提早回去。
  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从梦中惊醒,流淌在他们耳畔的是高亢的嗓子和异样的旋律。
  “我立马千山外,听风唱着天籁,岁月已经更改,心胸依然自在。我放歌万里外,明月与我同在,远方为我等待,心澎湃!”
  弗雷德动情的唱了两分钟,直到恼羞成怒的守卫冲进来,将他乱棍打倒拖了出去。弗雷德没有反抗,他努力过了,争取过了,问心无愧。
  就在希望的火种即将彻底熄灭的一瞬,远方响起熟悉的回音,听着那跑调的旋律,弗雷德笑的无比开心,这一刻,那就是天籁。
  “风从草原来,吹动我心怀,吹来我的爱,这花香的海!我从草原来,温暖你心怀,不变我的情,那天蓝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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