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笛之死
不仅楼明宇惊呆了, 楼天宝也惊呆了。
谛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谛听看了两眼面前的人，便放开了抓住的手。
“原来是你们。”他说。
“不然你觉得还会有谁？”楼天宝苦笑，“怎么回事，你怎么找过来的？”
楼明宇在旁看他俩对上了眼神, 更是觉得古怪, 于是说：“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是修仙的？”
谛听不答反问：“你这十年去了哪里？”
楼天宝看他一脸严峻, 便说：“去海底找人了, 一直没出来。我是受瞿瑆所托前往的，这点你可以向他求证。”
谛听道：“这件事他完全没和我说过。你在海底呆了十年？冷不冷？饿吗？身体和魂体有没有损伤？”
他想上前仔细查看, 但刚刚伸出手，就立刻缩了回去，他下意识记起楼天宝还生气着，不能随便上手。
一旁的楼明宇明显不乐意了：“你俩能不能解释一下,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楼天宝，你和这名外男是什么关系？”
外男……楼天宝记得这个称呼。
大概是称呼非自家男性, 外人, 且提醒别人这是个男人的称呼。
她能听不出楼明宇的意思？还想说自己一个姑娘家, 怎么和外面人有了联系。
她这个弟弟, 思想还是有点死板。
楼天宝说：“明宇, 你不要着急。这个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好人, 但他绝不会害我。谛听, 既然你见到了我的弟弟，就把今日的情况与他说说，别让他担心。”
谛听这才转过来, 看向楼明宇。
他的眼神明显震慑了楼明宇,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要说无礼, 那是相当的无礼。
但仔细看看，他只是眼神坚定带锋芒，行为上并无不妥。
这男子一瞬间变回了那巨兽，正用审视猎物的目光看自己。
楼明宇明白了。
他这个姐姐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物。
“抱歉。是我唐突了，在下谛听，和令姐认识许久，我也十年没见她，实在挂念，不免有些冲动。”谛听道歉说。
楼明宇愣了一愣：“如此……那谛先生，还是先进屋吧。”
谛听没动。
他看向一旁的楼天宝，楼天宝便说：“进去说吧。我还要问你其他问题。”
谛听点点头，他对楼明宇作揖：“叨扰了。”
说着就往里走。
楼明宇看着他俩进门，内心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让下人去烧水。
“拿我的茶叶。”楼天宝回头，从物品栏里抽了一只小荷包丢给下人。
那人应了一声，端着荷包就走了。
楼天宝与谛听进了屋内，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
楼天昴抱着枕头睡在里间，下人已经拉上了床帏，还将隔绝里间与外间的帘子也拉下来了。
谛听等楼天宝坐下，自己才坐了下来。
楼明宇注意到他俩这种微妙的关系，开始猜测他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楼天宝对谛听说：“十年没见，你也不用这么拘束。除非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这话带了一点点调侃的意味，谛听的眉尾却往下耷拉了一点，他抬眼看向楼天宝。
怎么又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楼天宝眉头一皱。
楼明宇咳嗽两声，企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大姐一直在外修炼，其中的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这位谛先生，想来就是大姐的同伴吧。”
“是的。我和她相识已经很久了。”谛听回答。
楼明宇又问：“那谛先生这次又是为何而来？方才大姐询问谛先生是怎么找来的，我也很好奇。”
楼天宝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他好像挺自来熟的？还是对谛听特别好奇？
楼天宝的内心下意识升腾起了一个念头。
她自己不清楚，只是她觉得这问题是自己问的，谛听私下里回答她就好。
“我知道楼天宝的父母姓氏，摸索了几周找到了这一家，我又在附近埋下了一些会对你有反应的触发符咒，蓬莱宗里也有。凡是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用咒令埋伏好了。这里的最多，我知道你会回来。”
楼天宝撑着侧脸：“你笃定我会回来？”
“你一定会回来的。”
楼天宝笑了笑。
“你倒是了解我。”
楼明宇眼见着他俩又对上了眼，忙说：“谛先生你是从哪里赶过来的？触发了符咒，发送到你那里，你再赶过来，需要一点时间吧。”
谛听说：“不远。一十四洲附近，用修为和符咒很快就能赶来。我自己也能变换成飞速极快的动物。”
楼明宇都没听说过一十四洲。
楼天宝的眉毛抽搐了一下：“哪里近了。我用灵剑飞过来至少也得十个时辰。”
谛听移开了目光：“这不算远。对我来说。”
楼明宇觉得自己提问题的姿势不对。
怎么说来说去这两人都对得上话？他根本不想卷入他俩的你来我往里去。
听了一会儿，楼明宇就起身说：“我去给谛先生收拾一间卧房。大姐，你还是睡之前的房间？这会儿应该也打扫好了。”
楼天宝看了看天色，便点头。
她对楼明宇说：“你先去，我和他再说两句话。”
楼明宇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他将房门关上，屋内便没了其他人。
楼天宝回头过来，问谛听：“这十年过得怎么样？”
谛听看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肌肤上找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楼天宝抓起他的手，让他触摸自己的皮肤：“要不你摸摸？”
谛听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脸颊，他的指尖竟然有些发凉。
意识到手的温度比楼天宝的脸颊还低，他便默默收回了手指。
他说：“这十年过得还好。有了要做的事，不像之前那样难熬。我听说你失踪之时，十年已经过去了两年。”
“谁说的？”
“蓬莱宗的人。我听说你失踪，便在寻找解决办法的同时，找你的下落。”谛听说。
居然过了两年才发现自己失踪。
不，或许应该说是，过了两年才将消息放出去。
要是金光老祖愿意，他应该能将这个消息按下十年。
楼天宝心想，大概事出有变，蓬莱宗便对外说她“失踪”了。实际上，连续几年的失踪，就意味着死亡。至少对修仙者来说，除非进入秘境和禁地，不然假设宗门宣布失踪，那就是丢失了各种可以佐证其行踪的证据（比如命灯），等同于隐晦地宣布死亡。
楼天宝大概明白了：“你师父……她回来了？”
谛听点点头。
“我知道她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靠近过那一片大陆。亭笛目前还在大牢里，我师父有审讯过他，但很快又押回去了。”
“你现在记忆和他共享，会不会被掌门读取到？”楼天宝有点担心这一点。
谛听摇头。
“这是鲛人的能力。我练习过大脑封闭术，本身就能抵御类似的术法。”
楼天宝惊了：“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个术？我很需要，能教我么？”
“当然可以，不过……”谛听顿了顿。
哦？这是想和自己提条件？
楼天宝用右手的手背撑着下巴。
谛听道：“你最好不要找我练习。如果找我，我怕我进了你的记忆会看到你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我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倒是你，今天吞吞吐吐，到底是怎么了？”楼天宝说，“你找到解决分裂你和亭笛的办法了？”
谛听看着楼天宝。
他抿了抿嘴唇，有点局促。他不经常用这个动作，早期只有在他对楼天宝有所求时，比如想要她的安慰，或是自己为她做了什么事情，但她不喜欢。
上千岁的人了，怎么还能摆出这个表情。楼天宝仿佛要看到他脑袋上的狗耳朵了。
楼天宝说：“说吧。你既然来了，那总要说给我听的。”
“我找到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但是，我需要回去见我师父。问她讨要销魂水。”
谛听说。
只是要销魂水？楼天宝这里就有呀。
楼天宝说：“销魂水的功效是分魂和聚魂，你要做什么？”
谛听道：“亭笛本来就是用销魂水辅助术法做出来的人格，再用同样的手法，还能合回去。一样的。”
楼天宝盯着他，用了几秒消化他说的这句话。
不是理解，而是想从里面找到其他的意思。但她发现这语句内外没有别的含义，谛听的意思就是要把两个人格合二为一。
“谛听……你……”
楼天宝说不下去了。
谛听道：“我们两个人格在融合的时候，会有吞噬行为。主人格会把副人格吞噬殆尽。最后剩下的肯定是主人格，你不用太担心。”
“有没有风险？”楼天宝下意识问。
谛听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点。”
“一点是多少？你说说清楚。”楼天宝追问。
谛听道：“我可能会有点改变。”
楼天宝感觉自己身体里少了一部分力气。
她想再问，但谛听已经说到这个层面，即便深究下去，也应该是没有别的回答了。
说到底谛听和亭笛，就是同一个人，没有人能把他们彻底分开。
“其实刚开始，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是我们最终的归路。”谛听说，“他是我，我是他，我要是喜欢你，他怎么可能逃脱得了。”
他似乎有些懊悔，也有些惋惜，还有一点惭愧。
“这十年里，我花了几年寻找其他替代办法，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两年，我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办，他却主动叫我过去，主动说愿意喝销魂水。”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前后两天。”谛听补充。
他俩做决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和记忆同步无关。
话说到这个份上，楼天宝彻底理清，谛听与亭笛将合二为一，谛听也将彻底吞噬亭笛，变回原来那个自己。他会有一点变化，大概是受亭笛影响。
这对谛听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影响。但对亭笛来说，就是死亡。
楼天宝对亭笛是没有感情的，但此时也震旦于他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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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千里同学的小剧场。taytay好像也有一个可以点，想看啥？
下面是寄生世界林淑芬的小剧场。
这一次楼天宝好好和她告别了，所以当她凭空消失的时候，林淑芬只是默默失落了一下。
“哎呀，这孩子把账本拿走了！”她跺脚道。
不过账本拿都拿走了，还能怎么办。林淑芬叹了一声，去屋子里找其他本子。
然而当她拉开抽屉，却发现这里塞了满当当一抽屉的厚本子——这显然不是楼天宝自己用的，是她拿来给林淑芬用的。
大约三十多本，足够她写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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