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族大婚（上）
礼单如下。
赤足金乌一对、
海啼银喉白羽鸟一对、
金龙鱼十尾、
五色锦鲤百尾、
……
白珍珠千斗、
黑珍珠千斗、
金粉珍珠百斗、
名贵珊瑚百株、
鲛纱十里、
银白丝状长鲛纱千尺、
一斗夜明鲛人泪。
“鲛人泪暂且没凑齐。”泉渝补充了一句。
楼天宝将那彩礼礼单展开, 简直一眼望不到头。
她细细翻下去，越往下的东西越名贵，甚至还有不少宝器灵器。
楼天宝本想压抑一下内心的惊愕，但一想自己压抑也没用, 反正泉渝也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于是不装了。
她抬头道：“这么多东西, 是要把库房都搬空了？”
泉渝看了她一眼：“差不多。”
楼天宝想了想, 释然了。
搬空也没事, 反正就是从库房里搬出来转一圈，再原样搬回去。毕竟她不可能将这么多东西带回岸上, 也绝不可能带回自己家。
泉渝：“……”
还真被她说中了。
“仙人，这最后几样东西很名贵吗？这十里鲛纱的确是很多，但千尺鲛纱和一斗鲛人泪，为何放在最后。”
泉渝放下了茶杯, 转头看向楼天宝，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似乎早已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是觉得这两样不够名贵？”他问。
“看您这意思, 这两样应该是十分名贵了。”楼天宝想了想。
“难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是您亲手织的鲛纱？那这鲛人泪……”
泉渝看着她的双眼, 不说话。
他似乎在等楼天宝主动说出那个答案。
“传闻鲛人泪会凝成珍珠。这最后一斗鲛人泪, 是您自己流的泪水吗？”楼天宝轻轻地问。
“是。”他说。
楼天宝的心上顿时压下一块巨石, 她好像一下被人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彩礼？”泉渝依然看着她的双眼, 问她。
楼天宝没跟他绕弯，直截了当地点头。
“您这么做我会很为难。”
“不是为了让你为难。你是不是忘记了……也对，你肯定会忘记。”
泉渝点了点最后几行字, “这些是你自己要的东西。”
楼天宝回忆了片刻。
“这是……难道说是【没有人酒店】？可是离开副本之后, 我在副本里的记忆就大部分清零了。”
“你清零了, 我没有。”泉渝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礼单上划过，“你和那些副本里的鲛人说的彩礼，我还记着。”
“其实不必如此……”不用这么当真。
“我觉得甚好。反正我也不知道你们人类的礼节，这些东西也足够贵重，能彰显我的身份地位。海族对人族的礼节也很感兴趣，如此也方便两族亲近。放心，这次不会牵扯上人族。”
楼天宝对彩礼的记忆是完全没有了。
她当初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无论如何，泉渝很喜欢这样，这倒是歪打正着。
彩礼操办，礼服制定，场地布置……这一切都不需要楼天宝操心。
她只要在宫里好好呆着，每天给匆匆赶回来的泉渝做一顿饭就行了。
楼天宝喜欢宅在家里，但她不喜欢这种仿佛被软禁的日子。
泉渝没有禁止她出门，但她出门一定会遭到监视，不仅是泉渝，族内其他鲛人也会暗中监视她。
也不知未来什么人会愿意自动嫁入鲛人族，这周围活生生一堆偷窥狂啊。
等到大婚前夕，泉渝终于忙完了族内各种事项，回来做最后的准备。
楼天宝还以为他全做完了，但等泉渝上机，她才知道，泉渝的鲛纱还没织完。
泉渝织鲛纱的动作十分熟练，看上去像是熟练工，玄武却偷偷告诉楼天宝，泉渝前几日才开始学习，这几日速度已经比得上纺织工中最快的那一梯队了。
楼天宝叹了口气，把那句“大可不必”咽了回去。
泉渝做的种种举动都让楼天宝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别人对她散发恶意，她会很敏感；对她施放好意，她也立刻会感觉到。泉渝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他与她不过是有个互相帮助的约定，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他是想感动她，还是想感动自己？
玄武看着楼天宝担忧的侧脸，内心有些波澜。
他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拉住了楼天宝，将她带到了一边。
“过两日，你尽快离开鲛人族的领地。”玄武将一块令牌放到她手上，“这是进出的令牌，是最低级的那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楼天宝看玄武话里有话，于是收了牌子，等他继续说。
“鲛人族现在内忧外患，陛下大婚实际是为稳固银鲛族内的人心。但是他要是在你身上过度倾注，我怕……”
“你怕他们会把我当做他的弱点，从我这里找切入点。到时候，我可能会被挟持，会被别人当做和他谈判的筹码，泉渝可能会为了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楼天宝为他补充。
玄武惊讶楼天宝反应之迅速，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楼天宝道：“你别担心。我只是过来帮他解决这次纠纷，解决完了，他也会帮我做点事。到时候我一定会以一个正当的理由离开。”
“那自然是好的。但我现在担心，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你。”玄武老实地说，“你对陛下很好，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对他这么好的人了。”
楼天宝哑然失笑。
她也害怕这个，泉渝这家伙好像容易会错意。她对周围人好，那是她自己的习惯，特别是自己的朋友。
可是她好像从未变成泉渝的朋友……他俩之间太悬殊了，无论是地位还是力量。
试问，会有人类愿意和蚂蚁成为朋友吗？甚至，成为爱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直接向他提出我要离开。”楼天宝按照他的意思往下说。
玄武点头：“陛下一定会想办法留住你，你多留个心眼。他是个遵守规则的人，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除此以外，我就说不准了。”
泉渝在此之前，可是利用自己的头脑，钻了不少合约的漏洞，并成功败退了不少敌人。他太工于心计，以至于遇到困难，下意识就会思考有什么机会可抓。
楼天宝皱眉苦笑。
“我知道了。虽说我脑子里副本的记忆没留多少，但每个副本都给我留下了关键信息。比如说，大boss的个性。”
她记得很清楚，泉渝是什么样的人。
他对自己说的话，他对自己的态度，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泉渝记得，楼天宝也记得。
“你放着一分戒备就好。”玄武说，“必要的时候，咬破舌尖，可得一丝清明。刺破指尖，也可得片刻清醒。”
既得了玄武的提醒，楼天宝心中的预感就更强烈了。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泉渝对自己就格外上心，过去的十年里，他还时不时到楼天宝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好像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他。
楼天宝怎么可能忘记他。
泉渝此人，对她来说就是一把寒冰利刃，不是那种带着皮革剑柄的安全款，而是一把放在零下千度的极冷环境里，散发着冷冷寒光的开刃刀片，轻易触碰，都容易受到伤害。
楼天宝带着对寒冰的畏意，来到了大婚当日的早上。
这天一早，宫内的雌人鱼们就从外涌了进来，她们为楼天宝梳妆打扮，给她换上了足有十多层，但极为轻薄的鲛纱婚服。
每一层婚服叠加在一起，有如潋滟水波，上面还缀满了银白色的鲛人鳞片，看上去美极了。
她配合雌鲛人戴上了头冠，前方垂下的夜明珠珠链把她的半张脸都遮了起来，的确不会让她以真面目示人。唯一露出的嘴唇，被雌人鱼涂上了锦鲤掺了金粉的锦鲤红，就算只留一双唇，也美艳无双。
雌鲛人们纷纷赞叹头冠与婚服的精美，她们围着楼天宝转了几圈，玄武就进来将人全赶了出去。
他上下打量了楼天宝一番，说道：“还不错。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陛下会带你回来了。不露脸，的确有两分姿色。”
“……谬赞。”楼天宝无奈地回答。这些男人真的很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楼天宝憋住嘴里的吐槽。
玄武正新奇着，泉渝就在外头说话了：“轮不到你评价她。玄武，滚出来。”
“诶来了。”玄武立刻从楼天宝身边跳开，跑了出去。
“我听闻人类大婚当日，新郎新娘不能在婚礼前见面。”泉渝在外说，“我就不进去了。你……”
他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楼天宝站在原地，她听到了泉渝的心声：“那婚服上的鳞片不知能不能发挥一点作用……”
泉渝与玄武走远了，楼天宝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鳞，小心抚摸了一下。
这是……这好像是泉渝的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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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高堂之上，楼天宝眼前的珠链将前路完全挡住了，她摸着引路人递过来的红色鲛绸，一步步走到了正殿之上。
周围的族人对着楼天宝啧啧称叹，同时也在小心探听楼天宝的心声，企图挖出更多的信息。
泉渝带走楼天宝时没有露出人身，因而陆上的人修只知道楼天宝被海中一尾蛟龙接走了，而不知他去了哪里。鲛人族这里，也因此没人探听到楼天宝的情报。
一时之间，楼天宝被各种各样奇怪的心声包围了，这些声音就跟蚊子苍蝇叫一般，嗡嗡嗡恼人得很。
别着急，楼天宝有万全之策。
她在头冠内侧吊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满了逸仙楼的美味佳肴。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每走一步，心里就报五个菜，报上一桌就加一个酒。等走到了泉渝面前，十来桌满汉全席就摆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吃。”泉渝在珠链上方，轻声地说。
楼天宝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她道：“想必鲛人族没怎么尝过我人族做的菜，随便报点，也好让他们少打探别人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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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来不及写小剧场了。明天一口气把大婚写完吧。
对了taytay的石榴被尼尼抢先了，我重新寄个东西给taytay。瞧瞧，这手快的。
有空没空大家给我补几条评论，我现在还冲不了长生殿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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