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带娃记

  原本我想趁着生孩子这段时间好好歇一歇,犯一犯懒,结果医院急需医生,在了解到我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的情况下,院长连发三条诏令,死活都要让我回去上班,所以生完孩子后三个月我就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生活,只剩下老婆婆看顾嗷嗷待哺的娃娃。
  家里佣人并不是很多,我和凌霄宇都不算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更注重私人空间,因此家中除了婆婆,只有一个保姆,一个司机,生了孩子后母亲又托人给找了一个奶婆子,这么多人照顾一个娃娃,我并不是很担心。
  没想到我那宝贝儿子没出息得很,只要我一走就嗷嗷直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婆婆没办法只好把孩子抱来医院。
  医院病菌太多,我忙得脚不沾地也确实没办法哄儿子,急的要命,短短几天嘴巴冒出好几个泡。
  凌霄宇这个不靠谱的,我生孩子这段期间他正好赶上出公差,天天有任务在身,整天都在天上飞来飞去,与我们遥遥相望。
  我抱着嗷嗷哭的孩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哄他,“宝贝你看,你爸爸正在天上飞呢,帅不帅气,潇不潇洒?等你长大了,让你爸教你开飞机,也可以让你外公教你,你爸学开飞机还是你外公教的呢,老厉害了。”
  婆婆对于带小孩没什么经验,她这辈子就生过凌霄宇一个,凌霄宇小时候又乖的要命,基本上都没怎么哭,婆婆以为每个孩子都是这样,没想到摊上个那么难缠的,哭的她整日心慌不已,又心疼她的大胖孙子,反而被折腾的生了病,整日恹恹的。
  上有生病的婆婆,下有嗷嗷的孩子,老公还在天上飞,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经营家庭的不易。
  父亲和母亲在信上得知了我这个情况,不远千里从香港赶到了北平。
  有母亲在,婆婆的病情我倒是不再担心,可我这个臭蛋儿子……我头疼地看着父亲,“爸,您快治治他吧。”
  没错,怀里这个哭的正酣,长得贼俊,穿得还算精致可爱的小家伙,小名叫做“臭蛋”,我给取的。
  这个名字当时取出来的时候,遭到了全家上上下下一致反对,反对的原因更是一致——
  “孩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叫臭蛋呢。”
  我官方解释“贱名好养活”,心里想的是,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才叫臭蛋呢,从小就得让他知道他的美貌是爹妈给的,跟他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要以此沾沾自喜,长大了就凭着一张脸去勾.搭小姑娘,要凭自己的真本事才行,不然长得再好也是臭蛋。
  当然了,孩子的大名还是很好听的,他爸给起的,叫做凌致诚,取“诚心达到极致”之意。
  我们夫妻都很看中真诚这个品质,也希望孩子将来能够做一个真实、诚实的人,毕竟诚心达到极致,才能感动上苍啊!
  总之,凌致诚、凌臭蛋小朋友,如今哭得甚是凄惨,那声音洪亮得简直能够震破天际。
  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起初我抱他的时候还管用,现在连我抱着都不管用了。
  “是不是饿了?”母亲问。
  “没有,”我控诉着,“刚给他喂的饱饱的,一喂完奶就开始哭,也没人招惹他。”
  “是不是尿了?”母亲过来看了看,也没尿,就是哭。
  父亲接收到我求救的信号,脱掉中山装晚起袖子朝我走来,摩拳擦掌的,“来,我抱抱。”
  我把孩子递到父亲怀里,一开始还怕父亲不熟悉,没想到他动作娴熟得很,用最标准,孩子也最舒服的姿势将孩子抱住了。
  “呦,您还会抱孩子呢。”我惊呼出声。
  父亲道:“废话么这不是,你和你弟弟,哪个我小时候没抱过?”
  更神奇的是,刚才在我怀里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凌臭蛋一换到他外公怀里,顿时就不哭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看着他。
  因为他外公说了,“再哭,再哭打屁股了!”
  当年他老人家也是这么威胁的我弟。
  我没想到我儿子跟他那个废物舅舅一样怂,被他外公这样一喝呼,顿时就止住了哭声,这欺软怕硬的东西!
  从此后,凌臭蛋就赖上了他外公,而父亲也由一个赋闲在家的闲云野鹤,成了带孩子的小老头。
  父亲母亲一来,我的日子轻省了许多。
  起初我还怕两边的老人处不好关系,后来发现我完全想多了,母亲是个人精,只要她想,就没有搞不定的人际关系,更何况母亲和婆婆中间还夹着一个韩家,晓煜舅舅跟我母亲虽然是干姐弟,但这么多年的交情,跟亲姐弟也差不多,有他在中间做纽带,母亲和婆婆的关系相处得极为融洽,婆婆本来就是心病居多,被母亲纾解了心头压力后身体很快也就好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真是由衷地佩服母亲,她为何总能将事情都处理得那么妥当,有她在,好像什么事都能解决,都无需担心。
  母亲却对我说,“跟什么人说什么话,跟讲道理的人就讲道理,跟不讲道理的人就撂拳头,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这好像就是我们家的处事原则,也是我骨子里带的东西:不轻易惹事,但事情找上门来了也没在怕的。
  不管怎么说,在父亲母亲的襄助下,我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一个时期,凌臭蛋小朋友也乐呵呵地度过了他的哺乳期。
  跟我相比,凌霄宇同志才是最好命的,儿子哄好了,他回来了。
  经过艰难的三个月战役,凌霄宇同志肩膀上的徽章又多了几颗,年纪轻轻也是团长级别了,婆婆不太懂这个,只是心疼儿子出去转了一圈又消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父亲母亲一面为女婿感到骄傲,一面也细细地叮嘱他,行事要谨慎,也要注意安全。
  我倒是不太担心他的事业,论城府论心机,十个我也不是凌霄宇的个儿,他一回来,我就成了甩手掌柜,撂摊子不管了。
  凌霄宇喜滋滋地接过来,这厮亲口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最好做个吃软饭的赘婿。
  只可惜他姓凌,还得肩负凌氏一门的兴衰荣辱,做赘婿的幻想破灭了。
  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家庭煮夫的幸福生活,他对此只能嗟然长叹一声——“没办法,国家需要我啊。”
  我充分地肯定他作为军人保家卫国的职责,但该他履行的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也少不了他的。
  凌霄宇难得休假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就在家里带孩子,天天逗他的大胖儿子玩,父亲母亲也借着这个机会到处走走,把空间都留给他们父子。
  但是在我看来,凌霄宇这个当爹的不怎么靠谱,逗孩子的过程简直一言难尽。
  每天我下班回到家,通常看到的场景,就是当爸爸的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儿子要么趴在他肚子上艰难地抬起沉重的脑袋憋得小脸通红还没有办法从他老爸的铁臂中挣扎出来;要么就是当爹的趴着睡得呼噜声阵阵响,儿子仰着小肚皮躺在他爹背上玩。
  到底是谁哄谁啊?
  就在这样磕磕绊绊、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孩子也渐渐长大了,而我们的父母,也慢慢白了头发。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么快,快的我们猝不及防,完全没准备好,它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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