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荣音没承想会在这里碰到杨慕臣,更没想到陆卿卿会跟他一起来。
陆卿卿和杨慕臣的事在北平和上海滩都不是秘密,陆卿卿是杨慕臣投资的娱乐公司旗下的头牌红人,也是他的情-人。
以前这段关系一直遮遮掩掩,老百姓们雾里看花,不知从何时起,两个人便开始不再避讳成双入对地出现了,恋爱谈的高调又招摇。
冯婉瑜跟她开玩笑说陆大美人终于知难而退了,知道你们家少帅是块捂不热的硬石头。
段寒霆确实是块难啃的硬石头,风靡全国的陆大美人,裙下之臣无数,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男人的心肝脾肺,唯独撬不动段寒霆的心。
荣音都替自家男人感到不好意思,觉得实在辜负了美人厚爱。
冯婉瑜啐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相比她的错愕,杨慕臣却是气定神闲,“少夫人,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他伸出一只手,荣音礼貌回握,手掌在他掌心短暂停留,摸到的茧子却令她心中一窒,这只手比段寒霆的还要粗糙,常年握枪所致。
她微笑着说着寒暄的客套话,“杨老板真会说话,我可比不得你旁边这位,陆小姐可是公认的第一美女,您艳福不浅。”
杨慕臣闻言,扭头看向旁边的女人,“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陆卿卿视线擦过荣音的脸,低头露出一抹娇羞的浅笑,撒娇道:“你别糗我了,少帅夫人拿我打趣罢了,没的让醇郡王见笑。”
“醇郡王是自己人,不会笑话你的。”杨慕臣看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宠溺地笑。
好一副鹣鲽情深的甜蜜画面。
荣音静静地看着,眸中闪过与陆卿卿交锋过的各种画面,和眼前的女人完全没法重叠到一起,除了脸,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像。
或许很多女人都有这个本事,在女人面前和在男人面前完全是两副面孔,一副嚣张跋扈,一副温柔可人。
她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不错了,比起陆卿卿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愧是演员,专业素养就是厉害。
不过从陆卿卿见到她丝毫不惊讶来看,今天这场会面,应该只有她不知情……当然,还有一个被当成了空气的小王爷。
这傻子看陆卿卿的眼睛都成了直的。
醇郡王请杨慕臣和陆卿卿上座。
“杨老板今年北上了好几回,怎么,还是为了孩子的事?”
杨慕臣听荣音谈起这茬不禁苦了脸,“是啊,我那侄儿离家出走快一年了,家里人都快急疯了,铺天盖地地找,也没个踪影。”
他说的还是杜老板的那个走丢的儿子,淘气的没边儿,小小年纪不呆在家里安安分分的读书,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一声不吭地跑了,害得家人满世界撒网找寻,杜家眼线遍布全国各地,找了快一年了,只知道是往北方跑了,剩下的一概不知,简直是大海捞针。
杜老板还委托段大帅帮忙找过,也没有什么结果,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大人都难活,更别说小孩子了。
“有照片吗?我有朋友在报社工作,认识的人比较多,可以帮着问问。”
杨慕臣:“有,不过没带在身上。少帅那里我给过他一张。”
荣音点了点头,说那回家问段寒霆要就成。
聊了几句,话题不知不觉扯到了生意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荣音已经猜到杨慕臣今天是特意来见她的,言语间说到建马场的事情,杨慕臣表示他也挺感兴趣的。
荣音见说到了正点上,眉梢轻轻一挑,“杨老板也想参一股?”
“赚钱的生意谁不想做。”
杨慕臣变客人为主人姿态,提起茶壶给荣音斟了一杯,“都说三足鼎立,三方合作关系才是最稳固的,我这边人力财力都很充足。”
荣音拨动着茶盖,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心中却在暗暗打着算盘。
她对杨慕臣的实力不存在什么质疑,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杨老板,腰包鼓的很,最不缺的就是钱,手底下的马仔也多,还都是些壮劳力,既能干活,还能在危险的时候充当打手,如果他参与进来,起码安全性这一块便有了保障,不用再多余找别人来看护马场。
只是,她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就算真掉了也不会砸在她的脑门上。
“杨老板是代表杜老板,还是单纯自己想做这笔生意?”
杨慕臣眸色轻轻一动,却是转瞬即逝,没有明着回答,只道,“我和我大哥是一家,我做生意,当然也是在为他做生意。”
荣音眉心微微一蹙。
这话说的含糊其辞,模棱两可,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可一来杨慕臣和杜玉笙是异性兄弟,江湖上称兄道弟的大哥们看似义薄云天,实则也在互相忌惮掣肘,都提防着对方爬到自己头顶上去,生意场利益为先,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异性兄弟怎能称作一家?
见她迟迟不说话,杨慕臣问,“少夫人不愿意与杨某合作?”
荣音笑说哪能呢,只是事发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毕竟是笔不小的买卖,她需要考虑考虑。
杨慕臣说能够理解,为了表达他的诚意,明晚他做东,在广德楼摆上一桌,希望醇郡王和少夫人能够赏脸赴约,还说欢迎少帅也来。
晚上段寒霆到家,荣音就把这事跟他说了,问他杨慕臣这一出是几个意思?
她蹲下去,给段寒霆将军靴脱下来,又给他解开皮带将军装脱下来,叠好放在洗衣篮里,将洗漱用品给他备好,伺候得很是周到。
忙了一天,段寒霆神色还透着些许疲惫,不急着进浴室洗澡,大手一伸将荣音揽在怀里,把玩着她睡裙上的球球。
他沉吟片刻,“你是怀疑,杨慕臣参股马场,是想秘密养战马,将来与杜老板打擂?”
荣音见他表情有些戏谑,不禁讪讪,“是我想多了吗?”
“一半一半吧。”
荣音听着这不像话的回答,在他怀里变换了一下姿势,环抱着他的脖颈,凶巴巴道:“你再故弄玄虚不好好说话,我咬你了。”
“嚯,这么凶。”
段寒霆俊朗的眉眼舒展开笑意,不仅不配合反而挑衅的意味更浓,“你咬一口试试。”
荣音毫不客气,张口便咬住了他的嘴唇,落下一排牙印。
她没舍得狠咬,只象征性地在惩罚了他一下,只是身子刚要撤回,双唇反被男人叼住,一个不妨城门失火。
俩人拥吻片刻,荣音感觉到了蓄势待发的危险,赶紧适可而止,催他说正事,“到底哪半对,哪半错?”
段寒霆将她往上托了托,挂在身上往浴室走去,边道:“养战马不见得,将来与杜老板打擂倒有可能。”
荣音睁了睁眼眸,“这么说,杨老板有反心?”
“谈不上反。”
段寒霆抱着她走进浴室,开了灯,打开莲蓬头,试了下水温,一面回她,“一山不容二虎,谁不想要当老大?”
荣音拧起眉,心道也是,江湖有江湖上的残酷,厮杀起来是另一个血雨腥风的战场,杜老板是一代枭雄不假,但终有老的一天,江湖上可不讲究什么子承父业,谁的拳头硬谁就能当老大,杨慕臣现在是二把手,年纪尚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岂会甘心居于人下。
“可是,他如果不想养战马,何必还要和我们一起建马场呢?难道只是为了赚钱?”
水温调好了,段寒霆在水汽弥漫下看着妻子白里透红中透着疑惑的小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他抿唇笑,抬手掐了一把她挺翘的鼻尖,“或许跟你一样,掉进钱眼里了呢。”
荣音嘟嘴,“你才掉进钱眼里了。”
“顶嘴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段寒霆轻拍了下她的屁-股,在她的惊呼声中,他弯了下腰,将两个人都置身在花洒下,笑道,“我是掉进某人的眼睛里了。”
浴室被热气氤氲开来,水雾中男人的一双檀眸更显深邃迷人,荣音被他看得心口发烫,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他何止是掉进了她的眼里,分明还掉进了她的心里。
……
第二天傍晚,荣音拉着段寒霆一起去赴宴。
段寒霆本不想去,他们谈生意他去做什么,荣音神经兮兮地说陆卿卿也去,段寒霆眉头一拧,问陆卿卿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去看看你曾经的仰慕者,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小宝贝了。”
段寒霆垂眸瞧她,一句话戳破她的想法,“你想带我去秀恩爱?”
这男人还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荣音鼓了鼓腮帮子,不想承认,瓮声瓮气道:“那总不能光看着别人秀恩爱呀,他们昨天把我酸的不轻,今天怎么我也要酸回来。”
段寒霆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闷笑出声,掐了掐她的小脸,直接掐成了小白子,“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就幼稚了,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不去我可找别人了。”
荣音扬言。
虽然知道她在虚张声势,段寒霆还是被她给打败了,“行,陪你去。”
到广德楼之时,醇郡王带着弟弟,杨慕臣和陆卿卿已经都落座了,段寒霆和荣音姗姗来迟,进门就道歉,“不好意思,久等了。”
“无妨,我们也刚到。”
众人一一打过招呼,落座便开始点菜,荣音菜单都没看就报了几个菜名,一看就是常客。
陆卿卿也正翻看着菜单,听荣音一连点了好几个菜,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眼底露出几丝讥诮,听她又点了一份酱肘子,忍不住道:“少夫人是中午没吃饱吗,还是特意留了肚子就等着今晚这一顿?可别把酒楼吃垮了才好。”
这话摆明了在说荣音乡巴佬没见识,席间气氛有些尴尬,醇郡王笑着打圆场,“没事儿,今晚我做东,大家敞开肚皮吃就好。”
“这丫头一向爱吃广德楼的菜,难得胃口大开,由着她吧。”
段寒霆将荣音额前的碎发往后轻轻一拨,淡淡道:“就算吃垮了也没关系,买下来就是了。”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财大气粗得很,透着满满对妻子的宠溺和维护。
荣音被这一打岔,稍顿了下,对服务员把剩下的话说完,“第二份酱肘子打包,打回去给家里人吃。”
一句话顿时打脸方才陆卿卿的玩笑话,让她姣好的容颜一垮,拿着菜单的手不由攥紧,本就白皙的指骨攥的泛起青白之色。
直到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满是茧子的大手攥住,才渐渐让她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