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救他!
消息是荣韦在报纸上看到的,匆匆赶回家来通报,打了全家一个措手不及。
荣玉正在兴致勃勃地试着段家刚刚送来的嫁衣,纯手工刺绣的凤冠霞帔,据说是几百个工人花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缝制而成,精美又华贵,只是不知怎的,尺寸并不十分适合她,腰身设计的太窄,她的小肚子都要鼓出来了,得使劲憋气才行,胸.部也撑不起来,空荡荡的。
不管合适不合适,她都得穿上这嫁衣,于是三姨太和好几个丫头一齐上手,好歹给她塞进去了。
刚刚穿好,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劈傻了众人,动作纷纷停住了。
“什么?!”
荣玉惊的花容失色,一时没憋住气,被勒的快要窒息了,急急地喊道:“喘不动气了,快,给我脱下来……”
三姨太脑子一阵发懵,都顾不上女儿了,丫鬟们又齐上阵,将荣玉身上的嫁衣扒了下来。
荣音原本正倚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瞧热闹,听到这个消息也呆住了,可第一反应却是不信,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染恶疾呢?
正想着,荣邦安已经急急地问了起来,“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突染恶疾,你可别危言耸听!”
“我没有,您自己看!”
荣韦见没有人信他,赶紧把报纸拿给他们看,“你们看,好多家报纸都报道了,据说情况很严重,北平的名医都被请到段公馆了!”
众人纷纷探头看去,莲儿也忙上前拿了一份报纸递给荣音,荣音看过去,偌大的版面,都在报道这一事情。
她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就在半个月前,她还在车上给段寒霆把过脉,血气方刚、生龙活虎的,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年纪轻轻的,能染上什么恶疾?
“不可能!你骗人!我不信!”
荣玉小脸一瞬间掠得灰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和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嗷嗷叫道:“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要是死了,我嫁给谁啊?”
“闭嘴!”
荣邦安严厉地呵斥,“这种话也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吗?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十条命都不够你丢的!”
正所谓隔墙有耳,要是这话传出去,难免会惹上麻烦。
段寒霆若能化险为夷还好,一旦真的无力回天……保不齐这锅会砸在他们脑袋上,说是荣玉这张破嘴咒的,还会连累到他。
三姨太顾不得教育女儿,沉浸在“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危机感中,脸僵的不得了,讷讷道:“老爷,这……我们这可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荣邦安眼睛紧紧锁在报纸上,扫过每一行报道,越看越心惊,烦躁得不行。
“万一……”
三姨太抿了抿唇,环顾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如果新闻报道的消息属实,那我们荣玉嫁过去,岂不是要做寡妇?”
荣音倏然抬头,眼睛危险地眯起,没想到三姨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不要做寡妇!”
没等荣邦安表态,荣玉就惊恐地瞪大眼睛,像扔烫手山芋那样把手中的嫁衣扔了出去,“我还年轻,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呢,要是嫁给一个死鬼,成了寡妇,我这辈子就完了!我不要!这婚我不结了,你们谁爱结谁就去结吧!”
她把嫁衣扔进了荣音的怀里,就蹭蹭蹭上了楼,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生怕有人会逼她嫁过去似的。
“你这孩子,你给我回来!”
三姨太佯怒喊了一声,却并没有真正要阻止女儿的意思,回头讪讪地看着荣邦安,“老爷,您想想法子,不能让玉儿去守寡啊。”
“怎么就守寡了,少帅还没死呢,你们现在就着急撤了,刚才还得意洋洋巴不得赶紧嫁过去呢,这脸变得也忒快了。”
二姨太实在看不过眼,也因着这几天在老三这里受够了气,忍不住嘲讽一番。
她只恨自己没生个女儿,要不然这等好事还轮的上三房?
可现在,她庆幸自己生的不是女儿。
“二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想嫁的那是个大活人,可现在这人都危在旦夕了,这个时候嫁过去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三姨太说着,竟掉了眼泪,用手帕边擦拭着边哽咽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舍得她守寡呢?”
二姨太见惯了她这副做作的样子,鄙夷地“呵”了一声。
“合着好话都让你给说尽了,要嫁的是你,不嫁的也是你,聘礼都下了,现在你说不嫁就不嫁了,那不是摆明要我们得罪段家吗?”
三姨太脸一沉,“你……”
“行了,别吵了!”
荣邦安不耐地吼了一声,他本就心乱如麻,被两个姨太太吵的头更大了,暗道这婚事怎么一波三折的,想跟段家联姻就这么难吗?
“小姐……”
莲儿见荣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荣音抱着嫁衣,被手中这抹浓艳的红色染红了双眼,脑袋到现在都是木的。
她跌回沙发里,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要起身发现双.腿发软,已经站不起来了,摆摆手道:“把电话给我搬过来。”
莲儿忙将电话端到荣音面前,荣音颤抖着手拿起话筒,指头在数字上转了几圈,拨通了报社的电话。
“麻烦帮我找一下冯婉瑜。”
话一出口,声音都是颤的。
荣邦安抬头看着荣音,也适才想起冯家女儿在报社工作,兴许知道什么内幕,忙凑过来听。
荣音神情不定,听那边说了几句,沉声道:“好,一有确切消息,立马通知我。”
便挂了电话。
“怎么样,那边怎么说?”荣邦安紧张地看着荣音。
荣音木讷地摇了摇头,眼底晦涩,“段公馆封锁住了,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荣邦安皱紧眉头,满心烦躁地抽一口烟,叹气道:“那便只能等了,看会不会有奇迹,万一少帅能化险为夷,又活过来了呢?”
他始终不舍得轻易放弃段家这棵参天大树,心里发狠,便是要把他的闺女送过去守寡,这婚也非结不可!
“不行!不能等!”
荣音猛地站起来,将嫁衣放在一旁,攥紧拳头,“我要去北平!”
“去北平?”
荣邦安被惊了一下。
“是。”
荣音看向荣邦安,“我要去北平救他。老爷,家里的车,能否借我一用?”
荣邦安怔愣地点点头,“车倒是没什么……可你去了,能救得了人吗?新闻可是说了,全北平的医生都说无力挽救,束手无策了。”
“能不能救,去了才知道。”
荣音心急如焚,现在恨不得插翅飞到北平,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段寒霆去死,她是医生,他现在需要她!
拿到车钥匙,便急急往外奔,却被荣韦拦住了,荣音不由火大,“你干什么?让开!”
“你没看到报纸上说的吗,现在北平整个儿禁严了,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人也出不来,你去了也白搭。”
荣韦哼笑一声,不屑道:“再说了,就你这三流的医术,万一再把人治死了,那不是给我们荣家招祸吗?爹,不能让她去捅娄子。”
说着,他便将荣音手里的车钥匙夺了去。
荣音沉了脸,去抢,“把车钥匙给我。”
“不给。”
荣韦把钥匙放在身后,歪头看着荣音,“你瞪我也没用,不给不给就不给!”
“那就别怪我了。”
人命关天,荣音没时间跟他浪费唾沫,当即握住他胳膊的关节处,往上一脱,再用力往下一拽,只听“咯嘣”一声脆响。
“哎呦!”荣韦猝不及防一声惨叫,手里的钥匙“啪嗒”掉在了地上。
荣音弯腰捡起钥匙,“莲儿,走!”
公馆里传来荣韦鬼哭狼嚎的声音,莲儿跟着荣音上了车,还在为刚才那一幕感到吃惊。
“小姐,你太牛了,简直是武林高手啊。二少爷的胳膊就这么让你掰断了?”
“不过是骨头错位而已,多玩几套人.体模型,你也就会了。”
荣音发动起车,道:“坐稳了。”
车子还没开出院子,迎面便驶来一辆军车,荣音猛地踩了一下刹车,因为她认出了车牌,正是段寒霆的专用车。
对面的车也停了下来,走下来两个人,她恰好都认识,一个是段家五少爷,一个是段寒霆的副官阿力。
只是,并没有看到段寒霆的身影。
荣音忙打开车门,迎了上去,满是忐忑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少帅到底怎么了?”
段五少和阿力对视一眼,同时黯然地摇了摇头。
“少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