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宋慈语提着裙往这边走,遥遥就看见了凉亭里的陆纭纭,她眼生的很,心里纳闷儿,这靖州的名门贵女,自己都见过的呀,所以这模样出挑的人儿,是哪家的?
领路的丫鬟被宋慈语问了一嘴,丫鬟抬眸看了看她指的人,丫鬟笑说道:“这是一远房亲戚,现住在姑奶奶府上,她是第一次来呢,宋姑娘肯定会觉得她眼生。”
“远房亲戚?”
“对呢。”
宋慈语没了好奇心,“原来如此啊。”不过这长得美,怕是会有门好亲事吧,虽然是金府的远房亲戚,好歹也是挂着亲,这次金嘉夕的及笄礼之后,怕是有不少人登门拜访这位姑娘吧。
宋慈语离陆纭纭越来越近,眼眸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纭纭的脸上,她眼底掠过惊艳,用团扇掩住自己唇,小声说道:“这...可真是个美人儿。”
凉亭的位置稍高些,所以陆纭纭一下子就发现了宋慈语的视线,陆纭纭轻轻一笑,宋慈语微微颔首,随后移开了视线进了金嘉夕的闺房。
她的丫鬟侧脸一闪而过,但这对于陆纭纭而言,却看的清清楚楚。
毕竟她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这位女主的模样,而且她也从贺章之那里了解到崔婧雁的行踪,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
陆纭纭淡下了笑脸,带了几分冷色,她开始猜测起来崔婧雁此行来的目的,据她所知,宋衍庭并不会来及笄礼,那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不怕被别人认出来吗,要知道捧高踩低的人数不胜数,崔婧雁的身份一落千丈,陆纭纭就不信没人会冷嘲热讽她。
这么一说,陆纭纭就更是想不透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姑娘,怎么了?”
陆纭纭朝着房间的方向抬了抬颌,说道:“我看见崔婧雁了。”
巧玉一听,“哎哟”一声,说道:“你瞧奴婢这个猪脑子,把那件事给忘了。”
“什么事?”
“大姑娘在还没出嫁前和崔婧雁的交情蛮不错的呢,不过这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陆纭纭就更纳闷了,这崔婧雁该不会是故意让别人认出来的吧,要不然怎么就偏偏来了金嘉夕的及笄礼?
该不会,是冲着贺金氏来的吧?
“姑娘,奴婢和红袖姐姐对金府熟的很,要不要奴婢去收拾收拾她?”
红袖就是贺金氏的丫鬟,听了巧玉的话,无奈地和陆纭纭使了个眼色。
陆纭纭哭笑不得,“别介,别因为个崔婧雁毁了金姑娘的大事。”
巧玉吐吐舌,也觉得自己不太像话,就闭上了嘴巴。
陆纭纭想了想,眼露狡黠,“红袖,你能帮我找来一个面纱吗。”
“当然可以。”
陆纭纭对巧玉说道:“你和盼姿等会跟在公子那边吧,她见过你们好几次肯定认得出。就让红袖跟着我,我倒要看看,崔婧雁要唱什么大戏。”
盼姿摇摇头,“姑娘,奴婢还是跟着你吧,至于会被崔婧雁认出来,姑娘就不要担心这个问题,奴婢去改个妆容就可以的。”
“诶!那你也帮我改改吧。”
陆纭纭道:“巧玉还是跟着公子,别嘟着嘴了,等会子回去了,给你买好吃的。”
红袖和盼姿没有让陆纭纭等太久,很快就回了凉亭,盼姿那双出色的眸子被她一化,变得愚钝起来,整个人像是换了另外一副样子,明明还是那五官,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陆纭纭戴上轻薄的面纱,缓缓走来。
闺房中金嘉夕在盛装打扮着,今儿给她加笄的女宾是长公主,这份殊荣更让金嘉夕的地位加重。
陆纭纭来的正是时候,金嘉夕的及笄礼到了时辰,她就站在宾客中,看着受人瞩目的金嘉夕,一步一步地来到长公主的面前,低下秀美的发髻,等待着长公主为她簪上发笄。
礼成,金嘉夕也在此刻结束了她的及笄礼。
宾客坐上了宴席,而陆纭纭看见了贺金氏对自己的招手,她连忙走了过去。
她因着面纱,让贺金氏有些惊讶,当听到陆纭纭的解释后,她紧锁眉心,“她竟然还有脸出现?”
陆纭纭没有告诉她崔婧雁的名字,所以贺金氏怎么也想不到被她唾骂的人就和她共处一室。
“伯母,我不想让她认出我,就戴上了面纱。”
贺金氏叹了叹气,“你这样也好,省得再被她给粘上。”
陆纭纭眸子弯弯,余光扫向崔婧雁。
她还是跟在宋慈语的身边,宋慈语正围着金嘉夕说话,她很是羡慕的看着金嘉夕,也不知道她及笄礼的时候会请来谁给她加笄。
金嘉灵坐在软榻上,对着贺金氏与陆纭纭说道:“姑姑,纭纭,你们两个怎么不过来坐着?”
这个名字让崔婧雁猛地抬起了头,却看见一张戴着面纱的脸庞,她愣了愣神,这人不可能是陆纭纭。
一个外室怎么可能会跟在贺夫人身边,大概是同名的人吧。
不过她这一抬头,反倒暴露了自己。
金嘉灵惊呼一声,望着崔婧雁说道:“雁儿,是你吗。”
崔婧雁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慈语就把她的底给透的干干净净,说道:“灵姐姐,这就是崔姐姐呢。”
金嘉夕眨眨眼眸,好奇道:“你是崔雁儿吗?不对啊,崔家不是被发配到边疆了么,你怎么还会在这里?”
崔婧雁连忙低下了头,悲凄道:“我...我不是崔家的女儿,所以我没有跟着他们去边疆。”
“啊?”
“什么?”
贺金氏听言也露了惊诧,看了看崔婧雁,又看了看陆纭纭,这么巧,自己碰见了两个被抱错的孩子。
金嘉灵忍不住牵着她的手,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说。”
崔婧雁红了眼眶,好不可怜,她吸了吸秀鼻,说道:“爹爹想让我为了哥哥的前途,就嫁给押送我们的将士,我不愿,爹爹就强迫我。最后奶娘看不过去,心疼我,便把身世告知了他们。”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奶娘早就发现我不是崔家的女儿,只不过当年被认错孩子的那一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便忍了这件事多年,最后她坦白了,为了赎罪撞墙而亡。我卖通了士兵,又有人替我求情,我就离开了。”
金嘉灵没想到清高孤傲的崔彦里竟会是这种卑鄙小人,她总觉得哪点不对劲,可又理不出头绪来。
“我不敢去亲近爹爹他们,就想着在崔府附近守着原来的家,等着他们回来。哪成想没过多久我的亲生父母就找上了我,我便跟他们回了洛州。”
崔婧雁哽咽起来,让人看着很是心疼,“我回了洛州后,知道家里有位姐姐,我知道她是爹爹的女儿,因为我俩是被认错的,我想着以后要好好对待姐姐。哪知道...姐姐竟然被他们给卖掉了,给人做了外室,我害怕得很,生怕也被卖掉,我就连夜逃了,又回到了靖州,靠着绣活过日子。”
崔婧雁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次的身世版本又被改了一遍,将陆纭纭的存在感降低,把自己凸显的孤立无援。
这次她的惨痛遭遇里,陆纭纭不再是坏人,坏人则变成了远在千里的养父母和亲生父母。
陆纭纭听着这话,都想给她鼓鼓掌。
这才是真正的影后啊,看看那一滴慢慢滑下来的泪珠,娇怜又不失美感,不愧是女主嗷。
宋慈语问了句:“你那姐姐呢?”
崔婧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贺金氏,然后抹掉眼泪,欲言又止地模样让人遐想。
“贺夫人,能否请贺公子来一下?”
贺金氏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不大合适吧。”
崔婧雁急忙行礼,解释道:“我...我有要事告知贺公子,还请贺夫人原谅我的莽撞。”
这般作态,若是贺金氏不同意,倒显得没有人情味,贺金氏抿抿唇,派人去喊了贺章之。
“九如已经让人去喊他了,崔姑娘这下可以说一说你到底何事找他了吧。”
崔婧雁再次福身行礼,歉意地说道:“贺夫人,实不相瞒,我那位姐姐是被卖给了贺公子做外室,我晓得贵府的家规,若是容不下我那柔弱的姐姐,还请夫人放她一条生路,雁儿愿意养她一辈子。”
好家伙,跟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啊,合着都到这时候了,都没忘记算计人啊。
陆纭纭气笑了,这是彻底被她堵死了啊,就算以后自己恢复了身份,外室这名头也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的。
崔婧雁,算你狠。
贺章之赶来就听见了她这一番白莲花的话,他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冷冷道:“崔姑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亏心事这么多,也不怕你姐姐深更半夜来找你索命?”
第47章 第47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在崔婧雁说出贺章之有外室的时候, 金家姐妹和宋慈语的表情如出一辙,皆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过她们意外的是人前君子如兰的贺章之,竟然也会犯了平常男子的毛病, 这让她们对贺章之的印象跌了又跌。
可见贺章之平时是个多么会演戏的人, 所以在知道他有外室的情况下,这些女眷对他的滤镜才会破碎。
陆纭纭观察了她们的表情, 笑着睨了睨贺章之。
瞧吧,她们心里肯定在骂我这个外室呢。
贺章之眼神安抚, 心中也是无奈, 怎么觉得她的笑眼有些冷飕飕的?
他们之间的眉眼关系, 崔婧雁可没发现, 她正敬业的扮演着小可怜的形象。
在听到贺章之一言后,崔婧雁苦涩一笑, 她低下头捂面,说道:“贺公子,你这是何意?”她边说着话, 边露出她含泣的模样,眼眸红彤彤的, 眼尾挂着几分撩人, 即便穿着一身普通的丫鬟衣裳, 但她这份风情, 也不减分毫。
崔婧雁心里思索着贺章之的那番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陆纭纭为什么要来找自己索命?
崔婧雁犯起了嘀咕,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 她所有的伪装已经被陆纭纭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现在的装模作样只会让他们更加对崔婧雁这个人作呕罢了。
她的勾勾搭搭,道行浅的金嘉夕自然察觉不到, 金嘉灵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扶着崔婧雁的手,她美目深处闪过嫌恶,又十分的不解,纳闷崔婧雁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陆纭纭被她贬低的时候没有半点儿火气,可看着崔婧雁明目张胆的撩拨贺章之时,她心里的怒火“嘭”地一下爆炸。
陆纭纭低着声调,不似往常的清亮,她说道:“崔姑娘既然这么替你的那位姐姐着想,为何又把她当过外室的事情公之于众呢?这么看来,崔姑娘的想法好像和旁人不太一样呢。”
崔姑娘咬着唇瓣看了陆纭纭一眼,哽咽道:“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关心心切,竟然忘了这件事。”
宋慈语则指着陆纭纭,意外道:“咦,你怎么戴上面纱了?”
陆纭纭解释道:“刚刚闻到了花粉,这脸上就起了疹子,不敢吓到各位姑娘,我便戴了面纱。”
宋慈语语气可惜道:“那你可得小心着点,长得那般漂亮,可不要毁了脸呢。”
陆纭纭颔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透过那双眼睛也能看出她的笑意。
崔婧雁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贺金氏的发火,她不由得仔细观察起了贺金氏,又是故意试探说道:“贺夫人,我姐姐的性命可全在您手上捏着呢,我们姐妹俩命苦,还求您放过她一次吧。”
她越这么说,越让人觉得她是在煽风点火,陆纭纭就是这么认为的,她唇角弯起,眸光冷凝。
这可不是在给我求情,这是在让我送命呐。
贺章之看见她这副求人的姿态,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又敲了敲手里拿着的折扇,走到了崔婧雁的面前。
宋慈语看着他,俏脸红扑扑的,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贺章之笑得太俊了呀。宋慈语稍稍离远了些,自己可不能把心落在贺章之的身上,自己的兄长和他有过节呢,万不能得罪了兄长呢。